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踏雪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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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几日过去,天气越发的转寒,若然连手脚也不愿动弹,眷恋着温暖的寝殿,卧着床上看书。

许是章羽之事才出不久,萧贵妃自觉在华春宫面壁思过,楚言青又不在,皇后娘娘那边也甚少召见,这宫里倒是一下子太平了不少。

连续几场的大雪罩上东宫,满目间雪白的晶莹清冷晃得人眼疼。园子里的花叶也让厚厚的积雪打折了,若然修剪了后命人为它们支起了帐篷遮挡。

屋内暖炉烘得整个大殿如同四月阳春般的暖意拂人。

“啊,外面好冷啊,还是屋里暖和。”浅心刚摘了几枝新鲜的梅花进屋来,缩了缩脖子,一脸欢喜的找了花瓶给插上。

若然正自娱下棋,见浅心摆弄着瓶中的那些或含苞待放或纤弱绽放的梅花,也伸着鼻子仔细的嗅了嗅,幽幽淡淡的梅香甚是好闻。

“外面雪可停了?”若然笑着问道。

“嗯,停了,地上厚厚的一层,只可惜让人踩得都够紧实的,一点也不松软了,还得当心滑到。”

浅心的样子甚是遗憾似的。

几日大雪,若然在屋中也早已憋闷得慌了,正想出去走走,见浅心摘了梅花回来,灵机一动,放下手中的书道:“准备一下,带你去寻个踩雪的好去处。”

浅心欣喜的转过身来道:“是何去处?”

扔了手中的黑棋,若然只笑着从塌上下来,也没答她的话。

“那娘娘多穿些,外面冷着呢,仔细着了凉。”浅心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拿了狐裘羽缎斗篷和风帽来给若然裹上,宫人们又拿了白貂的抄手,在里面又点了紫金怀炉,若然觉得累赘本想拒绝,想想又怕因为自己而让下人们又挨了宋姑姑的骂,只好作罢。

一切武装妥当了两人才出了门去。

若然领着她出去东宫。

宫中御街上的积雪天未亮便会有宫人撒上盐,到如今这时辰,早已被清扫干净,只地面水渍冻得有些滑。

二人小心翼翼直到满庭园的北角,还未见梅花便闻得风中阵阵梅香淡淡。

“娘娘聪慧,连着下了几日大雪,怕是宫中这几日以来也没人有兴致来赏梅,这雪停不久,踩上去都还蓬松得很呢。”

“踏雪赏梅,这才欢快,让你把梅花折了回去,那还有什么劲儿。”若然笑着撇她一眼,走进梅园中。

园中安静无人,只听见靴子踏在雪地里的吱吱声。满园梅树银装素裹,只枝干间露出红梅点点,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不等浅心察觉,若然抓起一团雪砸过去,浅心闪躲不及,偷了空闪到一颗梅树后,笑着抓起一雪团砸回去。两人在梅园中打起雪仗来,到底不似原来在相府了,虽然雪团乱飞,可浅心到底是用力颇轻,只在梅树间闪来躲去。

清冷的园中只见二人你追我闪的,笑声荡起,白雪飞扬。

不远处的颀长身影站在一旁,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尽入他幽深如墨的眼底。一时间竟看得痴了。这样欢快自在的她,是他不曾见过的。

若然闪躲至一颗梅树后,又飞快的抓起雪团扔向浅心。浅心却忽然慌忙的怔住,刚扔出去的雪球收不回来,砸过来的雪球又来不及闪躲,雪团正中她脸颊。若然不禁大笑。

忽的浅心慌忙跪下,一脸惊恐道:“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看见荣亲王,不小心砸到了王爷,奴婢该死。”

若然的笑容这才僵在脸上,慌忙转过身去。

只见楚言煜挺拔的身姿此刻已上前紧挨着立在她身后,左肩上还残留着浅心砸去的雪球的雪沫子。

方才一回头他的目光难得明月般,正随她流转。她有一瞬的恍神,可惜只转眼便见他双眉微微蹙起,周身竟散发出比这严冬更让人觉得发冷的气息,如同一尊健硕的冰雕,屹立园中。

若然回过神来,慌乱间竟伸手去替他拍掉雪沫子,一边道:“浅心她不是有意的,不知道王爷会突然出现,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男子一手握住她拍在他胸前的手,目光直视着她难得慌乱的脸。他的目光有探究,有厌烦,也有一丝不解的情愫。若然有些怔住。

相对,相顾,却不语。

“王爷不可,请王爷放了太子妃,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罚。”浅心在一旁见势,忙将头伏在地上略有哽咽道。

这一声满是惧意的声音方才惊醒若然。顿觉手腕被他掐得生疼,挣扎了会儿他却不放,于是抬眼怒视着他。

楚言煜却是狡黠一笑,松开了她。低沉的笑道,“皇嫂永远都是这么好兴致啊。”

揉捏着被他掐得泛紫的手腕,若然的心中也有怒气,有厌烦,却更有一丝慌乱。

“王爷自便吧,本宫就不打扰了。”

没有与他多说,也并不看他,只转身离开,浅心忙起身,上前来搀扶着一同离去。

才出了园子,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似是后面跟了鬼似的小跑起来,浅心只嚷嚷着当心滑倒。她却也顾不得了,直奔向东宫。

进了屋子一股暖意袭来,翠儿上前来替她脱下斗篷,风帽,用手帕拍了拍沾在发丝与裙摆的残雪,替她换了双干爽的靴子,又递上捂得暖烘烘的手炉。

“瞧这弄得狼狈样,太子妃也不注意仪态,让人瞧见该笑话了。”宋姑姑一边递上一盏新泡好的热茶一边说道。

若然接过喝了一口,心思这才定了下来。

见她稍稍平复了气息不再喘,宋姑姑摇了摇头,“奴婢去给太子妃准备姜汤,天这样冷,别受了风寒。”

隔了一会子浅心也才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屋来,喘着道:“娘娘为何跑那么快。”

若然并不搭理她,走到镜前坐下,见自己果然狼狈,发式凌乱,珠钗歪斜,鼻尖还冻得通红,伸手按住自己仍狂跳不已的心,长吁一口气。

夜里,几人一齐围在火炉边,翠儿在分拣今日新送来的茶叶,浅心绣着荷包香囊,若然见她描绘的图案精致,便也就看着她绣。

“太子妃不如也绣一个,有什么想要的式样,让浅心姐姐给你描好了便是。”

翠儿鼓励道。

浅心闻言却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们家姑娘的女工她可是见识过的,还在相府时,姑娘就让她描过一只蜘蛛,这图样就够稀罕的,别家姑娘都是绣荷花绣梅花,雅致一些的绣一幅山水图,再有绣动物的好歹也是蝴蝶蜜蜂什么的,自家姑娘却让绣蜘蛛。

这还不算,更让浅心吃惊的是她绣出来的成品,分明是描好了图样给她的,可她绣出来的东西还是不知到底是蜘蛛还是蜈蚣……

说起来,从前姑娘也是绣过些简单的小玩意的,虽也说不上多好的手活,可与现在也是相去甚远的了。

若然自然知道浅心笑的什么,于是抬眼瞥了她一眼,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太子妃也该多讨讨殿下欢心,这日后若是宫里人多了起来,有殿下撑腰,也是好的。”

翠儿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浅心,见她没有解释,于是又低头继续手上的活,一面叹道,“这宫里又开始采选了,听闻这次也打算给几位皇子也择选几位皇妃,这东宫如今冷清得很,殿下又已经纳了太子妃,眼瞅着大概得添几个良人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一愣。进宫这几个月她逍遥惯了,如今却突然想到日后要与其他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分享同一个丈夫……虽然这个男人也算不上她真正的丈夫,可她还是觉得心理有些憋闷。

“你可知道谁可能入东宫?”

盘算了一番,若然不禁精神了几分,看向翠儿。翠儿见她有兴趣,忙抬眸道:“奴婢听说章侍郎家的姑娘章怡萱一直想嫁进东宫来,她也在这次采选的良家女中,不过也说不准,章家未必会同意她嫁进来。”

章怡萱……

她的脑中立时浮现出了先前赏菊宴上那个娇俏的贵女模样。

若然不禁打了个机灵,荣王的表妹,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看模样便知也是个平日里盛气凌人惯了的千金之女,何况上一次会晤便瞧得出来,她对若然可是没有几分友善的。

好在正如翠儿所言,荣王府与东宫那可是水火不相容的两股势力,章家应当也不希望将女儿卷入其中吧,毕竟无论什么结局,于她终究是两败俱伤。

浅心闻言心中更是不禁隐隐忧心,太子离宫前与太子妃本就生了别扭,如今还没来得及和好,东宫眼看又说不定马上要添新人了。何况这个章怡萱她也是听说了的,在这一批采女中是出类拔萃,惹人关注的。整个京城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十岁立志坐太子妃。若是她真的想要,只怕这东宫她当真是迟早要进来的。

“好在您好歹先她进来,又是太子妃,她的出身又是荣王那头的,太子殿下不可能毫无顾忌,她总跃不过您去,也不必太忧心。”浅心停了手上的活,望着若然思忖的模样,宽慰道。

其实若然倒也不是担心她跃过了自己去,她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章怡萱就算当真进了东宫,也未必会有好日子过,只是突然楚言青给予她的和谐的生活将要被打破,多出一个女人来要分享她如今的一切,也许还要开始防不胜防的宫廷生活,心里总有些不舒坦的排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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