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阳县与汶阳相隔并不远,但因为汾阳闹的是疫病,与外界的道路都已经严格的封锁隔离,所以并没有扩散开来。
余广绅本想劝阻不要再去,可想到那位让他这个七尺男儿也不得不敬佩的太子妃,这一路来她的智谋,他一一看进眼里,再加上汾阳县令在城外相迎,一路隔离直至衙府,所以他也就没有开口。
整个汾阳就像一座死城,四处寂静无声,人心惶惶,所有患病的人都被隔离在了一个农庄。这一日若然要前去那个农庄看看,瞿县令也早听闻了她在汶阳的事迹,知道多做阻拦无益,只好多加派了些人手随着。
马车至村口便停了下来,若然掀开帘布,眼前的早已经不是什么农庄,已然是个污浊的贫民窟,里面老弱病残歪歪斜斜相互倚靠,村口全副武装严实的守卫把守着。
“这里关着所有染上疫病的病人,没有逃出来过一个,就这样,城内还是相继有人患上,送往这里。”瞿县令站在马车旁俯首拱手道。
“为何没有医者照看?”若然望着眼前的一切,诧异道。
“回太子妃,起初是有的,朝中也来过太医诊治,可终是没有找到医治的办法,照料的医者也都相继染病,后来就再无人照管。”
“那就这样放弃他们了吗?把他们关在这里等死?”若然有些怒意的道。
楚言青起身站了出来,轻轻的揽了揽她的肩道:“这是疫病,若没有医治的办法,就只能这样,才能控制住不扩散开来。”
若然走下马车,朝栅栏口靠近,一股恶臭随风飘了出来,门口处一个男孩正趴在地上喝水洼中浑浊的积水。
若然细细的打量着那些人,一个个面瘦如柴,不住的咳嗽,依稀可见颈部有肿块。她回想着曾在书上看过的,古时疫情多为天花或鼠疫之类的,努力辨别这究竟是哪一类。
瞿县令忙上前阻拦道:“太子妃不可,此疫病传染性极强,太子妃还是回到马车中为好。”
若然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回马车旁,对楚言青道:“臣妾想带几个大夫进去看看,殿下您体弱,还请先回衙府等候。”
“不行。”
若然的话音还未落,便被楚言青赫然打断。他知道她怎么想得,可他断然不会拿她的生命去冒险。
“请殿下相信臣妾,让臣妾进去看看,放任这些百姓在此,等同于就是让他们在这等死,何况瞿县令刚才也说了,就这样城中还是有百姓不断染病送过来,如果不找出医治的办法,疫情迟早还是扩散开来。”
若然争执道,她熟知古时疫病大多并非多可怕的病,只是较强的传染性会加剧人们的恐惧心理,继而大多数皆因得不到好的治疗与照顾,而相继死去。她担心病情迟早会扩散开来,却不知真到了那时,朝廷会不惜火烧整个汾阳城。
“你又不懂医,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你去了又有什么用?”楚言青言语间已多了些许威严。
“臣妾只是想进去看看,请殿下回衙府等候。”
若然怔怔的望着马车上面容冷峻的男子,眼神坚定,也带着丝怒意。而他也是难得的一脸冰霜之色,怔怔的与她对视,良久的僵持着不言不语。
余广绅轻咳一声,试探道:“殿下,太子妃既然如此坚持,殿下不如让太子妃进去瞧一瞧,臣随太子妃一起进去,一定小心照顾。”
楚言青仍是与若然对峙而视,终了抵不过她的执拗,转身进了马车,扬长而去。
若然立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的方向,对身旁的余广绅道:“余侍郎,刚才谢了。”她知道她是太子妃,无误的话就是将来的一国之母,若她真有什么闪失······他适才是担着多大的风险站出来说的那句话。
余广绅顿感错愕,随即又笑了一笑,道:“太子妃执意要进去看看,可是发现了什么?”
若然这才回过身来看向他,也不作回答,只从身旁的大夫手中接过面纱和手套戴上,便朝里面去。
若然扶起一位倚着柱子剧烈咳嗽的老者,仔细端详了一番,又见身旁剧烈咳嗽的人咳出大量泡沫血痰,将他下颚稍稍抬起,她正欲脱掉自己的手套,余广绅忙拦住。
“太子妃,微臣承诺了殿下小心照顾您,您不容有半点闪失,有什么请让微臣代劳。”
他的眼神坚定泰然,若然知道抵不过他,只好道:“你摸摸他的脖颈皮肤下可有圆形或条索状的结节肿大。”
余广绅脱掉手套,依言去摸索那人脖颈处,只一会便道:“有。”
若然欣然一笑,道:“再换一个。”
于是他们又换了一个病患,余广绅伸手摸去,依旧点头。
若然又询问了那些曾经来看过的大夫一些病症细节,思来想去,分析这次的疫情应是自己曾在医书上有看到过的鼠疫,而且是最为严重的肺鼠疫,起病急骤,发展迅速,起病4~6小时内出现剧烈胸痛、咳嗽、咯大量泡沫血痰或鲜红色痰,呼吸急促,并迅速呈现呼吸困难和紫绀。
虽然她也只是个小护士,可如今事态已然至此,倒也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了。
于是让那些大夫又重新开了药方去抓药熬药,又吩咐人将这里全部进行清扫消毒,安排人给他们洗澡修整,哪怕是指甲中的污垢都必须清理干净,再换上干净的衣物,把整个村庄的布料衣物都焚烧掉,每十平内熏上白醋。
因为要完全隔绝,这些人连水源都被隔断了,根本没有干净的水可以饮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病情周而复始,怎么可能会好。
若然一边扶着一个妇人,给她喂药,一边对余广绅道:“让人每日打了干净的水送来这边。”
余广绅望着耐心端着药碗喂药的她,心中油然敬佩,点头答应着,并把她的吩咐一一交待了下去。
“太子妃,我们该回县衙了。”余广绅在一旁提醒道。
若然放下药碗,替那妇人拭掉嘴角的药汁,才转过身来面向余广绅道:“余侍郎,让人在村口搭帐篷,今日所有随我到这里照看的人,包括你我,都不准离开。”
余广绅这次是真的一惊,他理解若然这样做是怕今日有人被传染上了将疫病带出去。也是为了更好的照料这些已经染病的人。可她却是万万不该留在这里的啊。
“太子妃,殿下还在等着呢,至少您应该回······”
余广绅话还未说完,若然便打断了他道:“正是因为殿下在等着,所以我和你才更不能回去,谁知道我们有没有被传染上呢,若此时回去,将疫病传染了殿下该如何?”
这话一出口,余广绅也当真是无言辩驳。若说之前他对若然的智谋敬佩,那么现在,他更加领略了这位太子妃的胆识。她说得在理,他只好不再多说,依言照办。
楚言青收到消息,亦是拿她没有办法,知道劝说无用。于是他便每日也亲自提水往村庄送去,在栅栏外依稀见到若然匆忙的身影。他安排了人紧盯着她,每两个时辰便要听一次她的状况。
他恍然发现自己心中竟生出丝丝惧意,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即便面对皇权,他也不曾畏惧,只想着尽力争取,可如今,他竟在害怕失去……
起初几日仍不断有人被抬了出去火化,后来倒是渐少,庄子里也开始有人渐有好转。楚言青便再也受不住,命人将若然强行带了出来。
回到屋中清洗干净,便见楚言青难得的冷着一张俊脸站在屋里,见她出来,湿润的发丝披散在肩,浸透胸前的衣衫,楚言青再也抑制不住,不由分说的上前将她扑倒在床,近在咫尺的望着身下一时惊得瞪大的乌瞳。她的神情有一丝惊惶,漆黑的眸子有些失措,激起他更深的欲望。
回过神来的若然刚要挣扎,他便低头吻住了她柔嫩的纯瓣。
一如那一次从醉红苑回宫的路上一般,他的吻依旧轻柔,依旧蛊惑人心,让她不由自主的安份下来,他的手亦不安分的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她忍不住轻声呢喃,感受到压在身上的身躯逐渐火热,她就要沦陷其中,直到那只手滑入她双腿间,她豁然清醒,猛的将他推开。
楚言青猝不及防,竟让她一个用力,险些退下床去。
若然一惊,想拉住他,却见他已经扶稳,不禁面色绯红。
看着她窘迫的模样,楚言青不禁风流一笑,起身理了理方才已然凌乱的衣着,看向她道:“你差点可就缴械投降了。”
若然抬眸瞪他一眼。楚言青倒是满不在意,视线不经意滑过她同样凌乱的衣衫间隐隐露出的胸前雪白的隆起,瞳孔不由得一紧。方才平静下来的身体竟禁不住她丝毫的诱惑,再次变得燥热。
“若是再像汾阳这次这样冒险,下次我可就不会这样算了。”
他忽的敛了几分笑意,言罢便转身出了房间。
若然愣愣的看了一眼合上的房门,不禁嗤笑一声,理了理衣裙钻入了被子中。
这段时间是若然来这里目睹死亡最多的一段日子,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直到回宫后良久,都时常出现在她梦境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