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欧阳文正烦恼着怎样才能摆脱掉自己身上的麻烦,那边龚自成也在想欧阳文案子的事情。不过,龚自成想的却是怎样才能把欧阳文的案子紧紧抓住不放,目的就是利用这件事,攀上卫莉的哥哥卫部长。
两天以前,李大再一次专门询问了案子的情况,已经明确要求撤案了,再压着不放手恐怕就不好了,自己的事情得抓紧办。可请卫部长吃饭就是请不动,连续两次都被回绝了。再打电话,卫部长干脆不接了。想想没辙,便只有找卫莉这边突破,软硬兼施地要她帮着去卫部长那儿说说话。卫莉嘴上答应着,但是至今也没有给个结果,显然,卫莉也跟他玩起了太极。怎么办,自己一个乡下出来的人,既没有掌握实权的亲戚,也没有过硬的关系网。在这粥少僧多的单位要想升职几乎不可能,决不能白白放弃了这到手的机会。
龚自成正准备再和卫莉联系一下,欧阳文的电话却打了过来。欧阳文说:“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咱们见个面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龚自成边听着欧阳文的话,边在脑子里思考着,想不出是个什么情况,便试探着说:“有事吗?吃饭就不必了,我们有规定的,我不能去。”
欧阳文心里想,真他妈见鬼了!卫强在就没有这么多说法,而且是迫不及待地,我单独请就有了什么狗屁规定。欧阳文态度很坚决地说:“那我们喝喝茶吧,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龚自成说:“哦,有事就到刑警队来说吧。”
欧阳文犹豫着陪着笑说:“在办公室不太方便。”
不方便?龚自成心想,谈什么不方便呢?或许是卫莉那边有了什么消息,要递个话给自己?龚自成这样想着就答应了欧阳文。
欧阳文选好了茶楼,把地址用短信发给了龚自成,自己便先早早去了,在包厢里等龚自成。他一边喝着茶一边想,一会儿龚自成来了该怎么样跟他说。设计了几种方案都觉得不理想,干脆不想了,见了面再视情况而定吧。
过了约定时间半个小时以后,龚自成才姗姗而来。
龚自成屁股还没挨上沙发就问欧阳文:“就你一个人?”欧阳文笑着点点头,问他喝什么茶,龚自成说随便,见欧阳文有些为难,便说就喝绿茶吧。
茶送来以后,服务生问:“先生还需要点什么吗?”
欧阳文说:“你给介绍几样,要好一点的。”
没等服务生开口,龚自成摆摆手说:“什么都不要,有茶就可以了,我不爱吃零食。”
欧阳文看龚自成态度比较坚决,不像是一般的客气话,便对服务生说:“你先忙吧,一会儿如果需要,我再叫你。
服务生答应着说:“先生请慢用。”便退了出去,并回手关上了包厢的门。
龚自成喝了口茶,问欧阳文:“一会儿卫姐来不来?”
欧阳文摇摇头说:“她不来,我没告诉她。”
龚自成“哦”了一声,见欧阳文低头看杯子里漂浮的茶叶,半天没开口,好像挺为难的样子,便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
欧阳文抬头客气地问:“最近很忙?”
“嗯。你直接说事吧。”龚自成面无表情地说。看样子今天的会面并没有他预先想听到的东西,龚自成这会儿,几乎失去了和欧阳文对话的兴趣。
看龚自成的这幅神色,欧阳文的心也沉了下来。但是既然来了,今天就必须要把事情给办了,至于行不行,效果怎么样,那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欧阳文陪着微笑说:“还是想说说我那个事。”
龚自成看了欧阳文一眼,思考着慢悠悠地说:“嗯,是这样的,你这个事很麻烦。现在正是接近年底了,领导催着要抓紧结案,尽快移交检察院。如果是到了检察院,那接下来就是走程序了,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了。”
欧阳文点点头,顺手扔了一包烟在对面靠近龚自成的台面上,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请教一下,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比较合适。”
龚自成说:“你应该请卫部长多关心一下,尽快能出个面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个案子我也专门跟卫部长汇报过,可是我感觉你们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欧阳文完全明白龚自成所说的不着急的潜台词,其实是龚自成在为自己着急,为到现在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着急。关于这一点,欧阳文实在是无能为力,他调动不了卫强,更没有理由要求人家卫强违反原则,拿他的权利来为自己做交易。欧阳文不得不实话实说了:“其实我和卫部长根本就不熟,以前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涉及到他的事,我是根本插不上嘴的。”
龚自成盯着欧阳文说:“这个我是有感觉的,但至少你和卫姐关系不一般,完全可以叫卫姐在中间周旋嘛。”
欧阳文说:“我和卫莉也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普通朋友?”龚自成嘴角斜吊着,冷笑着说:“要是这样的话,就真是不好办了,你恐怕只有听天由命了。”
欧阳文说:“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关于我这个事,我自己心里也是基本明白的,说有事就是有事,说没事也就大不了算个误会。关键就是看你们的态度,或者说把它放在什么样的尺度下去办。我今天就是想开诚布公地讨教一下,究竟怎么样才能把这个事给摆平了。所以,也请你对我实话实说。”
龚自成低头想了半天才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件事情本身是像你说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现在领导抓住不放要求严办,所以要想摆平就难了。当然,难办并不等于不能办,我要是在敢承担一定风险的情况下,不是没办法摆平。但是,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咱们俩素昧平生,我凭什么要担着自己可能倒霉的风险去帮你办这个事?”
欧阳文点头说:“嗯,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龚自成接着说:“都是明白人,也不用多绕圈子。我原来希望你能通过卫部长帮我在工作位置上活动活动,我就情愿担点风险,想办法帮你把这件事情搞定。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就是愿意帮你担这个风险,假如出了问题连一个保我的人都没有,看来是不好办了。”
欧阳文说:“是的,我确实没那个把握能帮得上你。不过没别的办法,我这个事情还只得请你帮忙。”
龚自成满脸不解地看了看欧阳文,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欧阳文陪着笑脸说:“那我就直说了,有什么不中听的,请你多多包涵。”
龚自成饶有兴趣地歪着头说:“你说说看吧。”
欧阳文说:“我是这样想的,这件事还是拜托你帮我看看能怎么样处理好,必要的打点费用我来出。”
龚自成冷冷地说:“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想要你的钱?”
欧阳文忙说:“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看得出来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人,也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我意思是说,我不懂这方面的事情,根本搞不清该从哪方面着手。所以只有凑一笔疏通关系办事的费用,麻烦你帮我辛苦操作一下。同时,我这边就按你说的,积极找卫莉和她哥哥沟通,尽最大能力帮你活动活动。”
龚自成迟疑了一会说:“等一下,我去上个洗手间。”
龚自成根本就不是要真上洗手间,而是要借用一点时间仔细考虑一下欧阳文所说的话。在去洗手间的过程中,龚自成想: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事实上自己现在手里根本就没有了拿得住人的砝码,如果再这么拿捏下去,只能是弄得个鸡飞蛋打,连鸡毛都捞不到。不管欧阳文所说的承诺能不能有效果,至少他的钱或许对自己有用。
龚自成回来坐下后,眯着眼问欧阳文:“你觉得这样做合适?”
欧阳文说:“没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办。”
龚自成说:“话先要说清楚,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去办,但这钱跟我没关系。”
欧阳文说:“那是当然,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种不上路子的人。这样,你先估算个大概数字。”
龚自成想了想说:“你准备个十万吧,我去试试,到时候我把多余的部分再还给你。”
欧阳文虽然心里一“咯噔”,嘴上还是爽快的答应着,心里却在想:这狗东西胃口可真不小!
欧阳文和龚自成分开后,走出茶楼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了。这次两个人的会面,往好听一点说,彼此算是坦诚的。其实,就是掀开了遮羞布撕破了脸,这正是欧阳文要的结果。此时,欧阳文的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压在自己心头几个月来的大石头,算是有了搬开的希望了。虽然龚自成狮子大开口的行为让欧阳文心里觉得不舒服,但是毕竟他愿意拿钱来说事了,他既然敢收这个钱,就说明问题不是很大,就有摆平的希望。
欧阳文把这个情况用一部不常用的电话告诉了卫莉,他没有说要她哥哥帮龚自成打个招呼、活动活动什么的,他说不出口。他原本就没打算这样做的,之所以向龚自成表这个态,无非是个权宜之计,目的是要他答应收下钱。
卫莉说:“你事先怎么也不告诉我一下,我好陪你一起去的。看来目前只有这样了,就算破财消灾吧。不过,这人也太过分了点吧,要这么多!你现在手头一下能拿出这么多来吗?”
欧阳文说:“我事先没预想到他会要这么多,一下拿是有些困难,不过没事,我这边凑凑,再到外面去要点货款回来,应该问题不大的。”
卫莉“哦”了一声说知道了,然后又问欧阳文:“你吃晚饭了没有?”
欧阳文说:“还没呢,本想请龚自成吃饭的,可他不肯,所以我自己现在正往家赶,准备回家吃饭。”
卫莉叫他别回家了,去她那里吃,正好她也还没吃饭。欧阳文也正想和卫莉聊聊,便折转车子往卫莉家的方向开去。
因为离卫莉家并不远,算起来也就是公交车不足三站的路,所以只几分钟的功夫,欧阳文就到了卫莉家的楼下。一进卫莉家门,欧阳文就问卫莉有什么好吃的,卫莉说什么都没有,欧阳文就有些诧异,问卫莉怎么不烧饭,并且开玩笑说,是不是叫他来吃西北风啊。卫莉说一会儿出去吃,说她晚上一般不吃饭的,说本来一个人就不太好做饭,正好少吃一顿控制点体重减减肥。
欧阳文很夸张地上下打量着卫莉,摇头晃脑地说:“这不是挺好嘛,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减什么肥啊。真是搞不懂你们女人。”
卫莉说:“你才不懂呢,人胖了穿衣服不好看。”
欧阳文摇头:“我不是说胖子好,像你这样的并不算胖啊,你这叫性感懂吗?我就是觉得你们大多数女人根本不懂一个基本的道理,其实,男人内心根本就不喜欢没有质感的女人。那些个骨头架子一样的模特好看吗?完全没有了女人的性别特征。”
卫莉说:“哦,女人减肥就是为了讨男人喜欢啊。”
欧阳文说:“至少潜意识里有这个成分,这是人类的原始本能决定的。”
卫莉朝欧阳文眨巴眨巴眼,头一偏笑着说:“那好,照你这么说,我以后就把自己养成个大胖子。”
欧阳文做出要起身走的架势说:“嗯,加油!咱们现在就行动。走,出去找找看有什么好吃的。”
卫莉没动,反倒坐下了。她说:“说正经的,今天和那个龚警官见面谈得怎么样,你感觉靠谱吗?”
这么一说,欧阳文也正经起来。和龚自成分手以后,这个问题在他心里也是过了多少遍,他的总体感觉应该是希望大于失望,他原本就不认为这是件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只是被人有心利用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现在系铃人松了口,那么接下来他也该去解铃了。欧阳文说:“现在说还不准,不过感觉还好,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我认为他现在既然愿意接受用钱来解决,就应该问题不大。”
卫莉说:“哦,那就好,不过这人胃口可真不小。”
欧阳文叹了口气说:“不管了,能了了这个事情就谢天谢地了。这几个月来,这件事就像一个紧箍咒一样勒得我难受,老是感觉有根绳索牵扯这你,让你自由不得。你是不知道,我现在的手机位置是被监控的,我不得离开本地,至于语音会不会被监听我不清楚,每个月还得到派出所去报到,要交一份驴臀不对马嘴的思想汇报。”
卫莉问:“怎么会这么麻烦?”
欧阳文说:“对他们来说不麻烦,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按程序办事。”
卫莉要欧阳文等一下,自己起身去了卧室。不一会,卫莉手里捏着个银行卡走了出来。她把银行卡递到欧阳文面前说:“这是我的工资卡,里面大概有八万多吧,我暂时用不到,你先把钱取出来拿去用吧。”
欧阳文明白了,卫莉叫他来实际就是要帮助他。他没想到卫莉会这样,急忙站起来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我有办法,怎么好还用你的钱,上次那个担保金还没给你呢,我真的不能要。”
“你说什么呢!”卫莉直接掀开欧阳文的西服门襟,把银行卡塞进了他的口袋。
欧阳文没办法再推让了,看着卫莉:“这怎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就什么也不要说。”卫莉说。
欧阳文感慨万千,用自嘲又有些调皮的语气说:“唉,我这人何德何能啊,要你对我这样,真想拥抱你一下。”
卫莉脸一红,轻轻在欧阳文胳膊肘上掐了一下说:“我饿了,不减肥了,吃饭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