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朝着景阳殿稳步走回,脑中仍是刚才听到的对话在不停重复。浅心跟在身后不敢吱声,方才书房中的谈话她也听见了。
微风里夹着些细雨拂在脸上,丝丝凉意,她却只觉得心间的无名火越烧越旺。
若然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兰林殿。她只痴痴的坐下,看浅心张罗着满屋的宫人倒茶的倒茶,拿干帕子的为她擦拭。
宋姑姑将浅心悄声叫出去询问。却也在听到红玉两个字之后不再言语,只看着若然叹了口气便离去了。
“太子妃,刚在外面吹了会子风还淋了细雨,奴婢伺候您去沐浴吧。”浅心小心翼翼道。
若然望了她一眼,气鼓鼓道:“给我拿一壶,不,拿一坛桂花酿来,把那身衣裳也拿来你也就下去吧。”
浅心知现在已经多说无益,心中对她也是心疼,索性随了她,拿了坛桂花酿来,又将那身衣裳小心翼翼的放在桌边,叹了口气便退守到了屋外。
若是能借酒消愁,也就罢了。
若然为自己斟了一杯又一杯的酒,闷闷的望着那通透的酒杯,想起初见楚言青时,他望着自己,眸中一晃即过的那抹诧异。从那时,她就成了那个叫做红玉的女子的影子了吧。
这段日子以来,他得逞时的笑容,被自己出言顶撞时的尴尬窘态,在醉红苑急忙护住自己的身影,轻吻自己时的温柔,在汾阳时对自己的担心焦虑一一在目,而那个与他处之的自己却模糊不清。
她不明白自己,不明白是何时,开始在意这场政治联姻的……
索性再醉一次,她可不就是失恋后醉酒,然后溺水穿越的吗?或许这次真能回去了呢?这里实在不适合她。
楚言青来的时候若然已是半醉半醒,以至于楚言青已经走到身侧也不知。
直到一只凉凉的,略显苍白的手握住她那只握着酒杯的手。
她怔了怔,顺着那玄纹云袖仰起头来,映入眼中的依旧是他俊秀的脸,只是全然没有了往日春风拂面般的暖意。
他身体修长消瘦,看起来甚至微微有些单薄。浓浓的双眉深深的皱起。
“将来的一国之母,喝这么多酒像什么样子。”责备的言语中听得出是有着对她的关怀的。
他不出现不说话还好,这一出现一说话,若然只觉得瞬间满腹的憋屈似是被点着了的火药桶般,瞬间爆炸开来。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望着他嗤笑道:“一国之母?你就那么有把握你坐得稳这太子之位?那么有把握皇位就是你的?”
她的眼神嘲弄冰冷,而再讽刺的言语此时都宣泄不了她来到这个时代一年以来积压下的满腹情绪。
“喝点酒就像什么样子了?呵,我不是红玉,何必做到你满意?你又何必要求我令你满意?你不知道的我的事还多着呢!”
若然醉意朦胧的憨笑几声,甩了甩手,仰头又是一杯,这垂眸忽的看见那套衣裳,一把抓起胡乱的撕扯起来。
她的那句“你不知道的我的事还多着呢”被楚言青听进耳中,双眉皱得更深。
望着她将那身衣裳撕成一条一条,他一把夺过扔在一旁,压抑着心中骤然涌起的妒意,沉声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什么你的事,我不知道的。”
他往日温和的眸子一下变得失去了温度,若然的目光撞进这双眸中,不禁一怔,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片刻后,她却又笑了,带着几分醉意,抬起指着面前的男子道:“你,你给我听清楚,我的事情,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知道我从哪里来吗?说出来吓死你。你给我看清楚,我不是什么红玉碧玉的,我是你为了权力地位明媒正娶回来的妻。”
若然越说越几近声嘶力竭,她忽的把脸凑近了楚言青略显苍白的俊颜,她要他将她看清楚,她不是谁的影子,她是他为了权力与地位而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楚言青望着眼前那张醉意阑珊的绝色面容,什么都没有说,一手揽过她的纤腰,低头吻上她温热的双唇。
他微凉的双唇带着发泄似的用力吮吸着她的双唇,若然吃痛的在他怀中挣扎起来,拼命挣脱,他搂着她的手臂却越是紧了紧。
她索性张口咬了他一口,楚言青果然闷哼一声,迅疾的松开了她。
“你龌龊,明明心里惦记的是别的女人,居然还这样对我。”若然奋力的擦拭着已经被她揉搓得通红的唇部,似是万分嫌恶。
楚言青看着她的动作,心中不禁也莫名的烧起一团火,他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怒道:“那你呢?你心里惦记的是你的青梅竹马?”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控制住不断挣扎的若然,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袖间,奋力拉扯出她藏在深处的那枚扳指,“还是我南楚声名赫赫的战神荣亲王?”
闻言挣扎中的若然一怔,看着他捏在手中的那枚扳指,一瞬间酒醒了大半。
见她如此,他以为不幸被自己言中了后者,眸中不禁一丝冷冽滑过,眸光一沉,将若然抱起走入寝殿,放在那张他们划分了楚河汉界的沉香木阔床上。
他如何不知,自她入了东宫便时常一人望着那枚扳指发愣,而他曾在她入睡后拿出来细看过,那枚扳指他认识,那刻在内侧的细小的一个“凌”字,正是当今南楚战神的乳名。
若然被他将双手钳在头顶,有些惊恐的看着他,只见他平日清澈温润的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浓浓的情欲。
“你流氓,你答应过我绝不勉强我,怎能出尔反尔。你欺负我孤生在此,好欺负对不对?”若然胡乱叫嚷起来,想起自己穿越来此的种种,竟无限委屈的哭了出来。
她又哪里知道丞相早就不放心,怕他们是故作恩爱,才特意让单幽然带回助情香给她,今日浅心歪打正着,给她用了。
楚言青看着她孩童般的哭泣,不禁一愣,然而越是靠近她,他越是觉得浑身的气血沸腾。
于是伸手轻抚过那先前揉得紫红的双唇,不禁放柔了声音安抚道:“你不要再想别人了,你也不是谁的影子,我爱的就是你,你是我楚言青的太子妃,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若然微微一怔,稍稍清醒了些,望着他被自己咬伤的唇上的丝丝血迹。
可她如今实在头脑有些不清醒,脑子不好使,连身在何处都混淆不清。
没有来得及多想,楚言青的吻又落了下来,这一次他是温柔而小心翼翼的,这样的他,反而让若然觉得无法抗拒。
他离开她的双唇,伸手解开她的衣带,一边在她耳畔轻声的许诺道:“不止是南楚,我一定会给你整个天下,只要你留在我身边,陪我守着这山河天下。”
他柔软的唇瓣似有若无的滑过她的耳垂,若然本就醉意朦胧,哪里禁得住他这样挑拨,不禁微微一颤,最后的一丝理智被全部吞噬。
她忽的翻身坐在他腰间,含着三分醉意的怒指向他道:“说,说你还掂不惦记别人?”
楚言青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愣,看着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娇蛮模样,因为酒精缘故而红透的双颊,以及那双往日总是清冷,此时却泛着桃色的美目,不禁失笑。
岂料他这一笑却惹来身上的女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臀侧,怒目道:“还敢笑,你若再三心二意,便再也别上我的床了。”
“现在到底是谁是流氓?”
望着骑在自己腰间的女子,楚言青涩涩一笑,这一次他算是彻底见识了,往日故作优雅得体的太子妃,原来醉酒后竟是这样的德性。
可俗语说酒后吐真言,若非她今日如此烂醉,这些话,怕是他永远也听不到吧,这个傻丫头,也许自己都还未曾看透自己的心吧。
思及此,楚言青不禁心中温软一笑,搂住她,将她重新压制在身下,带着一丝蛊惑,用低沉而性感的嗓音轻声道:“不管你究竟从哪里来,又是谁的人,从今以后你记住了,你只能是我楚言青的人。”
衣衫尽褪,她身上水烟香粉入骨的香气瞬间浓烈异常,他将脸深深埋入她的颈窝,深深呼吸着,微凉的唇掠过她的下颌,沿着修长的脖颈一路流连而下,带来醇酒入喉的酥软和炽热。
她轻轻仰头闭上双眼,在他温柔的攻陷下缓缓沉沦,眼波流转处,一片醉人心神的烟雨迷蒙。
第二日若然抚着自己宿醉后疼痛欲裂的头醒来时,楚言青同往日一样已去早朝。
刚准备坐起身来便觉得浑身的骨头也欲散架了一般。这才顿时惊醒,掀开被子一看自己赤裸的身体满是楚言青留下的烙痕。
呆坐了半晌才努力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真可谓春色旖旎,不死不休的,想来昨夜自己的百态,真是丢脸丢得够大了。
正懊恼时,宋姑姑和浅心走了进来,若然立时往被子里一钻,用胳膊拉过被子,连头也蒙起来。
二人走近,见她压着被子的两条胳膊上都残余着清晰可见的深深浅浅的吻痕,不禁心中清明。
浅心一未出阁的姑娘,哪里经得住这情景,忙红着脸去用白玉弯钩挂好帷帐,道:“奴婢去给娘娘准备洗澡水。”
还是经过场面的宋姑姑上前来先开了口,一脸笑意的宽慰道:“这不就好了吗?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太子妃与殿下成婚这么许久了,这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呢,年轻人嘛,也是能理解的,别捂在被子里了,一会儿捂出病来了。”
若然闻言,微微松了手,许久才从被子里探出了头来,见宋姑姑一脸笑意,脸上立时红若流霞。
“姑姑先出去吧,我要沐浴了。”若然窘道。
香檀木的硕大木桶中浅心早已洒满轻盈的玫瑰花瓣,层层密密香气宜人。
吩咐浅心也退出去后,她沉下身去,连头也埋于温水中,只觉得这样才稳定了惶恐不安的心神。
懊恼归懊恼,此番静下心来,方才隐约记起昨日楚言青附在她耳边的话语,他早就知道她藏着那枚扳指,以及他说她不是谁的影子,他要给她整个天下,要她留在他身边陪他守着这天下。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他要的不仅仅是南楚,而是整个天下。
若然眸色一沉,她恍然发现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其隐藏着极其深沉的城府,他运筹帷幄的本领好似只要他现在想下这一步棋,对方就总是会无计可施。
如今她与楚言青已将这夫妻名分做实,不管将来如何,也无论这份君王般的爱能有多久,只要不是又穿越回去,在这个时代,他都已然注定了是她的夫君,日后被他抛弃,又还有谁人敢娶。
思至此她猛然从水中抬起头来,甩起的长发带起水花四溅,披散在了光洁的背上,长呼一口气。
头靠着木桶边沿,抬手抚过自己肩上、胸前的红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