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长京。
城门外是周国百万大军,城门内的百姓却没有战争来临的气氛。
宁国的风俗与周国大同小异,马上过年了,集市、街坊、店铺张灯结彩,街道上蹦蹦跳跳的小孩穿着红红火火的棉袄。小孩们举着小风车蹦蹦跳跳,小伙伴簇拥而行,无忧无虑。
“老板,这字写得可以啊,笔法奇崛,骨气洞达,精彩灵动,气凌千代,颇有大家之风,多少钱一副?”
“不贵,一钱银子,都是我亲笔所写。”
“这么贵?便宜点咯。”
“便宜不了老兄,我现在连个住处都没有呢,得赶快卖出几幅字租个屋子。”
“哈?这么说你是外地人咯?老板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我们宁国正在打仗吗?外面百万周国军队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长京,你现在来可真不巧,房价田价都涨了不少呢。”
“我呀,前年从南方的汉城来到长京,想购一批上好的钟家墨回去售卖,赚一笔钱。谁知道我刚进长京就出不去了,身上的钱一年不到就用光了,唉,战争真是无情啊。”
“原来如此,这样吧老板,我买你一幅字。”
“谢谢谢谢,老兄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害,实不相瞒,我看你在这条街上卖字有几个月了,每日风餐露宿,也算是尽一份绵薄之力。你以后回到了汉城发了财,记得分我点钱啊。”
“那必然,对了,老兄姓什么啊?”
“我姓钟,叫钟小夏。”
“钟小夏…这名字真是耳熟……对!我记得钟家现在的族长不就叫钟小冬么。”
“啊……是,钟小冬是我堂姐,不过我不怎么参与家族的事情啦。”
卖字画的老板把一幅字交给钟小夏,说道:“哈哈哈,还真是有缘,如果长京的城门没有关闭,两年前也许咱俩就见面了。”
钟小夏笑了笑:“也许吧。”
“钟公子,我有个问题,大战一触即发,为什么长京的百姓如此泰然自若?难道宁国有战胜周国的决心与力量吗?”
钟小夏苦笑道:“哪有决心和力量,要是真有也不会让神鹿军打到家门口了。只是长京千年没有发生过动乱,长京的百姓对战争离乱没有概念,所以每天若无其事地生活着。哪天周国人打了进来,那当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字画摊的老板长着一脸虬髯密胡,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听了钟小夏的话老板哀叹一声,说道:“唉,战争总是罪恶的。”
钟小夏接住字,说道:“老板贵姓?”
“免贵姓韩。”
“韩老板,后天除夕夜,如果没有去处可以考虑去西河寺,寺庙每年都会提供免费的住宿。”
“西河寺?谢谢钟公子了。”
字画摊前每日经过熙熙攘攘的行人,两年来按理说应该也赚了不少钱。但韩老板不租店铺不买房,就在这菜市场门口摆摊。
紧挨着字画摊的红薯摊老板娘说道:“哟,韩老板今天生意不错啊,这么快就卖出去一幅字了。”
“大娘,这一钱给你,我买点红薯。”韩老板把刚刚赚到的一钱递给红薯摊老板娘。
老板娘推开韩老板的手,故意拉下脸来道:“这两年我们几家菜市场受你恩惠太多了,不能再要了,你再这样大娘生气。”
韩老板将钱放在红薯摊的篮筐里,说道:“什么啊,我就是饿了想吃红薯,大娘不要想太多了。我的胃口你知道的,十个都不够。”
老板娘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你图什么,每天赚了钱就变着法的给我们。诺,刚烤好的红薯,你先吃着吧,不够再找大娘拿。”
“诶,好叻。”
韩老板大口大口吃起红薯。
看着韩老板这么大的人吃红薯都吃得这么香,红薯摊老板娘很是心疼。红薯是宁国最不值钱的、最泛滥的食物,也就小孩喜欢吃,没有一个成年人爱吃红薯的。
“小韩,我听说长京的城门是不准进只准出,你为什么不把钱存够了回汉城呢?”
“太远了,从长京到汉城我要走一年呢。现在战事频发,汉城边境不是大宁的军队就是周国的军队。我说我是周国人,宁国人不让我过,我说我是从宁国长京来的,周国人不让我进。我怕还没走到汉城人就已经没了。”
“唉,是啊。你说好端端的打什么仗呢,咱们老百姓过得好好的,长京可是有一千年没有打过仗了呢。”
“你说周宁两国为什么会打仗?”
“小韩,你是汉城人,那么你应该知道汉城本来是我们大宁的。别说汉城了,千年以前整个周国都是我大宁的。说白了还是不满意我们大宁的统治,周国及其他小国才会揭竿而起。还好长京离战场远,不然哪有现在的日子,大娘我说不定去什么地方要饭了。大宁想收复周国的领土,周国想灭掉大宁完成统一,两国自然少不了摩擦,以前是打打闹闹,现在玩真的了,唉,世道是越来越乱了,谁也不知道明天是怎么回事。”
韩老板诧异道:“没看出来啊大娘,虽然你在长京的街头卖红薯,但是心怀天下啊,这么复杂的两国形势被你一语道破。”
大娘嘴角上扬:“别小看你大娘,大娘在这地儿卖了六十多年的红薯,什么场面没见过,多少贵族王公从我的红薯摊前路过。而且大娘我呢,虽然安安分分卖着红薯,却也知道不少一般人不得而知的消息。”
韩老板感兴趣地问道:“比如呢?大娘透露一个最近的怎么样?”
“最近的……”大娘紧缩眉头,在思索什么消息是一般人不得而知的。
“对了!小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要给其他人说哦,要是让官府知道可是要砍我脑袋的。”大娘神秘兮兮道。
韩老板郑重其事道:“大娘,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我韩某人要是出卖秘密天打五雷轰。”
“呸呸呸,谁要你发誓了。”
大娘左顾右看,确认无人偷听说道:“你知道这次咱们大宁是怎么和周国打起来的么?”
韩老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是钟家现任的族长钟小冬惹的祸!”
大娘的表情神气至极,因为知晓这个天大的秘密而感到自豪。
韩老板听了果然大吃一惊,震惊地说道:“钟小冬和这场战争有什么关系,周国军队不是从紫舟郡进入大宁的疆域么,难道是钟小冬通敌叛国?”
大娘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韩老板的嘴,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讲,污蔑侯爵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那是为什么?”
大娘再次扫了眼周围,看有没有注意到韩老板的那句话,过了好半天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次周国来的军队是哪一支?”
“听说叫……神鹿军?”
“对!这支神鹿军本来不是来打我们大宁的,人家是去西域打楼兰的。神鹿军把楼兰打下之后,正准备班师回朝领功封赏。那时候钟小冬领着十万兵马从紫舟郡去支援楼兰,没想到楼兰已经亡了。钟小冬正巧碰上神鹿军,于是耍了个阴招,想用箭射死神鹿军的主帅,没想到神鹿军主帅的兄弟为他挡了箭,主帅的兄弟一命呜呼,主帅大怒,下令犯我大宁为兄弟报仇。钟小冬仓皇逃回了国,把大宁给坑了进去。”
韩老板呆若木鸡,好像被这秘密吓傻了。
大娘得意道:“怎么样,没想到吧,当初我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谁知道这场战场竟然是由钟小冬挑起的呢,真是……”
至于大娘后面在说些什么,韩老板一个字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