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散尽,又遣走了屋内宫娥,皇后才缓缓走下台阶,若然立时站起,低垂着眉眼静候皇后发话。
皇后探究的望着乖顺的她道:“若然,你以为太子是何种人?”
未想皇后会这样问道,若然慌忙跪下,一时心乱不知该如何答道才是:“母后的话让儿臣惶恐,儿臣为太子之妻,上有父皇和母后看着,儿臣只知道尽心服侍殿下,至于其他儿臣怎敢胡乱定义。母后恕罪。”
皇后望着跪地的若然,微笑着扶起她,叹了口气道:
“若然,你应当知道,太子豁达却也略有玩世不恭,再加上自幼身子孱弱,我便从来不曾让他亲临过任何险境,虽无什么过错,却也并无什么功勋。而荣王不同,他自1岁便随军出征,16岁亲帅大军,经历大大小小数十战役,建的功勋确有不少,再加上戾气横生,在军中乃至朝中都是颇有威严。”
若然微微松口气,只觉得背心渗出微微细汗。听由皇后分析着,言语间显然听得出她隐隐的担忧。
“母后是担心荣王意图太子之位吗?可父皇不是已经否决了吗?”见皇后这般开门见山了,若然自是也不好再故作什么都不清楚。
皇后定定的望着若然的眸子,唇角忽而泛起一丝嗤笑。
“他的意图我还用去揣摩吗?怕是他韬光养晦,蓄谋多时了在谋取适合的时机罢。”悠悠背过身去,继而道,“陛下是否决了,可是终是在心中留下了印记的,近来对荣王的关注亦是越来越多,君心难测,长此以往,谁能保证陛下不会动摇废长立幼?”
若然望着身前华服的背影,之前的两次会晤,让她原以为皇后是那仿若历经风霜后不争世事的淡泊之人。看来又是自己眼拙了。“母后请明示。”若然故作愚钝。
“丞相将你嫁于太子定是也希望太子能顺利登基的,母后几次见你,知你谨慎机智,聪慧过人,可从旁督促辅佐太子,另外要抓紧时间为太子开枝散叶。将来太子顺利登基,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子自当立誓终生不废后,而你的孩子便是新任储君。”
若然不知是否是自己听错,只觉得皇后后来几句竟带有深深的悲凉之意。“母后严重,儿臣嫁与太子,自当尽心照顾太子,也定是希望他好的,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后回过身来,浅浅的笑望着,带着些萧瑟与欣慰:“那母后就放心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若然跪安,由浅心搀扶着一直谨慎的行至未央宫门外也不敢松懈,身后却忽然传来一细腻的嗓音道:“太子妃留步。”
若然转身见竟是方才一直不曾开过口的王美人。
王美人乃当朝王太仆之女,进宫也已两年,却一直不是很受宠。以她的容貌其实绝对能与潇贵妃一搏,只是她自入宫以来就常年称病,终日在人前一副病容,对陛下也是不冷不热,不与邀宠。
若然见她面色苍白,还一身单薄的月白色百褶如意裙,眉清目秀间甚是楚楚动人,瞅着年纪不过十八左右,正朝着自己徐徐走来,竟带来一股若然最喜欢的茉莉清香。顿时让人心生好感。
“不知太子妃可有闲情一同走走?”她的声音细腻动听,若然甚是爱听,莫名生出好感来。再看各后妃早已散尽,独独她还在,看来是专程在此等候的,于是笑着点头答应。
一路上王美人并不说话,只看着前方,眼中满是倔强与些微无奈。若然见前方有一亭子,脚下顿生疲惫,便不自觉的朝着走去。
“我们在此歇歇吧。”行近了,若然对她浅浅一笑,建议道。王美人点头。于是两人一并在亭中坐下。
“我见着王美人甚感亲近,美人应是没比我大几许,可否私下称美人一句姐姐?”
“太子妃好涵养。”王美人望着对面人儿眉间那抹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泊清凉。半晌由衷的赞叹句。
若然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撇过头去,“姐姐谬赞了,若然入宫不久,还有诸多需要向姐姐学习的。”
“对我一个正六品美人,太子妃且这般谦和,莫不是好教养么?但还是请太子妃不要这样失了尊卑,敏悦担不起。”
她突然凄婉一笑,仰头望着宫墙之上的天空鸿雁高飞,又兀自叹一句,“太子妃好福气,要好好照顾太子殿下才是。千万莫像我这般,在这高墙中一日一日静数豆蔻流逝。”
若然听着她言语中满是酸楚,尤是最后那一句叹息突然也梗在她的胸口,致使她呼吸不畅般的难受。稍稍平复心情,若然才淡淡道:“照顾殿下乃若然分内之事。若然倒是羡慕美人,若然但求能如美人这般在宫中安然度日即可。”
“安然度日?”她嗤笑一声,夹杂着轻微的咳嗽,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宫里岂有能安然度日的地方?安然度日的人?但凡越是想在这宫中做平凡人的人,往往越不是平凡人。太子妃就注定不会安然,太子殿下现在处境日渐困难,荣亲王羽翼日渐丰满,对储君之位已虎视眈眈,太子妃岂能置身事外的安然度日?”
王美人静静的直视着若然的眼睛。若然倒也不闪躲,与其对视着,却并不答话。
“这宫中的女人啊,就都像关在笼子里折断了翅膀的鸟,这一生过得好与不好,就倚仗于这个笼子是否华丽精致,只有这笼子越华丽牢固,能够为你遮风避雨,你才能越安全。”王美人说得虽轻描淡写般,却也认真。
“太子妃聪慧,自是懂得。娘娘可是要再歇会?嫔妾累了,先告退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这个王美人怎敢在娘娘面前如此嚣张,无半点礼数。太子妃休要听她胡言,想是她多年不受宠,自己疯言疯语,太子妃与太子正恩爱,莫要听她这抱怨胡乱想才是。”待她走远,浅心在身侧抱怨道。
若然望着她清瘦的背影,尽是人警戒她要好生照顾和辅佐太子,荣王已然在朝中形成一股与太子对抗的势力,谁人又知她也甚是无奈,自己不过是一个从异时代穿越而来的女子,说不定哪一天就又机缘巧合的穿了回去,如何担得起这般重任,嫁他,已是无奈之举。
她叹了一声,一甩衣袖,潇洒道:“我们也回去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