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看着侯导的冷脸,工作人员悻悻的把头扭回去,但眼角还是控制不住的往这边瞥,从沈斯年的脸,到她用薄毯盖住的双腿。
纷纷猜测沈斯年到底伤势重不重。
柳信站在沈斯年身后,微微弯腰跟她说话,两人的动作看起来自然而亲昵。
容觉过来看到的画面就是戴着眼镜,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在和别人谈笑风生,身上没有了那种凌厉的气势,温和的如同邻家姐姐般。
悠悠摩挲着下巴,嘟囔,“阿年姐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能把那样雷厉风行的人变成如今这般浑身没有攻击性的模样。
容觉怔了下,旋即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你来港城待多久?”侯导问道,“我看新闻说的模棱两可,不曾想你竟然伤这么重。”
沈斯年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笑笑,“过两个月就好了,就是生活不太方便。”
“不知道您还缺不缺投资人,”她托着腮,勾唇笑的清浅,“最近刚好有笔闲钱,不知道花哪。”
侯导忍不住调侃她,“你这话若是被其他富二代听到,恐怕又是忍不住嫉妒,我的确不缺了,人力物力财力都刚好达到预算标准,不过剧里倒是有个角色挺适合你。”
沈斯年愣了下,摇摇头,“我不是演戏那块料,您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公司倒有不少闲着无事的艺人,您给挑挑?”
“那就不必了,”侯导遗憾叹气,“原本想你要是愿意参演,我就让编剧把戏份加进去,你要是不来,那就算了。”
“最近比较忙,”沈斯年道。
“听宁悦说你有退圈的打算?”侯导显然有点不舍,“你的天赋不错,有条件支撑你干这行。”
娱乐圈本来就是名利场,不论是演员编剧还是导演,都受资本家干扰,沈斯年有背景有天赋,若是在这行干下去,以后前程似锦。
不过她的未来似乎没在这方面考虑过。
她这么多年过的浑浑噩噩,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真相。
用纸醉金迷的外壳包装自己,现在马上要达成所愿,还真不知道以后要做些什么。
老爷子临死前都还要她接手沈家。
因为他知道,再怎么劝,或是威胁,沈斯年内心的想法都不会动摇。
“我……”沈斯年迟疑了下,道,“公司这两年需要稳定下来,做其他的估计要等后期了。”
她声名狼藉,沈氏集团董事会有不少异心的,后续沈峰入狱,她忙的多着呢。
“你说好好一小姑娘,每天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侯导指着她对柳信说,“你有机会教育教育她,一点都不懂的享受。”
柳信无奈。
沈斯年明明是最懂的享受的,看那一个足球队还多的前男友就知道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到开拍的时候,所有演员都已经就位,侯导让沈斯年坐在自己旁边,“刚好,你来看着,也省得我吼的嗓子疼。”
侯导比沈斯年还要追求完美,镜头里物品摆放的细节都要求极致,所以场务都格外的谨慎。
厅堂两侧挂着白布,一副黑白遗照挂在那,棺材前跪着所谓的妻妾子女,呜呜的哭声吵得人头疼。
穿着一身西装梳着背头的男人自院子里走近。
眼神冷漠的注视着遗照上的亲生父亲,仿佛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跪着的妾侍看到这位留洋归来的大少爷,眼中闪过惊艳与嫉妒。
有孩子傍身的担忧他会痛下狠手,没孩子的则是想通过令人不齿的手段巩固地位。
总而言之,男主角就是被豺狼虎豹垂涎的小可怜。
当年母亲用自己存下的嫁妆送他出国,书信往来都没提起过自己的生活多么凄惨,后续还是母亲的丫鬟偷偷告知,那时候母亲已经在病床上时日不多。
他的心早就对这个家失望透顶。
只是可惜他回来的晚了些,不然别说棺材,他连尸身都一把火烧成灰,撒进海里喂鱼。
其他人隐隐察觉他身上透露出来的戾气,脸色惨白,不知道这位明明是个读书人,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重的煞气。
侯导看着柳信的表现,满意的点头,“果然没看走眼,柳信不错啊。”
沈斯年神情淡淡,视线下意识的偏移,到穿着卡其色羊绒衫的男孩子身上。
肤色白皙,眼神古井无波,如同死水般平静。
看的出剧组的服装道具都是极为精细的,柔顺的黑发光泽柔亮,精致却又不显女气。
在悠悠的努力下,容觉看起来也没有之前的羸弱,举手投足间优雅贵气。
侯导注意到她的视线,笑道,“他也不错,慢慢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沈斯年收回视线,勾唇,“感谢您的照顾。”
“我没照顾多少,他也知道自己什么水准,有时候三更半夜还在研究剧本,第二天强撑着精神拍戏,一点怨言都没有。”
“踏实,肯努力,就是不太圆滑,在娱乐圈里没人护着很可能就被人欺负了。”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沈斯年沉默不语。
“那个什么,叫……陶青是吧,那天聚会特意跑过来打招呼。”
“剧组里有她的小情人?”沈斯年挑挑眉。
侯导想了想,说,“看到那边穿着灰色长衫的男的没有?”
沈斯年顺着看去,一张清秀的脸映入视野。
和陶青以往的审美差不多。
“好像是他。”
那个男孩在剧里演的是个学生,后期是男主的忠实拥护者,也算是活到大结局。
陶青虽然包|养小明星,但不是没脑子,何况陶家身份地位敏感,她做事束手束脚,不跟沈斯年那些肆无忌惮,想砸钱就砸钱的。
“没印象,”沈斯年打了个哈欠,精力不济。
“呦~”
一道阴阳怪气的女音传过来。
沈斯年眉心一跳。
心道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陶青今天穿着身咖色的针织裙,知性优雅,她此时抱着胳膊,上下打量沈斯年,毫不客气的讥讽,“咱们沈小姐可真是身残志坚,坐轮椅上都拦不住你找男人的心。”
沈斯年不为所动,“真巧。”
陶青嘁了声,张嘴就要接着讽刺。
“这片场是谁都能进的吗侯导?”
侯导嘴角抽了抽。
果然,沈斯年与陶青不和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这看上去比传说的严重啊。
当事人沈斯年,“我探班。”
“我投资商,我不想看到你,可以麻烦你离开我的视线吗?”陶青想着总算扬眉吐气一回,神情略有些得意。
沈斯年抬眸扫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幼不幼稚?”
陶青,“……”
看到沈斯年这张脸就觉得好气。
不过,“你怎么换风格了?”
陶青拧着眉,后知后觉,“受打击了?不至于吧。”
虽说她前几日也挺同情沈斯年刚没了家人还被网暴,但仇还是不能抵消。
沈斯年低头看手机,并不理会。
“你在做什么?”
“问问你哥哥,你是不是最近没吃药。”
陶青懵了瞬,“你为什么会有我哥的微信?”
“你果然是那个插足我哥我嫂子婚姻的第三者,我呸。”
她声音不高不低,周遭的群演或是工作人员纷纷投来诡异的目光。
沈斯年语气淡漠,“陶青,你是准备把你哥离婚的事闹的众人皆知?”
“那你说,你为什么有我哥的微信?”陶青不依不饶。
“合作关系,我劝你跟我说话前过过脑子。”
沈斯年关掉手机,不太想理会兄控没脑子的陶青,只是感叹她哥摊上这么个脑残挺可怜的。
陶青,“……”
她差点忘记,对面满脸无害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了娱乐公司总裁。
有点无法接受。
大家都是同等水平,唯独沈斯年开了挂。
陶青不平衡了,盘算着回去也要问她哥要个公司当老板。
沈斯年的耳根子清净了,便又将视线移到场内。
陶青搬了把椅子坐过来,侧目看她,“我说,你还拍戏吗?”
沈斯年推了推眼镜,红唇轻启,“关心我?”
陶青的脸板起来,“我关心你什么时候流落街头,我好去落井下石。”
沈斯年轻嗤,“口是心非。”
傲娇的小孩果然不讨喜。
陶青气得不行,咬牙切齿。
“你不会是来看容觉的吧?”她觉得自己抓到了真相,“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把人追到手了。”
沈斯年神情不变,“是吗。”
“哎呀,多谢你高抬贵手放过他,长的这么好看,”陶青面不改色的撒谎,“成就了我们的美好姻缘。”
沈斯年又拿起手机,“那我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你哥哥。”
陶青面色微变,“你要不要脸。”
“不要。”
陶青,“……”
俩人略有些幼稚的斗嘴听的侯导都要坐不住,“你们两个能不能换个地方吵?比如说幼儿园。”
两人,“……”
俩人瞬间安静如鸡。
过了会儿,陶青又憋不住,“你的腿,不会真废了吧。”
旁边女人桃花眼波光潋滟,语气含着温柔,“要不你摸摸?”
陶青被这色气十足的腔调惹得红了脸,恼羞成怒,“谁要摸你。”
话落,连场内的演员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侯导不得不喊卡。
陶青憋着股气,“沈斯年你不要脸。”
她坦然的接受众人的瞩目,哄孩子似的,“你说得对。”
坐在俩人斜对面的容觉忍住笑,轻咳一声。
悠悠啧啧道,“陶小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那么多年相爱相杀,不会是杀出感情了吧。”
“沈导男女通吃我知道,没想到魅力这么大,连十几年的宿敌都能收服。”
容觉失笑,“毕竟也没有实质性伤害,沈导估计只把她当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番话若是被陶小姐听到,估计又要恼羞成怒了。”
“不过话说回来,”悠悠忧心忡忡,“莫非沈导是因为那则绯闻过来捉奸的?”
容觉怔忡片刻,唇角的笑意变淡,“可能是工作原因。”
“你信吗?我不信,”悠悠蹲在旁边,拿干枯的树枝戳蚂蚁。
“要不我去试探试探?”悠悠大胆提议,“虽然沈导方才是跟柳影帝一起来的。”
容觉盯着片场内以一己之力压倒一切的柳信,“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抗住柳影帝的压力不反复ng吧。”
闻言,悠悠瞬间愁眉苦脸。
容觉能够察觉到柳信对他的照顾。
两人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他盯着剧本,开始揣摩“清儿”的心理。
是男主差点对他一见钟情那段。
想想都觉得有些别扭。
柳信的业务能力强,基本一遍过。
接下来就是男主听戏的剧情。
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有先进思想的主角,对于这种听个戏不停往上扔银钱的行为非常不理解。
看着那群商户激动的拍手,脸色通红,男人皱眉。
旁边的小厮还有些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让这位爷不高兴了。
却见男人突然笑了起来,道,“唱得不错,家里这几日死气沉沉,也该缓和缓和了,去找找班主,到府上唱几日热闹热闹。”
小厮脸色惨白,又不敢反驳。
在他冷漠的眼神中,讪讪的去找班主。
侯导,“不错不错,今天看来能早点收工。”
“你住在哪?”
“你们楼上,”沈斯年有些昏昏欲睡,“大概待三天就回去了。”
柳信走过来,“三天?”
“公司还有事,”她说道,看了眼身旁几乎要睡着的陶青,不明白她在跟自己较什么劲。
柳信侧眸扫了眼从台上下来的容觉,低声道,“我去说一声?”
“不用,”沈斯年抬头看看天色,“你们忙,我先回去休息了。”
“晚上一块吃饭吗?”柳信问道,“我们好久……”
他欲言又止。
生怕扯出什么绯闻,侯导咳嗽一声,补充道,“对,之前你不是说请我吃饭?不会是忘了吧?”
沈斯年揉了揉眉心,缓解突然袭来的困意,说,“可以,我让秘书去定位置,你们大概什么时候收工?”
“七点钟左右,”侯导说,“实在不行明天放假,挤一挤总会有时间的。”
“看来是我耽误你们进度了。”
侯导摆摆手,“小事情。”
“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时,一直没敢凑上来的悠悠悄摸摸举手,“我比较闲,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