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早晨的阳光下,未央宫金黄翠绿两色的琉璃瓦粼粼如耀目金波。
南楚皇宫名唤未央宫,取“千秋万岁,长乐未央”之意。其规模及建筑巍峨宏伟,仅面积就占了整个京城的五分之一,未央宫内的第三道东西向宫墙划分前殿与内廷,以南为前朝,以北为内廷。
内廷宣室殿是陛下批阅奏章,召见大臣的主要场所,坐落在整个未央宫的南北向中轴线上,自宣室殿向北延伸是御街,御街尽头为是皇宫池苑区,御街以东是太子东宫,御街以西为后妃居住的地方;更北处建有藏书阁及石渠阁,分别收藏图书及档案。
轿辇过了御街左转其间大小殿宇错落,绵延不绝,行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又从夹道往西转去,最终在皇后的椒房殿宫门外停了轿辇。
浅心上前来扶住若然的手,才下了轿便见另一头不远处行来一前一后两轿辇,前面轿上的人若然看得清是潇贵妃,而后那位怀中还抱着嚎啕大哭的婴孩,想来是那日中秋宴上的贞美人。
若然知道这后宫中一直分萧贵妃与皇后两派,贞美人自是萧贵妃一派的,这二人对她绝无善意。于是立即抬步朝里去,只想做没有看见,却被那人叫住了。
“太子妃真是早啊,这新婚燕尔,怎的不多休息一会。”潇贵妃下了轿,一面走来一面便开始笑道,而其后的贞美人一面哄着怀中的婴孩,一面也是上前来对若然福了福身。
“贵妃早才是,再怎样说我也是晚辈,哪里有让娘娘们等候之理,贵妃今日这指甲做得真真是美,看着就赏心悦目,不知贵妃宫里竟有如此巧人。”
若然瞅向潇贵妃的芊芊玉指,深知没有哪个人是不喜欢他人赞美的,更何况是女人,后宫中的女人。多多赞美总是不会出错的。
潇贵妃毫不谦虚的抬起自己的双手在面前,满面春风道:“太子妃若是喜欢,何时可来我宫中,我可亲自教与太子妃。”
“原来是贵妃自己所为,贵妃如此灵巧之人,难怪父皇百般宠爱,若然他日必去向娘娘讨教一番,还请娘娘届时不要嫌弃若然愚钝才好。”若然谦虚道。
论起位分来,后宫中她也不比贵妃低,可面对潇贵妃这样得势之人,她是万万不想得罪。何况她终究是晚辈。
更何况这些女人在她眼中都是可悲的,纵观五千年的历史,记载的尽是一个个帝王的历史,而更多的后宫女子却被湮没在他们的男人的王朝烟尘中。她只想能尽量在这后宫中安然度日罢了。
“这六皇子是怎么了?怎的哭闹不停?”见贞美人一直哄得不好孩子,反而越哭闹得厉害,若然往潇贵妃身后瞅了瞅。也意外于怎会带着孩子来未央宫请安。
“太子妃有所不知,这孩子从早起来就一直哭闹,看过了也不曾是生病,也不是饿的,不知是怎的了。”贞美人搂着孩子急得额上可见细汗。
“这孩子哭闹得厉害,我看着也怪心疼的,稍后妹妹请示皇后娘娘让早些退去便是。”潇贵妃扭头也看向她母子二人。
若然走上前去,细细瞅着贞美人怀中的孩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小手,孩子扭头看过来,竟奇迹般的渐渐停止了哭闹,望着她笑了起来。
贞美人惊奇的笑道:“咦,锡儿不哭了。”
若然也顿觉惊讶。
“想来太子妃与孩子有缘,赶紧的也快给太子开枝散叶吧。”潇贵妃笑道,言语间却是有着意味深长的。
若然收回握着孩子的手,想起昨晚的洞房之约,不免低头好笑。
“这顺应天意的事情,岂由得了人,倒是之前有所不知荣王妃有喜,在这恭喜娘娘了。”
潇贵妃唇角一扯,“这孩子生下来到底是没有太子妃生下来的孩子尊贵。太子妃要争气才是啊。”说罢也不知是何表情的拉着若然的手一路朝着未央宫正殿去。
后妃们已陆陆续续到了,只若然她们最晚了。
若然仔细看来,楚元帝的后宫也并不充盈,除了皇后,一品妃嫔也只有潇贵妃,再有服侍最久的栗贵人。昭仪原有两人,一死一疯,不过听闻贞美人诞下皇子后,陛下正择日晋封她为贞昭仪。
另美人还有王美人一人。正六品以下十二人,不过却是没资格来椒房殿请安的。
贞美人将怀中孩子交由身侧侍婢,按身份位次坐下后,见皇后被簇拥着坐下,气度沉稳端庄。众人皆跪下请安。
皇后浅笑着抬手道:“都平身吧。”
环顾一圈,皇后看着贞美人身侧的侍婢怀中的孩子,微微垂目,声音不怒却自有威严,“贞美人,今日何故带了五皇子来?”
贞美人望了望潇贵妃。
“回娘娘的话,今日五皇子一直哭闹不停,臣妾甚是放心不下,所以······”贞美人跪在地上惶恐道。
若然想来也是,以她的位份,定是不敢为之的,看来是有人从中怂恿撑腰。
“皇后娘娘体恤,因今日五皇子自醒来便哭闹不停,也查不出是为何。臣妾见了也心疼,于是想来有亲娘伴着总是好的,遂让贞妹妹带着了。”
潇贵妃不慌不紧道。一双凤眼微微向上飞起,凌厉万分。
若然瞅着她那副嚣张的姿态,倒是想起楚言煜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当真是如出一辙。
皇后却是没有与潇贵妃计较下去,只淡淡道:“稍后让李太医给瞧瞧,别是生病了,倒是给耽误了。”
贞美人跪谢了又起身入座。一并又道:“这孩子与太子妃亲得很,方才在殿外见着太子妃便止住了哭闹。”
若然复又袅袅出列,跪下行礼,有宫人从旁端了茶水上来,若然端起茶杯道:“儿臣若然给母后奉茶。”
皇后笑吟吟地免了礼,揭开杯盖轻啄小口,说道:“太子妃昨日大婚,想必与太子都劳累了。本宫听闻太子今日一早便去早朝了?”
“回母后,殿下忧国忧民之心切,不敢有丝毫松懈。”若然起了身微微低头垂目,言行举止间竟无错处可挑。
“这以国事为重固然是好,可也要注意身子。赶紧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你要学会照顾自己的夫君,从旁督促。”皇后娘娘言语间笑意暧昧,想必是宋姑姑的落红帕子已然送到了皇后手中。
若然禁不住俏脸微红,这不过婚后第一天便开始督促生孩子的事了。就她和楚言青的约定,这孩子的事以后看来是要被一直催着了。
“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知晓了。”
“臣妾刚也在说呢,太子妃可得加把劲啊,太子现还膝下无子,这太子妃快快给陛下添一皇长孙吧。”潇贵妃的声音妩媚中透着意味深长。
皇后面上依旧微笑,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
若然心中暗自叹息,这些女人说话永远是没有一句直接的,总是需要人费尽心思的猜测那话中藏着的玄机。
“皇后莫急,太子和太子妃还年轻,孩子定是迟早的事。”栗贵人望着若然从容笑道,声音端庄沉稳。
“倒是劳妹妹们也跟着费心了。”皇后笑道,“荣王妃还有两月要生了吧?”
“是的。北魏女医说怕是在初冬前后临盆。劳皇后惦记了,臣妾带薇儿谢过皇后了。”潇贵妃甚是得意的口吻,一边意态闲闲的拨弄着腿上的裙裾。
从丞相那里若然知道,朝中有部分年轻的新晋大臣觉得太子身体孱弱,不堪大任,荣亲王能征善战,为国屡建功勋,气魄胆量尽有帝王风范,有意进谏陛下改立太子。
不过朝中还是支持太子的旧势力较为庞大,陛下还是否决了,毫无缘由的改立太子,怕是朝野也是一场大乱,而现下西川又正对南楚虎视眈眈,两国交战眼看一触即发。
也难怪潇贵妃如此趾高气昂,怕是瞅见了什么希望吧。
“诸位妹妹若无什么事就跪安吧,若然你且留下。”皇后淡淡道。
一时间众人跪安散去,若然只端坐原地,心中骤然一紧,难道是落红之事被发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