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五万，攻唐州全部上，四面齐攻，损失很大，战死一万，伤兵八千，押着一万二千俘虏，去邓州南面树林驻扎，次日，点燃粮车后，八千伤兵敲鼓，制造慌乱，再将一万一千左右的俘虏，喂毒，逼其倒撞回邓州，其后，岳家军一万人掩杀，剩下两万宋军分割伪军。

任何年代，前军倒撞都不好处理，杀之，会降低己方士气，那都是自己人，下得去手吗？李成能够为帅，自有不凡之处，他收集金人马匹三万，全速退去，邓州当日被攻克。消息传到朝廷，举国振奋，大宋终于扬眉吐气，五万对十三万（唐州三万），歼灭三万，迫降六万，失联一万，仅逃走三万。

陛下赏袍仪式之后，我带兵回转，岳帅的地盘是湖北，得去那里休整，刚走到半途，信使到，有岳帅的亲笔信，“弟大胜，兄甚喜，然岳家军损失较大，从这个角度看，弟未必得胜。李成带走精骑三万，未损根本，夺取的邓唐二州，也难占住，速回营，面议。”如同一通冷水浇下，我清醒不少。

当晚宿营，我找来副统制王俊，一边喝酒一边聊，他闷声不吭地坐着，让我很憋屈，“有什么你说出来，咱们都是一个坑里的弟兄，说吧。”“景仁兄，你别多想，这趟回去，实在是诸多麻烦。首先是抚恤金，战死的岳家军，唐州有五千五，邓州有四千八，加起来一万出头。”

他这一提醒，我想起来，打仗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该有多好？这一仗，陛下觉得值，但是岳帅则相反，一仗损失岳家军一万零三百，敌女真兵，渤海兵，零伤亡，攻下的唐州邓州，又守不住，（岳飞是鄂地之主，这两个州在河南，战斗结束只能移交，不可留守。）该怎么向岳帅交差？

见我没说话，王俊又说，“后军王贵，定然在大帅面前说了些什么，按大帅的性格，不至于半途就派信使。”“你估计会是什么急事？”“大帅把抚恤金定

的太高，普通士兵二十两，岳家军五十两，你算算，这一下子就得七十几万两，再加上伤兵，物资损耗，过一百万妥妥的。”

“伪齐压榨得太狠，唐州就没找到银子，邓州的钱又被李成卷走了，除了粮食，箭矢，下次打仗用得着，也是不见一点钱，这一仗，岳帅亏大了。”“嗯，大帅信里便有这个意思，陛下也真是，只赏袍子，也不解决一下花费。”“景仁兄慎言，跑题了，我觉得岳帅还有其他麻烦找你商量。”

“但说无妨，见岳帅之后，不会提及你的猜测。”（揣度领导心思，是大忌，拍马屁要做到润物细无声，否则猜错了，领导会想，与我想法格格不入，今后不能重用；猜对了，领导会想，此人奸诈，不可不防。）王俊点点头，“还有三件事，需提前想对策。”

“其一，兵源问题，岳家军伤几千，死一万，这些人员需补充，问题在于，大帅长期从俘虏的洞庭水贼里补充兵源，这固然能减轻鄂地百姓的负担，但是陛下会怎么想？岳家军的新兵，都来自反贼杨幺，会不会贼心不死，再找机会造反？”

“其二，大帅对战死的岳家军成员，一视同仁，英雄不问出处，这能够吸引天下英雄，但也使得士兵的成分更复杂，抚恤金订的高，我们知道内情的，说这是让将士敢死，不知道内情的，会觉得这是赤裸裸地吃空饷，他们会说，从俘虏里选拔士兵，还死一人赔几十两银子，糊弄鬼呢！”

“其三，大帅现在的身份是文官，自我朝始，文官可以调动人马，军械，但不能参与军事计划的制定与执行，这两者的界限，一如鸿沟。”他看看我，摇头道，“景仁兄没想这么多，一味地强调，自己是军事行动的执行者，而非决策者，实际上相当不妥，会给大帅带来天大的麻烦。”

细思极恐，这三条，如果拆开来看，也没什么大不了，既然身为鄂地之主，招兵买马的权力还是有的，但若

将这些联系起来，会得出什么结论？岳飞利用文官身份，调动部队，并且直接参与指挥，这说明这支部队已经不姓赵，而姓岳，精锐岳家军，半数以上成员来自杨幺的水贼，这还是大宋的军队吗？

“哎呀，真是不妙，你怎么不提醒我？”“陛下授袍前，已经无法靠近你，或许那时候朝廷已经认为，这支军队不可靠。”“我觉得，这一次还不至于出什么事，毕竟陛下对大帅，还是相当信任，陛下不是个容易改变想法的人，有这份信任，大帅便能无恙。”王俊冷笑一声，“陛下周围，能人众多，这份信任，能走多远？”

内心深处，我很清楚，我演的是张宪，迟早要和大帅一起完蛋，可这一步一步，都是自己走的，也怨不得别人，该从哪个角度劝劝大帅呢？再问王俊，他已不胜酒力，趴在茶几上呼呼大睡。（冻死不拆屋，饿死不劫掠，后世把这当作百姓的夸赞，额滴神啊。）

再说上面那句经典口号，似乎彰显了岳家军的纪律，可是，什么军队会拆屋取火，就地劫掠？恐怕只有游牧民族会这么干，文官至上的大宋，岂能让几个武将翻了天，还敢拆掉屋子生火，早就人头不保啦，宋朝的军队就是太弱了，常年被文官武官欺负得没个人样，有这气势倒是好了。

这句打油诗，是文官系统的某些人，眼红岳飞文武兼修，既有地方税赋又有精兵在手，活脱一个山大王。恨！恨有什么用，人家是中兴四将之首，陛下最信任的人，明着不好下手，就来捧杀那一套，于是民间流传这句话。

有朝一日传到陛下耳中，问及含义，便答，“岳家军乃从良的山贼兵，用这口号，时刻警醒自己。”（再次强调，宋朝文官远远凌驾在武官之上，所以中兴四将，最后都是文官；文官哪怕是九品官犯罪，不能拷打，不能审问，要等国家相关部门查办，武官犯罪，证据确凿，可以就地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