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对于费浅浅的谈吐似乎也比较满意,隔了晌,便让费浅浅退了出去,只是临分离前,她轻声说道:“听说小公主平日里喜欢看书。我这里别的到不敢说,书却不少。承蒙皇上厚爱,曾派人为我手抄来了不少的孤本。我便送上几本。等下你还要去拜见其他娘娘吧,那我就吩咐人送去花淑妃那。怎么说那也是范家二夫人的妹妹,你应该多亲近近亲。”
费浅浅心头一凛,知道这是份厚礼,知道这位贵妃娘娘是在向自己递出了橄榄枝。不敢多言,沉稳深深一礼退了出去。
出了荣贵妃的小院,费浅浅抹掉额头的玲汗,前方带路的宫女金翠却与她有些熟了,踮着脚走路,一蹦一蹦的,回头看着她的神情,好奇问道:“今天不热啊。”
费浅浅苦笑着摇摇头,本来以为只是礼节性的拜访,哪里知道竟是比回门那天还要紧张一些,想来宫中的这些娘娘们对于九王爷和自己的事情很好奇,也或许这些个女人只是碍于面子,得知太妃要见自己,便抢先和自己先交个好。但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依然是走在皇宫之中,费浅浅又见了几位娘娘,说了些闲话,得了些赏赐,不免有些腻烦起来。但她的脸上不敢流露出丝毫表情,这可是在皇宫里,谁知道旁边的那个小太监是谁的手下,那边正在摘柳枝的小宫女又是谁的心腹?自己的厌烦如果被这些人瞧着去了,这些人再耳语给他们的主子,他们的主子再在太妃边上吹吹香风,自己肯定落不得好去。皇上既然要把她和九王爷绑在一起,她就不能把这事儿办的不漂亮了。而太妃对九王爷的影响颇大,她必须小心谨慎了。只要能把九王爷稳妥地收在身边,在范费两家以及自己乃至背后皇上努力打压下,想必他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就会慢慢幻灭了。
费浅浅长叹一声,她不过就是喜欢喜欢美男,有错吗?莫名其妙的结婚了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把她拖到这个复杂的争夺当中去。为什么到处都有勾心斗角,处处都是针锋相对呢?
她不仅忆起前世在学校里,为了争夺学生会干部的职务,每天身边的人个个如临大敌,见谁都觉得好像对自己不利一样。那时候费浅浅觉得特别的累,干脆远离那种生活,企图让自己简单快乐一些。不曾想老天竟然不让她躲避,干脆丢到这个必须勾心斗角的地方。
费浅浅叹了口气,但想到接下去要见的几个主儿,她心里早归平静,甚至多了一丝酷意,只是看着这宫殿的眼神还是微微笑意充盈,似乎十分期待。清宁宫比别的宫殿院落都要大许多,突显出里面主人的身份,这里住着的是魏国皇后,母仪天下的那位。
费浅浅没有料到,皇后的召见竟然如此简单的结束了。
皇后满脸温和笑着,说话言语让费浅浅如沐春风。看着皇后那张明媚贵妍的脸颊,看着皇后宁静如水的眼眸,费浅浅恭谨应着,心里涌起很荒谬的感觉,眼前这个清丽贵气,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非常舒服的妇人,竟然就是国母皇娘啊!
跪下叩了两个头,费浅浅有些神色不宁地离开了清宁宫,与皇后的见面竟然就这样简单的开始,又草草的结束。看对方能将情绪掩饰得那般好,甚至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只能说明皇后娘娘的城府太深。
“浅浅……”
就在费浅浅已经马上退了出去的时候,冷不防皇后忽然开了口。费浅浅连忙再次返回跪在皇后娘娘的眼前。
“你……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你的模样也不错,皇上很喜欢你,经常会提起。”
费浅浅眼皮开始狂跳,她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是单纯的赞美还是看穿了她的身份?下意识的,费浅浅将胸又缩了缩。
“去见见太妃吧,听闻你要和九王爷在一起,太妃可是急坏了呢。若不是父皇看得紧,怕是早就出宫找你去了。”
费浅浅赶紧叩谢皇后娘娘,心里戒备的同时也放松了一口气。见太妃,这是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的事情。不摆平那个人,她想要和九王爷在一起也是一件难事。费浅浅忍不住苦笑了下,以前都只听闻男方为了追求姑娘,拼命讨好丈母娘,还没听说过她这姑娘家的要去巴结未来婆婆的。何况这未来婆婆可不是一般人,而她如今的身份更是不一般。
费浅浅心中一直抵触着,死命劝说自己她与九王爷在一起的事情乃是皇上安排,就是不承认其实她也是为了自己在考虑。
她害怕暴露身份,害怕被人知道她是个冒牌货。说到底,费浅浅怕死。
尽管已经死过一次,但她依旧怕死。她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迫切地想要有自己的心腹,出了事情能勇敢地站在自己这边——比如花凡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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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被安排在了紫宸殿,看来无论是太上皇还是皇上,对于太妃都十分的重视。
待到了紫宸殿门外,一路跟着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到了后方,大气不敢吭一声,宫女醒目得很。低声对费浅浅说道:“安少卿请进。”
费浅浅挑挑眉,心想还没传自己,自己就进去,未多有些不合规矩,万一被太妃借口一剑砍了,自己找谁说理去?林冲当年不就是吃了这样的亏么!但她知道今儿没那么恐怖,这些太监宫女只是无来由地害怕太妃而已。毕竟太妃最近因为自己宝贝儿子和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女子安排在一起,火气大了一些。
太妃名为萧瑜慧,名字听上去很温柔的样子,性子却是男儿气,当然,这只是根据正常世界中的感觉而已。但费浅浅却知道太妃不是一般人,就凭着太上皇退位之后,其余妃子都跟着王爷公主去了封地,而唯独她却能留在宫中,留在太上皇身边来看,她即便不是城市的奥特曼,也配得起农村的葫芦娃了。
太妃有很多身份,九王爷的生母,太上皇最宠爱的妃子,朝廷中最超然的存在,企图挑起内政夺位的野心者。
而对于费浅浅来说,对方其实只有两个身份:一是义父的女人;二是自己未来的婆婆。
紫宸殿里透着丝阴寒,大白天的,宫门自然没有关,站在门外都可以看见里面种着些沉睡之寒梅、厌暑之幽兰、经年之青竹、未开之雏菊……
宫殿里可以看见许多白色的纱幔在轻轻飞舞着,整体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般纯净与稚嫩。费浅浅眉宇间一阵清冷,似乎受到这座宫殿气息的感染。
这里……与自己那间屋子还真的像,只是比自己那间屋子更大,更空旷,更没有烟火气息。
一个约二十多岁的宫女出现在门口,向着费浅浅微微一礼。这宫女长眉入鬓,眼神却有些冷漠和坚毅,虽然说话和肢体动作很有礼数,很恭敬地将费浅浅迎进宫去,但费浅浅可以肯定这宫女胸肌鼓鼓,绝对会武。
纱,全是纱,费浅浅有些愕然拔开迎面而来的白色纱幔,紫宸殿里的纱幔比费浅浅这辈子见过的纱幔还要多,忍不住的她竟然想起了聂小倩,想起那个喜欢一身白色衣服专门勾搭书生的小女鬼。
重重纱幔的最后,是一张矮矮搁着的床榻,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正躺在那里,单臂支颌,腰段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异样感觉,眉眼如画,神色却是怯生生地引人怜爱。
这是费浅浅第一次看见太妃,就像许多第一次看见太妃萧瑜慧的人一样,她瞠目结舌,不知眼前所见女子是真是假,是画上的人儿还是水中的仙子。如此一位有野心的女人,竟然会是这幅模样的?
萧瑜慧今年五十多岁,神态却像极了一位刚刚不到三十岁的刚刚成熟的女人。那眉眼,那自然散落在榻手上的顺直黑发,足以让世上的所有男子都心神向往。费浅浅面上惊愕,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有点不像话了。怎么可以生养的如此纤细?一个五十岁的老女人凭什么比她这个二十多岁的少女还要嫩啊!这和潘迎紫那个老妖怪有什么区别?
费浅浅忍不住想要泪流,为什么她不管走到哪儿,都会遇见匪夷所思的事情呢!为什么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这太妃看上去根本不像过了更年期的女人,倒像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女人,该娇弱的娇弱,该柔软的柔软。难怪太上皇舍不得让她搬出宫去,这个样子,换做费浅浅是男人,也绝对舍不得。
妖孽啊,人间处处都是妖孽,可偏偏为什么都被她遇见了。眼前太妃的模样,拿出去说她和九王爷是姐弟俩都有人相信,这也有点太年轻了!
一瞬间,费浅浅到是想通了为何九王爷会生的如此俊俏,相比较起来,皇上都逊色不少。原本费浅浅看到太上皇和皇上,再看九王爷,还以为他基因突变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因为有个绝色的娘啊!
费浅浅勉强能保持着冷静。太妃看了费浅浅一眼,这一眼里不知包含了多少内容,怯生生的惹人怜爱,淡唇微启说道:“你自己拾个椅子坐吧,我有些头痛。”
费浅浅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太妃说了一句废话,这偌大的紫宸殿里,竟然是一个椅子都没有。
“听闻你最近大出风头,就连铭儿来见我,十句里有八句说的都是你。这次才女比赛,你又替皇家争了不少的脸面。”太妃声音异常轻柔,费浅浅听了却感觉好像催魂曲一样。她有些后悔来见太妃了,身边连个人也没有,就是死在这里估计都不算烈士。
“噢?”太妃伸出细细的手指,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随着指尖的揉对,她的额角处渐渐乏红,“可有治偏头痛的偏方,我这些日子头痛得厉害。诶,都是你这个孩子害得,让我有福不得享。”
太妃头痛这事儿费浅浅可不敢说有治疗的方法,方法倒是有一个,那就是她和魏锦铭以后一毛二分钱关系都没有,但那样的话她到是不头疼了,该换成费浅浅头痛了。而费浅浅那是候不但头痛,估计脖子更痛!
想到此,费浅浅微微一笑道:“头痛有许多种,老师当年教导我的时候,也颇为头痛。”
这话淡,但两个头痛也挺有趣,太妃浅浅一笑,柔媚顿生。费浅浅的老师是谁,这里的人怕是没人知道。所以她尽可能的大胆搬出来,也不怕被人查了去。但太妃却是以为她说的是曾经教她知识的老师,到也没多想。
“真没有什么好法子吗?”太妃今日不问其余,竟是单单在头痛症上打转,满脸愁容,柔弱不堪,“这几日真是痛死我了。”
费浅浅看着对方少女般的神态,再一联想到对方的真实年龄,本来应该产生很恶心的感觉,但是看着太妃嫩滑的脸颊,清如初叶的眉,还真很难产生反感。不过这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回答太妃的问题!
紫宸殿里一片安静,太妃的双眼一直闭着,长长的睫毛搭在白皙的皮肤之上,微微颤抖,她忽然开口说道:“你的老师平时都交些什么给你啊!”
费浅浅知道对方在试探一些东西,面色不变,平静回道:“老师教的很多,也很杂。”
这话说的很含糊,太妃碍于身份,自然也不能问得过于详细,只听她似笑非笑说道:“若是知道你的老师是谁,就算让我浪费掉全部的心机也会将他绑在身边,不让他去教你,免得你坏了我的好事。”
费浅浅嘿嘿笑了两声,根本不知道应核怎么应对。
“其实,我想杀你。”刚刚才似乎变得融洽了一些的气氛,却因为太妃面带微笑的这句冰冷话语,顿时化作了大齐帝国北疆的寒夜,冻住了紫宸殿里的一切,四周飘舞着的暖昧白纱,也颓然无力地垂了下来。
费浅浅依然温柔地保持着微笑,只是将右脚往后方挪了两寸,摆出了最容易发力的姿式。准备稍有不测的话,她能立刻转身就直接一个野驴狂奔。
太妃这人实力不容小觑,仅凭着九王爷送去他国做质子这么多年,回来之后身边迅速便有很多忠士帮忙出谋划策来讲,这一切俨然都是太妃的功劳。
一个这辈子没机会出几次宫的女人,却能在宫外埋伏下如此深厚的力量,可见她的手段和心机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了的。
尤其事情蹊跷的是,这些事情,太上皇都心知肚明,却从来没去制止她的行为,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费浅浅可以肯定,太妃若真的想对自己下手的话,她能保留全尸那算是幸运的。
但是,费浅浅入宫是京都皆知的事情,按道理来讲,不可能有人会疯到在皇宫里对她下手。但是入了紫宸殿后,看着太妃稚嫩神态和说话的语气,费浅浅无来由地心中寒冽。
——这女人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就好象精神病患者一样,杀人都白杀!
不过杀人的方式有很多,未必只有动刀动枪的才能杀人。就好比现在,硕大的整个紫宸殿里只有费浅浅和太妃两个人。她把自己怎么着了,随便挖个坑埋进去,怕是这辈子都 知道了。除非自己能像种子一样,到了秋天的时候,从地里长出好多个自己,那样才能得以申冤,否则的话她连见报的机会都没有。
费浅浅身为女人,自然清楚这个世界上真正恐怖的就是小孩儿、女人和精神病,因为这三种人是不可以用理智去判断、去分析,随时可能做出一些疯狂而有严重后果的事情。而在费浅浅的眼中,自己手下这个美丽到到极点的、万年老妖孽无疑是集这三毒于一身。
神智清醒毒辣的女人,行事却有些小孩儿的稚气,手段却很阴狠毒辣,正常人根本干不出来这事儿,不是精神病是什么?况且太妃身为女人,骨子里真实的性子却男人一样坚强,忍耐力更是无人能及。不然的话她也不能这样风轻云淡的和费浅浅说着话,而是早就愤怒的暴走起身一剑结束了她的性命了。
但正因为这样,才会构成了太妃萧瑜慧与众不同,却格外可怕的存在。
正在此时,之前紫宸殿门前的那位宫女走进了殿内,一身淡石榴颜色的紧身宫女服,曲线毕现,却十分方便出手,腰带略有些厚,费浅浅一眼就瞧出来了那些腰带里面是锋利至极的软剑!当初咎无言的腰间便这么装备过,凑巧被她看到了,否则的话还真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呢!
费浅浅努力控制一下呼吸,尽量让心跳变得平缓一些。虽然腿肚子转筋却依旧满脸微笑轻声问道:“太妃为何想杀我?”
“很多人都认为我有杀你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很充分。”太妃依然闭着双眼,似乎根本不害怕费浅浅会抢先一步对她动手。
费浅浅半低着头,根本不敢回答,似乎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脚尖,可她……分明闭着眼睛。
紫宸殿里安静地连一只猫走过都能听见。那个宫女缓缓地靠向公长主的身边,费浅浅闭着双眼,只是脑袋微微向左偏离了一点点。
“这是太妃的一点心意,请小公子笑纳。”那宫女说着,声音略微有些偏中性的感觉。
费浅浅连忙睁开双眼,不知那宫女从何处端来一个精美的托盘,就连托盘的边框都是镶金带银的。托盘中心用红布铺着,上面摆着的却是一把闪亮亮不带鞘的匕首。
太妃萧瑜慧似笑非笑望着费浅浅,柔软的眼波里犹自带着一丝怯弱的感觉,但费浅浅知道,这个女人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那一类人。
“收下吧”太妃缓缓坐直了身体,侧头将肩上的黑发理了理,半低着头温柔说道:“原本想自作主张帮你选个好一点的鞘呢,但是这匕首如此锋利又精美,该是什么样的鞘才能配得上呢?所以我也就不老费心思了,还是由小公子来选择吧。”
费浅浅很恭敬很安静地站在下首,不敢多言一句,她知道面对着一个这样的女人,不论你说什么,都会造成很难分析的结果,所以干脆玩个干言万言不当一默的手段。不过费浅浅听得清楚,太妃的话说得也很明白。那匕首自然是费浅浅,太妃想要费浅浅投靠自己,但努力了半晌未果,于是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费浅浅本人。让她好好思量思量,究竟谁才是最适合她的主子。
“你去吧,我有些乏了。”太妃唇角绽出朵花儿来,柔声说道“给皇上带句话,他今天没来看我,我很失望。”
费浅浅心中哭笑不得,心说你都多大岁数了?虽然*的,但真是年纪摆在那儿了,皇上来看你这个老妖婆干嘛?又不是缺妈使唤了。何况这档口,皇上怎么敢来?他可是亲手把九王爷推给自己的人,来见太妃,岂不是自寻死路。即便他是皇上,在这皇宫中也不是没有惧怕的人。
费浅浅有点后悔,不想履行她和皇上私下达成的协议了。这太妃实在太慎得慌,以后给多少钱她都不会来见太妃的,太可怕了!
等费浅浅恭敬地离开紫宸殿后,太妃的心腹宫女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请示道:“娘娘,杀不杀?”
“只是逗小孩子玩玩罢了,不然这宫里的生活还真是无趣啊。”太妃像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慵懒至极,诱人至极,“这个人还真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皇上到是胆子大了起来。看来他这是不甘心权利不完全在自己手中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太妃轻抚朱唇娇艳地笑了两声,侧过身子问那宫女:“你可看出费浅浅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么?”
紫衣宫女蹙眉回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奴婢下不知,只是觉得她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太妃的眼光瞥了一眼隔着垂重白纱隐约可见的宫门,唇角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缓缓说着:“没错,这也是我惦记在心上的事情。以前的小丫头见了我可是不管天不管地的,与其说是活泼,倒不如说是没有脑子。可如今的她忽然聪明了,我甚至怀疑她们并不是一个人……”
紫衣宫女错愕的瞪起眼睛,急声道:“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人?难道会有这么厉害的易容高手么?”
“未必……”太妃打断紫衣宫女的话,声音略微上扬,嘴角带着嘲笑。随即自言自语着:“我仔细看过了,她并不是易容。可若是说这世界上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这件事情才好玩,只是可惜……”
没人知道这个女人是在可惜什么,或许是可惜费浅浅将来就要面临的危局?还是可惜费浅浅竟然没被她说动?
费浅浅发觉太妃是自己平生少见的厉害毒药,是眼下自己很难对付的角色。出了紫宸殿,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些瞌睡的宫女金翠,冷冷道:“回吧。”然后当先向花淑妃的宫殿行去,竟没有走错路。
宫女金翠此时才发现这位小公主的后背竟已经是汗湿了,素色的衫子被浸出一道深色的痕迹,看着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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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府那间挂满白纱的房间里,花凡紫眯着双眼,将手中的那张纸递给了费浅浅。费浅浅接过来一看,是一幅画,画上是一片薄云缥缈,行于冰原高空之上,冰原上一英俊带着些阴柔的男子骑在棕红色马背上,眼神中流露出潋滟色彩,怔怔望着远方出神。这幅画是费浅浅进宫的时候,九王爷府上一个不起眼的人物特意到宫门口递到花凡紫的手中。当时那个人脸上的神色,差点儿惹得花凡紫抡起宫门口石狮直接砸过去。
“这小子还算上相。”费浅浅认真地评论了一句,随手将画卷起来,放到一旁。目前她对魏锦铭还没有什么兴趣,她想深入了解的是他身边的莲峰,魏锦铭只能说是买一赠一的赠品。但因为她与皇上之前私下的协议,不得不认真对待起这件事情来。
从头到尾仔细想了一遍,费浅浅竟然没发现任何地方对自己不利。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放心不下。
“睡觉吧。”她叹了口气,合身躺下。白天连热带吓出了一身的汗,有些难受,可又不敢一个人去洗澡。如今就连元雪都信不过了,天知道会不会发生之前的事情。一想到沐清池,费浅浅竟然有阴影了。
“不去沐浴么?”花凡紫一愣。他已经帮费浅浅把要换洗的衣服找了出来,怎地她疲惫到了连去沐浴的力气都没有了?
费浅浅摇了摇头,侧着身子支撑着头躺在榻上,仿若见到太妃时候她的姿势:“小花,我不敢去,你懂得……”
花凡紫的动作一顿,立刻想起了什么事情,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好半天后,终于平复了下来,恢复之前妖孽的样子。
“浅浅若是怕,我陪你去便是,只怕浅浅误会我……”他欲言又止,微微低头却挑起眉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费浅浅顿时就不行了。
“小花,你这样让人十分想要扑倒你。”费浅浅捏着鼻子,生怕有什么难看的红色液体流出来。说不清楚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小腹一热,似乎有股暖流正不受控制的顺着身子往下。
费浅浅顿时懵住了,身子一僵。那种熟悉的感觉她知道是什么,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只顾着怎么让自己活下去,却根本忽略了。
大姨夫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元雪——”费浅浅一声尖叫。
花凡紫脸色一黑,忙不迭解释:“浅浅,我不会伤你的,我只是不想你这么难受的睡觉。大不了我不去便是,你不用这么大反映……”
“元雪——”费浅浅不敢乱动,却又不能不动。她飞快下地,来不及把鞋穿好,只能趿拉着往外跑。
平日里元雪都阴魂不散地在,可在她需要的时候,这个死丫头竟然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何事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范永钰不知是恰好路过还是专门等在那里。门一开,竟然就见到他在门口,不过他却蹙着眉说了这么一句。
费浅浅此刻心情正不顺畅,尤其是在范永钰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之后,眼下更是看他碍眼。毫不犹豫脏话脱口而出:“管你屁事。”
范永钰脸色一变,捏了捏拳,忽地靠近费浅浅的身子,紧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莫要以为有了皇上为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别忘了,你更是范家的媳妇,我想要如何你,怕是天下人都说不出什么来吧。”
费浅浅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分毫。刚刚范永钰忽然靠近的一瞬间,她整个人汗毛都竖了起来,甚至觉得空气十分稀薄,呼吸起来极为不畅。
陡然,身边的压力瞬间消失不见,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花凡紫已经将她带离了范永钰的身边,躲出去远远的。
“姑爷,浅浅已经倦了,急着要去沐浴,姑爷有事还是得了机会之后再说吧。”花凡紫不咸不淡地开口,故意称呼范永钰为姑爷而不是少爷,明显在向范永钰宣告,他花凡紫压根就没把范永钰当成自家人,也从来没把他当盘菜。
“小花,算了,找元雪要紧。”费浅浅揪着花凡紫的袖子,脸色有点苍白。
大姨夫的突如其来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她却深知自己一旦到了每个月的那几天,总会痛的死去活来的。如今她只想尽快找到元雪,问她要了那种东西,然后想办法缓解疼痛。其余的,暂时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范永钰见她急着要离开,心里不悦,却不咸不淡地开口:“元雪犯了大错,已经被送去监察员了。”
“什么?”费浅浅陡然转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