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嘉烈医院病房门口。
刘门焦急地看向主治医师,“为什么他到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
“病人摔倒的时候撞到了硬物,脑部受到了轻微震荡。”
“那……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工作?”
刚刚和好兄弟重新组成油麻地巡逻小队,但没想到会这么倒霉,第一天便出了这等恶事。
“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彻底恢复健康绝没有问题,只不过出于保险起见,哪怕患者醒来,我们也务必要给他进行全身检查,在确定其大脑没有受到其他影响后才能放他出院,”
“谢谢医生……”刘门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此刻病床上的韦伯翘仍旧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那可怕的一幕就仿佛电影片段相似循环在他脑中播放,砰——砰——砰,明明是手枪,却发出了机关枪似的连发效果,而女友临死前的惊恐模样也一并闪回,重复,重复闪回……
“霭琳!”猛然坐起的韦伯翘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双眼瞳孔收缩,脸颊肉皮不停地微颤。
“大哥?霭琳在哪儿,她现在在哪儿?”
刘门看着好兄弟几乎失智的样子,不由得心头酸楚,此刻他强忍泪水,狠狠抓住对方的双肩。
“柏翘,你冷静一点,我……我稍后带你去见她。”
“什么稍后?就现在!”韦伯翘不顾护士的阻拦,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翻身下地。
停尸房的门口,两脚发软的韦伯翘仿佛拼尽了全力,可是却无法再靠近一步。
一门之隔,霭琳的父母嚎啕大哭,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如果说以往代表着尖酸刻薄,而这一刻却只剩下痛心疾首。刘门看向好兄弟,“柏翘,要不……我们另选一个时间再来看霭琳吧?”
柏翘摇了摇头,数度哽咽之后依然无法吐出半个字,默契十足的二人只要一个眼神便能大体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此刻的刘门知道,好兄弟的意思是帮忙搀扶过去,他实在难以再迈出半步。
随着停尸房的大门打开,霭琳的母亲第一个发现柏翘,原本痛彻心扉,几近哭死的她瞬间目光凶厉,只见其拼了命的爬将过来,拉住韦伯翘的腿便是一通猛打,霭琳的父亲漠视着一切,没有阻拦。
爱女已死,做任何事于他而言都是多余的,不论是动手,还是阻拦……
“伯母,柏翘也不想这样的!”
柏翘颤抖的双手脱离了刘门,瞬间跪了下来,任凭暴风骤雨击打在自己的身上。
刘门见状也只好扭过身躯,不忍再看,也许只有这样好兄弟才能感到好受一些吧……
不多时,霭琳的母亲便因悲伤过度哭得昏死过去,在医生护士的帮助下人被抬进了抢救室,直到刘门的提醒,霭琳老爸似乎这才察觉老婆昏迷的事实,然后行尸走肉般离开了停尸房。
柏翘缓缓起身,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到近前,停尸案上花季少女此刻周身惨白,宛如凋零的蒲公英。
“霭琳……霭琳……你不是和我约好的这周末去海洋公园的么,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韦伯翘再也无法抑制悲伤的情绪,哀毁骨立地哭了出来,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停尸房内,好似教堂里传来的悲歌,刘门缓缓关上大门,不忍再多看一眼。
大眼萌妹,富家千金大小姐,人美心善的Fiona,WRPC-66343马霭琳……
直到此刻,PTS里她的欢声笑语,拼搏努力,身穿训练服的形象依旧历历在目。
然而她这辈子最勇敢,也是最幸福的时刻恐怕便是在父母的周年舞会上,大声宣布韦伯翘是她男友,并踮起脚尖送上香吻的那一刻。
也许,被何明与捞仔皮绑架,两个人生死未卜的时候更加能体会到彼此真心时的可贵,更加幸福。谁知道呢?总之,这一晚便是天人永隔,便是阴阳相望。
刘门在油麻地地下停车场里有开启蝗虫单眼技能,寻觅马霭琳的英灵,但可惜的是并未找到,他甚至都准备好了寄生蜘蛛虫卵……可也许是心地单纯善良的好姑娘做人太过优秀,直升天堂阶梯了吧?
玛嘉烈医院这个残忍的地方,先后送走了柏翘最亲近的两个人,以至于后来小伙子很长时间途径此地都仿佛条件反射一般要选择绕路前行。
……
三个月后,油麻地警署。
“第二小队要找人替班,可是我要陪老伴的么,不然这种事有什么不能帮的?”
浩哥看着同组的标叔,“哇,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甜蜜,真是酸死人诶!”
匆匆路过的二人并未察觉到,转角处的韦伯翘。
历经三个月,小伙子的情绪早已趋于稳定,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不知是不是为了麻痹自己,现在的柏翘俨然成了工作狂,不仅各种主动要求加班,甚至还报考了公开大学,专修犯罪心理学的课程,总之将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一刻都不允许自己放松下来。
“陈sir!”
陈庭烨一见是柏翘,急忙停下了脚步,“什么事?”
总队长向来说话声音很大,妥妥的硬汉做派,但是唯独和柏翘讲话,不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温和许多。这个年轻人的命太苦了,身为领导的他都不禁为其感到动容。
“我想做第二小队的替班,以及下星期的替班我也想做。”
原本入职未到一年的新丁能有如此积极努力的工作态度,当领导该欣慰才是,但是这话从柏翘的口中说出来,陈庭烨的浓眉都不禁皱成了两条毛毛虫。
“柏翘,你能醉心于工作我很开心,但是也要量力而行,注意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我的身体很好啊,你看!”柏翘弯了弯自己的肱二头肌,以示证明。
陈庭烨抿着嘴一脸担忧地说,“柏翘,不是这么拼的,你已经连续一个月没休班过了……”
“我在家又没事做,况且上班最能吸收经验。”
“你若是真这么想当然好,但若是为了……”
“陈sir,我也报名!”
二人倏然转头,只见意气风发的刘门阔步走来,陈庭烨的心这才多少放下。
他知道刘门和柏翘的关系,不仅是PTS的同班同学,私下里柏翘更是以大哥称呼对方,况且阿门确实对得起这个尊称,经过这8个月的历练,此子的成熟度甚至盖过了许多经验丰富的老警察。
“好吧,我算是服了你们这班年轻人了。”
“yes-sir!”龙虎兄弟异口同声的回答。
但随着总队长的身影渐行渐远,二人默然对视,似乎都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一个想麻痹,一个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