欧阳文和卫莉分手后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打开家门发现屋里没有动静，估计钱丽娟已经睡下了，于是轻轻关了门蹑手蹑脚往书房走去。没想到经过卧室门口的时候，一闪眼发现钱丽娟立在那里，自己反倒被吓了一跳。他问钱丽娟有什么问题，怎么深更半夜里，一个人像鬼一样立在那里怪吓人的。钱丽娟面无表情地说，她听到动静就起来看看。

“你最近很忙吗？”钱丽娟冷冷地问。

欧阳文一愣：“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问。”

钱丽娟说：“因为你现在总是让我感觉有点神神秘秘的。”

“我有什么好神秘的，天天不都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晃悠嘛。”欧阳文笑起来，开着玩笑说：“你胡思乱想什么啊，怕不是更年期提前到了吧，还早呢，不至于啊。”

钱丽娟说：“去你的，不要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有什么问题。告诉你，女人的直觉是最灵的。”

欧阳文继续笑着：“哦，那你说说你的直觉里，我有什么问题？”

钱丽娟皱着眉头摇摇头说：“哎呀，具体的我也说不好，反正你给我小心点，要是让我逮到什么把柄可不饶你。”

欧阳文说：“原来你这深更半夜不睡觉，就是在研究这个啊。”

“那倒不是。”钱丽娟笑了：“我就是闭着眼睛睡不着，越着急就越是睡不着。今天怪了，也不知怎么搞的，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总害怕会出点什么事。”

“继续睡觉去吧，能出什么事啊，别瞎想了。”

欧阳文连推带哄着把钱丽娟劝上了床，自己返身进了书房。睡觉前在书房里坐一坐，早已成了欧阳文多年来的习惯，如果不在书房待一会，就会觉得有件事没做似的心里不踏实。哪怕自己什么也不干，仅仅是坐在那儿静静地抽根烟，或者是什么也不想，就是发会儿愣也行。

欧阳文在想钱丽娟刚刚说的那些话，钱丽娟怎么会觉得自己神秘呢？怎么又会怀疑自己有问题呢？自己怎么就表现出有问题了呢？难道是和卫莉见面次数多了，自己心里那点事不自觉地表露了出来，被钱丽娟识破了？想想也不可能，自己虽然心里有点关于卫莉的隐私，可自己和卫莉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那钱丽娟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些话来呢？

欧阳文正在那儿胡思乱想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钱宽的电话。欧阳文心里“咯噔”了一下，钱宽这深更半夜的来电话准没好事，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果然，钱宽参与聚众赌博被抓了，现在正被扣在派出所里，说是要罚款五千，如果不马上把罚款交上，明天一早就要送拘留所了。欧阳文想发火但忍住了，现在说什么都等于是废话，只能赶紧拿钱去派出所领人。欧阳文挂了电话，想想自己身上没有这么多现金，于是取了卫莉才交给他的银行卡装进了兜里。

走之前，欧阳文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看看钱丽娟睡着了没有，想打个招呼，没想到钱丽娟正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他，根本没有丝毫的睡意。还没张口呢，钱丽娟先开口问了：“谁深更半夜的不睡觉打你电话？”欧阳文没回答，说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刚转身准备走，钱丽娟又说了一句：“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听得出，钱丽娟显然是生气了，欧阳文想想怕弄出误会来，便折回身来，把钱宽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钱丽娟气得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怪不得我今天就老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果然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又出事了。就找他老婆，叫他老婆去派出所交钱，凭什么一有事就找我们！”

欧阳文说：“找他老婆干什么？钱宽既然打电话找我，肯定是不敢让他老婆知道，你何必要弄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的呢？事情已经出来了，现在骂人也没用，先把钱宽弄出来是正事，其他的以后再说吧。我开始的时候不想告诉你，就是怕惹得你着急上火，跟着干受气不划算。”

欧阳文这么一说，钱丽娟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她试探着问欧阳文：“这罚的也太重了，能不能找到熟人帮着说说？”

欧阳文摇摇头：“我没有这方面的熟人，再说又不算什么大事，这深更半夜的找谁啊。就是七拐八绕的找到了人，欠的人情债和请客的花销可能还不止这些。”

钱丽娟不死心：“你上次那个事是谁帮你的？要不找胡安刚问问或者叫秦世家帮着找找和他关系要好的人？”

欧阳文叹了口气说：“我看还是免了吧，你见过有几个被警察抓了赌能不掏钱就出来的？哦，你一找人就解决了，那他们警察不是白辛苦了嘛。”

钱丽娟想想也是，便问欧阳文：“你身上钱够吗？哪能一下就掏出这么多现钱来。”

欧阳文说：“我身上有两千，一会儿在路上再去银行取一些。”

“深更半夜的取什么钱，不安全的，家里还有钱。”钱丽娟说着就从柜子里拿了钱交给欧阳文。欧阳文接过钱，叫钱丽娟在家继续睡觉，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钱丽娟说：“钱宽的事我怎么能不去？再说，我也不能饶了这狗东西。”

欧阳文心里想，钱丽娟既然知道了，若是把她丢在家里准会更加烦躁。于是便要求钱丽娟至少不许在派出所里发火骂人，说着两人便出了家门。欧阳文想想觉得挺窝囊的，边下楼边咕噜了一句：妈的，我怎么就跟警察黏糊上了！

欧阳文和钱丽娟来到派出所时，大院里已经站了不少了的人，有忙着打电话找人的，有三三两两的在那儿窃窃私语的，看样子基本都是来交罚金赎人的。

欧阳文和钱丽娟按照先前电话里说的内容，在接待台报了负责处理钱宽的警官的姓名，然后经过一扇“啪嗒”打开的铁门上到二楼，在走廊里挨个看门边的姓名牌，找那个处理钱宽事情警官的办公室。找到以后，欧阳文刚要走进去却被钱丽娟拉了一把，欧阳文正不知何故，钱丽娟已经抢先进了门。

钱丽娟向警官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后，警官“哦”了一声，便埋头翻看办公桌上一叠询问记录，找到钱宽的名字后，抽出来问钱丽娟罚款带来没有。钱丽娟没有回答钱带没带来，陪着小心说自己弟弟确实不像话，可他平时从没参与过赌博的，这次可能是一时糊涂被人哄了去。回去我们一定加强教育，保证他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请警官能不能罚款少一些。警官鼻孔里“哼”了一声，说你可能不了解情况吧，我这交代材料里他可不是第一次聚众参赌，而且赌的筹码还不低。这次统一行动，仅仅从他们那一个窝点就查抄赌资有十几万，要不是看钱宽是本辖区居民，平时也没犯过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还有机会交罚款？早送走了。

趁警官在接一个电话的当口，欧阳文把钱丽娟拽到一边，附着耳朵悄悄说：“算了吧，这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免得我们自己再添一肚子气，还是交了算了。”钱丽娟也早已明白，只是有点不甘心，这么一说也只好压着气性全额交了五千块钱罚款。办完了手续后，警官叫他们去楼下院子里等着，说人接回去以后要好好教育，下次再抓住就不好说了，看看害得我们都捞不着正常休息跟着加班。

在派出所院子里等的时候，钱丽娟越想越是气：“真倒霉，我怎么就摊上个这么个不上路子的弟弟，我要跟她老婆说你还不让，他又不是孩子了，凭什么出了事就要我们兜着。我看就应该让他们闹，狠狠的闹，闹得他害怕，不然他下次还不知会干出什么混账事情来呢。”

欧阳文想逗她开心一些，笑着说：“要是闹离了，你帮他带孩子帮他找老婆啊。”

钱丽娟眼一翻：“我管得着吗，让我妈管，谁叫她一天到晚就知道惯着这个不争气的宝贝儿子。”

欧阳文拉了拉钱丽娟衣袖：“钱已经交了，你气也是白气，人能出来就行了，权当是破财消灾吧。”钱丽娟还想说什么，这时却看见钱宽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便住了口。

欧阳文和钱丽娟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经过这么一折腾，上了床以后谁也没有了睡意。欧阳文两眼瞪着天花板说：“上次我说叫钱宽开店的事，我看还是尽快帮他搞起来吧，不然他总是这么在外面乱游荡也不是个事，迟早还得出事。”

钱丽娟叹了口气：“怎么开啊，你看他现在这样，上哪去弄到本钱啊。”

“我来想办法吧。”欧阳文说。

钱丽娟测过身子面对着欧阳文说：“你上哪去想办法？自己的厂子正常维持都磕磕巴巴的。你算过没有，要是干起来的话启动资金大概要多少？”

欧阳文说：“算过，租门面、简单装修、办证和首批铺货，应该有个二十万左右就可以先运作起来了。”

钱丽娟问：“干这个生意市场怎么样，能有前途吗？”

欧阳文说：“这就要看钱宽的造化和努力了，不过目前有秦世家他们这个客户保着至少可以维持，这事情我已经和秦世家打过招呼了，他表示支持。这一两天我再上他们那儿去一趟，见见他那两个大股东，再当面说一说，估计问题不大。”

钱丽娟沉默了好一会，往欧阳文身边挪了挪说：“哎，钱宽开店这钱就从家里拿吧，谁叫他是我弟弟呢。”

欧阳文看看她笑着说：“算了吧，家里那点钱都是你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就别动它了。有时候想想，我心里蛮有愧的。还是我从外面想办法吧，这两天可能庐东那边要来一笔款子。”

钱丽娟问：“上次我们去那个王处长家以后，他们给了多少钱？”

“一分没给，但一直口头上说给一部分，就是只听楼梯响没见人下来。前两天说快了就这三两天的事，我再去跑跑。”

钱丽娟轻轻“哦”了一声，把头拱进了欧阳文怀里。

第二天，欧阳文在电话里把钱宽的事跟秦士家说了，秦士家说晚上约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吧。关于由谁请客的问题，两人在电话里你来我往争论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欧阳文服了秦士家的道理，晚饭由秦士家做东。到了下班时间，欧阳文想想手头没什么要处理的事了，便向秦士家定的那家饭店赶去。在经过齐云楼时，欧阳文下意识地向酒店扫了一眼，无意中看见卫强正站在大门前和人说话，于是欧阳文不自觉的又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看，让欧阳文把眼睛死死地盯在了和卫强说话的那个人身上。此刻，欧阳文的脑子“嗡”地一炸，真是活见鬼了，那个人居然是李子林！就是他和胡安刚毕业后就失去了联系传说出家做了和尚的同学李子林。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都已经是人到中年，看上去李子林也发福了，但是欧阳文相信自己不会认错，这就是李子林。

欧阳文干脆把车停在了路边，快速下车向酒店门口走去。越走近他的心里就越是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那个站着和卫强说话的人就是李子林。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欧阳文又放慢了脚步反倒犹豫了起来。这真是李子林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怎么居然会和卫强在一起？莫非是一个长得非常像的人，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这样想着，欧阳文的脚步下意识地更加慢了下来。

正在欧阳文踌躇的当口，那个疑似李子林的人也发现了欧阳文，他先是一愣，然后就盯着欧阳文喊了一句：欧阳文？这一声喊就确定了这人千真万确是李子林没错了。于是欧阳文边加快步伐边大声叫了起来：“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待欧阳文走到跟前时，把卫强也惊愣了，他看看欧阳文再看看李子林问：“你们认识？”

李子林哈哈大笑：“岂止是认识，我们是老同学，而且是一个寝室的死党。”

欧阳文原本是准备冲上去重重地捶李子林一拳的，可还是忍住了，直觉告诉他，李子林既然能和卫强在一起，极有可能现在已经不是一般人，再说当着卫强的面也不好和李子林表现的太亲热了。于是他朝卫强点头笑了笑，转向李子林问：“你这是从哪里掉下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子林说：“说来话长，总之，这回来了就不走啦。”

欧阳文问：“什么意思？”

“那你们先聊着，我先进去了。”卫强说着转身就要走。

李子林赶紧说：“不不不，卫部长，你是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这一会儿。”

欧阳文也附和道：“是的是的，要不你们就进去吧，我也有事得走了。李子林这样，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等有空咱们再约。”

在欧阳文掏名片时，李子林说：“抱歉啊欧阳文，今天的场合不是很合适，所以就不邀请你上去了，我以后跟你解释。”

欧阳文嘴里说着没事，把名片递给李子林就和他们到了别。回到车上就立刻给胡安刚打了电话，把遇到李子林的情况跟他说了，说得胡安刚在电话那头又是大呼小叫又是叹气连连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