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去端华院是为了避着杭青桓养伤,她是这样倔强的一个人,他选择了放弃她,所以她就在他面前装作她很好,那怕其实她很不好。她不允许任何人同情她,尤其是他。
过了五天,阿离稍微好些,就搬回了蘅芷院,该面对的逃不过。
杭青桓一听说立马就去了蘅芷院,杭青桓一进蘅芷院,怒形于色,对着阿离就吼:“你对宁儿做了什么?”
阿离见明明苏晴宁没事,他却不问原由就责骂,如此为苏晴宁着急,心一凉,便似笑非笑地说:“啧啧……真是情深似海啊,我听了好感动哦!”
杭青桓带着自责,无可奈何地、压低声音说:“宁儿是无辜的,放过她可好?”
阿离看杭青桓如此认定她对苏晴宁不怀好意,不禁动怒,脸上却泰然自若,慢条斯理地说:“我就是不放过她,你能奈我何?”
杭青桓一听,自然认为阿离别有用心,怒气冲天,“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阿离越是生气,越是表现得心平气和,神气活现,伸出左手,欣赏着自己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是啊,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呢?是下毒呢,还是下阴阳咒呢?又或者我改了她的命星呢,把她与你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的命星,改成了她缠绵病榻,终身无子嗣。你为了继承香火,娶了三妻四妾,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杭青桓怒不可遏,刚要对阿离发火,却压抑住自己,冷笑了一下,“如果宁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终生不娶!至少我们相爱,至死不渝!可你呢,没有人爱你,我不爱你,太子也不爱你,因为,你不配!”说完拂袖而走。
杭青桓一出门,阿离跌坐在地上,只觉得整个心都被掏空了。变了心的人这样可怕,那时的山盟海誓变成如今的快刀利刃,那时的甜言蜜语变成如今的穿肠毒药,那时越是爱得深,如今痛得越是沉。
那时他不对着自己说矢志不渝吗?他说桔梗花代表着矢志不渝的爱。那时自己多么娇纵,可他却只觉得自己可爱。如今自己懂事了,他却认定自己只会害人。爱一个人就觉得她什么都好,不爱一个人就觉得她一无是处。
“蔚哥哥,我这样爱你,爱到情不自禁,言不由衷!可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会伤害她呢?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恶毒的人吗?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啊!蔚哥哥,我说过,你要的我都会给你的,你们会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苏晴宁命主孤煞,命格显示将缠绵病榻,终身无子嗣,阿离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为她逆天改命,使得她能与杭青桓白首偕老、百年好合。
阿离泪如泉涌,曾经她以为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彻底流干了,可是,只要有爱这泪又怎么会干呢?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泪。
不到半刻钟,杭青桓去而复返,阿离转身背对着他,默默地流泪,倔强地不肯妥协。
杭青桓无能为力地说:“阿离,我是杭青桓,不是蔚清源,蔚清源已经死了!”
阿离忍着泪,不敢出声,她怕她一出声就会哭出声来。无论是蔚清源,还是杭青桓,对她来说都是同一个人,都是她爱的那个人。
杭青桓见她默不作声,失控地将案上的杯子扫落在地,“我是杭青桓,不是蔚清源!”
那杯子是由木头镂空,上稍窄下微宽,高约七寸多,木头纹理清晰,很漂亮。掉落在地上蹦了两下,在地上绝望地打转,像谁不甘的心在哭诉着什么。
如果他往前一步,就会发现她泪流满面;如果她回头,就会发现他悲痛欲绝。
只是,人与人之间这样苍白无力,非要用语言和行动才能证明。如果你能一眼看穿我倔强而又脆弱的的心,那该有多好。我们互相爱着,所以互相折磨着。
这以后,杭青桓对苏晴宁更是倍加呵护,每次看见阿离头都不转一下,面无表情地走过。
一直以为永远远得让人难过,后来才知道,最远的距离不是一颗星跟另一颗星的距离,也不是永远无法僭越的永远。
而是明明面对面,却像隔着千山万水的另一颗心,与你此刻正痛得无法呼吸的心,一个对面的距离;而是前一刻还彼此取暖,这一刻却谁也不是谁的谁,在人群中擦肩而过,面带着从容微笑,心却剧烈地颤抖时,一个擦肩的距离;而是在同一个府里,看着同一个花园同一个鱼池时,物是人非四个字的距离。
阿离将五彩缨线从发髻上拆下来,放在灯火上一点,瞬间就烧着了,化为灰烬。婚约已毁,缘分已尽,只是能不能将六百年前的那段爱也一同烧尽?
那些尘埃落定的华年,那些伤痕累累的疼痛,沉得刻骨重得绝望,却被时光面无表情地随手埋葬。
栾意珞和池弦安远远地看着这一切,栾意珞手紧紧握拳,强压抑着满心的愤怒,嘴唇咬出血来,眼泪在眼里不停地打转,恨意刻得那样深邃。
池弦安担忧地说:“栾姑娘……”
栾意珞打断他的话,气愤地说:“他凭什么这样对姒姑娘?违背誓言的人是他,是他辜负了姒姑娘!一个人等了他六百年,多少的日子多少的光阴?她为他付出这么多,为他逆天行事,为他等待六百年,为成全他的幸福不惜一切代价!池公子,为什么他都看不到??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她的好呢?”
“他是杭青桓,不是蔚清源,那是他的前世,而他要作为今生活着。他活着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是杭家的嫡长子,是苏晴宁的未婚夫,他在遇见这段过去之前,就已经爱上苏晴宁了,他要对这一切负责。而前世,终究是一段过去,唯有放下过去,才能拥有将来。这对太师姑和他都是好事,终有一天,他们都会幸福的。”
栾意珞恨声说:“不!总有一日他是会遭天谴的!”
栾意珞说完甩袖而走,池弦安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对于爱,又岂能用对于错两个字就说得清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爱也许从来都不只与爱有关。
池弦安喃喃自语道:“也许只有对她这样残忍才能让她死心,她死心了,他才能死心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