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便大婚了。这几日府里也早布置得雍容喜庆,丞相、杨姑姑、浅心也都欢喜的忙前忙后,若然觉得现在最闲的,怕就是她这个当事人了。
只是这些日却没有再见过铭将,听府里下人说他甚至几夜未归了。偶有几次若然在府里遇见他,他也只是眼神闪躲的绕道避开了。也是,这府中张灯结彩,处处喜红,他怎在府中呆的下去。
浅心忙得欢喜得很,跟自己嫁人似的开心,这会儿正拉着若然试穿大红大红的礼服。
说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婚礼,虽然自己不是若然,可眼下要拜堂要洞房的确确实实是自己。这样想着,心里竟越是紧张慌乱起来。1世纪活了1年的她,居然跑来一个未知王朝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月落日出,这一日终是到来了。
浅心早早的替若然换上了嫁衣,这嫁衣是若然要求修改过的,除掉了外披的,把里面抹胸式的内衬也拆除,直接做成了立式V型的衣领,胸前只设计了两颗扣,若然扣上两颗扣子,刚好只露出锁骨及脖子上戴的珠链。
“姑娘真是厉害,这广袖流仙裙一改当真是美了不少。”浅心替她穿好,一边赞叹。
“浅心,这进了宫你可得改口了,不能再一口一个姑娘的叫了。”杨姑姑提醒着。
“是是是,该叫太子妃了。”
浅心一边给她梳妆,杨姑姑又一边向她交代了一番婚礼上的规矩。若然听得认真。
一席话间,浅心也已替她梳妆完毕,笑吟吟的道:“看我们太子妃是不是美得倾国倾城?”
若然望着她们盈盈一笑。而铜镜中的女子,确是美得唯恐天人痴。
吉时已近,外面传来喜庆的乐声。丞相府朱门悬彩,金玉生辉,爆竹声连。门外有人来传唤,姑姑将宫中送来的百年锁交到若然手中,说是宫中规矩。
这百年锁是没有钥匙的,由新娘子将未锁住的锁带着交由新郎亲手锁上,代表自己从此甘愿锁在夫君身边百年不离不弃,也象征新婚燕尔百年好合。
浅心最后替若然放下凤冠上的珠帘,搀扶着走向前厅。
单云天带全府人早已侯在大厅,见若然来了语重心长的叹道:
“若然,从今日走出了这个门,你就是太子妃了,日后在宫中要好好服侍太子殿下,也照顾好自己,你一个人的荣耀就是全府的荣耀,你一个人的罪过同样也会成为全府人的罪过,切记要谨言慎行。”
若然透过遮在脸前的珠帘间的缝隙看到单铭将也在,他就站在单云天的身后,望着她的眼中既是心痛又是悔恨。
她福了福身子道:“是,若然谨记父亲教诲。”
“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门外传来了召唤。
若然最后埋首轻声道:“谢父亲养育之恩,女儿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了,父亲要照顾好自己,女儿拜别了。”
单云天神色微微诧异,这丫头何时竟这般稳重娴熟,纵着她的性子没有哭哭啼啼当真是奇了,片刻还是微微点头,让浅心搀扶着若然起来转身朝外走去。
“若然。”单铭将突然在身后叫道。
“来人,给我把公子拉下去。”
杨姑姑明显感觉到若然身子微微一怔,立时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太子妃请接着走,切勿回头,藕断丝连是最痛,害了他也害了自己。”在丞相府呆着这么一段时日,她早就听闻了,只是见若然是个明白人,便没有多言语。
“若然。若然······”
若然听见单铭将在身后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呼唤,好似那天把他从河里救上岸时那一声声拼命挽回似的呼唤,只是那次他的对手是死神,而这次是真真实实的皇权。
身后那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呼唤敲打在若然心上。但终究还是深呼一口气,继续迈出了步伐钻进了轿中。
单铭将被人死死拉住,双手握拳,手指骨节握得泛白,指甲嵌入肉中流出鲜血也不松开,眼中默默的淌下两行绝望的泪水。
他不明白为什么若然好像忽然就变了,他恨,恨他自己的无奈,恨他自己只能把她拱手相让,恨他保护不了她,直到看到她今日真的要嫁给别人了,直到她转身离开了,他才清醒自己原比想象中更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若然坐在轿中,细细抚摸着袖中那枚青玉扳指,也不知道行了有多久,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
这轿子岂是由得她不想上就不上的?她如今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既然如此,到了东宫总会安全一些吧,不然怕是还没等回到1世纪,就真得要死在这个异时代了。
皇家娶亲,宰相嫁女,鼓乐齐鸣,声势浩大,自丞相府通往长庆门的朱雀大街一路红毯,花瓣纷扬,两侧拥满了百姓争先相看。
依照宫中规矩,挑选宗亲中一男一女领着迎亲队伍在长庆门外迎亲,由娘家将新娘送至长庆门,再由宗亲将新娘带到陛下皇后面前,交至太子手中,祭奠先祖,行册封之礼。
行至宫门前,队伍停下,若然知道是到了长庆门,不禁涩涩一笑,想来除了已逝的太后,她竟还是第一个自京城的正门长庆门迎进的女子。
遵南楚祖制,只有皇上与太子迎娶的正妻才可自长庆门而入,其余妃嫔等皆只可自神武门而入。而南楚历经三代,太皇太后夫妇二人当初是打下江山前已是夫妻,而当今皇后与陛下成婚时,陛下也尚且只是皇子。
荣亲王与南音公主早就策马带着迎亲队伍候在长庆门外。
他冷若冰霜的神情纵在礼服的映衬下也依旧淡淡。
见送亲队伍到来,两人便下马来行至轿前。迎亲队伍在身后跪叩行礼,口中异常整齐的高呼道:“恭贺太子妃。太子妃万安。”
“若然妹妹,我和二哥来迎你进宫了。妹妹请换撵。”
浅心替若然掀开轿帘,搀扶着走出轿来,凤冠上垂下遮在脸前的圆润串珠流苏随着莲步微微荡漾。
荣凌王与南音公主都是微微一怔。如此容貌,也不知日后于南楚究竟是一场福还是祸。
“若然谢公主,荣亲王。”若然福了福身子,低头道。起身间却没有站稳,身子朝左侧跌下去。
“啊。”
若然闭眼惊呼,而想象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手肘被一只白皙有力却有数道深浅不一的疤痕的大手握住。抬眼对上的果然是那双冰冷刺骨的眸子。
只是这一次,这双眸子并没有那么浑浊,那里清晰的倒映着她姣好的容颜。
“谢王爷。”若然立时本能的抽回自己的胳膊,慌乱道。然后由浅心搀扶着,上了那金漆銮舆。
男子不以为然,翻身上马,号令一声,队伍朝宫中行去。
若然透过銮舆之侧飘垂的杏红銮幔,看着白马金鞍上的孤傲身影,似是扰乱了她的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