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浅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又一次接到了藤田的电话,藤田在电话里告诉他说:“栀子小姐和战备物资马上就到,你们一定要好好合计一下。这次盗贼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刚刚丢失了粮食,竟然还会使用这个仓库。如果他们还敢来,你们就顺势来一个瓮中捉鳖。”
浅见并没有想到藤田竟然会这样做,刚刚放下电话,栀子和山本就走进来了,他们相互寒暄之后,三人便进到内室落座。浅见忙不迭地给两人沏茶,一边斟茶一边客气地说:“二位来的真是及时,藤田大佐的电话刚到,你们就到了。”
栀子直白地说:“关键是我们把战备物资也一起带到了。”
浅见暗自吃惊,觉得藤田这次的行动似乎是志在必得,便由衷地称赞说:“藤田司令长官的这一招灯下黑,真是用到了极致。既可以让盗匪无所适从,还可以引盗匪上钩,将他们一网打尽。更为重要的是,还可以确保战备物资万无一失,简直是太高明了,令我等望其项背,不得不佩服。不知栀子小姐上次来调查粮食被盗一事,目前有没有眉目?”
栀子坦率地说:“案子比较离奇,还没有。”
山本不明白,大家怎么都这么相信乱力怪神?一脸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们真的都以为是盗贼所为,而不是土八路?”
栀子摇摇头说:“山本君总以为是土八路武装所为,我是这样认为的。经过我大日本皇军连续的大规模清剿以后,这里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武装力量了,尤其是土八路,早已逃之夭夭。即便是还有小股残留,整整八十吨粮食,相信土八路也是无能为力的。”
浅见知道山本一直对乔虎耿耿于怀,笑笑说:“山本君也一定认为是你的老对手,七峰山土匪乔虎吧。”
山本不容置疑地说:“没错!一定是他!”
浅见笑笑,揶揄说:“山本君曾经怀疑的松鼠二奎,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消息,想必他们现在应该都参加八路了吧。据前线战报,煤矿劳工暴动以后,组建了晋北八路军独立新一团,这支部队在西边的战场上已经多次出现过。至于乔虎其人,我可是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难道他们还会在这里?”
山本感觉被噎,尴尬地笑笑说:“浅见君,说实话,我也没有他的消息。可直觉告诉我,他就在我们附近。”
浅见干脆地说:“好吧!那你们就尽快行动,我期待着山本君这一次能够尽快抓捕他归案。”
栀子一本正经地说:“对了,浅见中佐阁下,还是先把物资入库吧。”
浅见爽快地答应道:“好啊!来人!”
门外一名勤务兵跑进来。
浅见吩咐道:“去找小野君,把栀子小姐带来的物资全部入库。”勤务兵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浅见看看栀子问道:“栀子小姐,具体的发货时间定了没有?”
栀子淡淡地回答道:“还没有。”
浅见笑笑说:“我们现在也一起到仓库看看去?”
栀子起身道:“浅见中佐请!”
浅见起身,不客气地先行出了内室,栀子和山本紧随其后,一起出去了。
浅见、山本和栀子带着随从一行人来到仓库,小野和邱继财正在组织一些劳工往仓库里抬东西,四周站满了持枪的日本鬼子,还有几名牵着狼狗的日本鬼子守在一旁。
三人缓缓走到仓库后边的夹道口,这里早已在两边用铁丝网进行了封堵,而且在两头又各加了一名固定岗哨,看上去已经是密不透风。即便是有人能从空中飞进去,想出来也是插翅难飞的。
三人四处看了看,感觉防范异常严密,彼此相视会意,得意地笑了。
浅见狞笑着说:“这次就怕盗匪不敢再来了。”
栀子面露凶光,阴森森地说:“敢来就要他有来无回!”
山本低着头,若有所思。
乔虎在南街良墅的大厅里一直如坐针毡,坐卧不宁。虽然任务已经布置下去了,可松鼠同志的情报一天不来,他就始终都感觉不踏实。他的心里总是在担心着,情报来不了怎么办?来晚了怎么办?来了不准确怎么办?他想要确保万无一失,怎么办呢?他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了一整天。
乔安悄悄拉着乔生在一旁,窃窃私语:“队长闷闷不乐的,这是怎么了呢?”
乔生很直接地说:“哎呀!想知道,问问不就可以了吗?”说着话,拉着乔安走到乔虎跟前问道:“队长!你这是怎么了?一天都不说话,总是坐在这里发呆。”
乔虎怔怔地笑笑说:“没什么,我在考虑下一步行动计划。”
乔安不解地问道:“不是都到根据地汇报过计划了吗?”
乔虎直言不讳地说:“是啊!可计划还有非常关键的一环,需要确保整个行动万无一失。”
乔生疑惑地问道:“你这么聪明的人,到底是哪一环啊?让你发愁。”
乔虎坦言相告说:“鬼子火车的准确发车时间。”
乔安疑惑地问道:“莫非你不相信松鼠同志?”
乔虎笑笑说:“当然相信,可万一松鼠同志一旦得不到准确情报,我们的所有计划都将落空。下棋通常都是走一步看几步,我们总不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啊!”
乔安顿悟道:“队长说的有道理,这还真是需要双保险,要不然谁的心里都不踏实。”
乔生眼前一亮说:“队长,我想我有办法了。”
乔虎脱口问道:“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乔生笑笑问道:“你说,鬼子的发车时间是谁来制定的?”
乔虎不假思索地说:“肯定是藤田咯!”
乔生又问道:“这个时间制定出来以后,他会通知谁?”
乔虎不假思索地说:“这还用说吗?肯定是通知栀子、浅见和车站调度。”
乔生淡定地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控制车站调度呢?”
乔虎断然说道:“不行!这一招我已经想过了,因为时间不确定,很难办到。我们控制车站调度的时间既不能早也不能晚,太晚了完不成任务,可要是太早了的话,必然会打草惊蛇。”
乔生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怎么样?”
乔虎随口说道:“小鬼子有电话,一个电话过去,我们就全部前功尽弃了。”
乔生笑呵呵地说:“说的就是电……”话没说完,邱月影从外边急匆匆地进来。
乔安抢话说:“队长!我有办法了!”
乔虎已经一个箭步迎着邱月影去了,急切地问道:“邱月影同志,有消息?”
乔安和乔生对望一眼,摇摇头。
邱月影摇摇头说:“还没有。”
乔虎向邱月影点点头,又返了回来,走到乔安和乔生跟前说:“刚才没说完,你们两个的意思是想要偷听藤田的电话吧?”
乔安和乔生怔了怔,然后连连点头。
乔虎两手一拍兄弟俩的肩膀说:“好吧,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兄弟俩了!”
乔安和乔生立正,一本正经地说:“保证完成任务!”说完,相视一笑,开心地走了。
邱月影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地看着乔虎。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
乔安和乔生离开南街良墅驻地,化装成两名电话线路的维修人员,从日本鬼子司令部附近,找到了藤田办公室输送出来的电话线,顺藤摸瓜般地一路大摇大摆地搜寻着,最后来到了郊外的一根电杆处。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开阔地,高高竖立的一根电杆旁有一间破败不堪的土屋。
乔安和乔生四下看看,感觉四下无人,乔安便动作麻利地爬上了电杆,乔生在下边等候着,不时地四下察看。
乔安在电杆上边找到一根电话线,剪开一点包皮,从身上取出两根线来,分别接上去,然后麻利地溜了下来。
乔生关切地问道:“接好了?”
乔安笃定地说:“接好了。平州城总共也没有几部电话,从鬼子兵营司令部接出来到矿区方向的,也就这一根线。应该不会错吧?”
乔生无所谓地说:“不管它。咱接到电话上先试试不就行了?”
两人机警地隐藏起来,在房屋死角掏出随身带着的一部电话机开始安装起来。兄弟俩一边安装一边商定,决定每天在这里轮班蹲守,一定要探听到队长想要的情报。
兄弟俩很快开始了轮流出门蹲守,这种反常举动立刻引起了南街良墅驻地队员们的注意,孪生兄弟俩每天少一个,大家马上议论纷纷。
乔安和乔生看着大家总在议论,便心照不宣地轮着跟队员们开玩笑,时间一久,彩凤和阿娇也熟悉了区别兄弟俩的微小特征。从个性上来讲,乔安稳重,乔生机灵;从品行上来讲,两人都比较善良,但乔安内敛,乔生外向,更喜欢恶作剧,作弄人;从长相上来讲,乔安耳后有很小的一颗黑痣,乔生没有。
这天早上,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饭,餐桌上放着一些油条和几碗豆浆。
大奎拿起一根油条,大大咬了一口,边咀嚼边纳闷地说:“哎!乔安和乔生兄弟怎么又少一个?”
“嘿嘿!”乔生一笑:“又认不出我们谁是谁了吧?我哥执行特殊任务去了。”
阿娇疑惑地说:“昨晚不是你去执行特殊任务了吗?”
乔生稀奇地说:“嗨!行啊!我以为你们认不出我们兄弟呢!”
彩凤淡淡地说:“在一起待这么久了,能认不出来吗?”
乔虎附和说:“就是,你自己以为认不出,实际接触时间稍长一些,肯定认得出。”
大奎疑惑地问道:“到底你们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啊?”
乔生卖个关子说:“告诉你们是特殊任务,意思就是别打听。”
乔虎“噗呲!”一声笑了,夸赞说:“行!保密工作做的还不错。”
大家愕然,面面相觑。
再说钱翻译接到了任务以后,开动脑筋进行了长时间的认真思考,如何才能按时知道鬼子的准确发车时间和路线呢?除了通过浅见,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就只好天天以拜师学艺为名,一有时间就带着酒去浅见的办公室里纠缠,以寻求时机。
浅见收了钱翻译的精品棋局之后,常常爱不释手,早已习惯了钱翻译的纠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要没什么事情,就对钱翻译来者不拒,就当是那他逗乐子寻开心,也无所谓输赢,心不在焉地应付一下他。
这天晚上,钱翻译跟浅见又在一起下棋。钱翻译一边喝酒一边行棋,下的很认真,动辄长考,动作也总是磨磨蹭蹭。
浅见尽管心里不耐烦,却依然装作若无其事,嘴上不经意地唠叨他说:“钱sir,你这种棋风不好,不够痛快,按说你这个人做事情还是挺痛快的。”
钱翻译醉醺醺地说:“浅见太……君,是不是我的棋……艺已经有……有了很大进……步呢……”
浅见应付他说:“很有进步。以前你可是从未赢过我,最近一段时间却有如神助,经常赢我,今天又让你赢了一盘。”
钱翻译得意地说:“我知……道,您那是故……意让……让着我,怕我输……惨了,没……面子。”
浅见揶揄说:“你能这么理解,说明你的境界很高。”
钱翻译继续喝一口酒,吐字不清地说:“今天一……定要分……出个输……赢来。”
浅见不屑地说:“看来很难了,下到现在才一比一,已经快四个小时了,再下两盘?想要分出胜负可真要等到明天了。”
钱翻译看看时间,舌头打卷说:“呀!都快十一……点了。”
浅见无奈地说:“是啊!你这个人常常举棋不定,落子也总是磨磨蹭蹭,时间都不知不觉地跑掉了。”
钱翻译很干脆地说:“那好!今天就先到……这,封……盘!明……天接着下,一定要分出胜……负!”说完,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嘴里念叨着:“明天接……着来,一定分出胜……负。”
浅见应付说:“钱sir慢走,我派士兵送你回去。”
钱翻译人已经走了出去,嘴里说着:“不……用!明……天接……接着来,一定分出胜……负!”
浅见看着钱翻译踉踉跄跄地出门去了,摇摇头,轻蔑地骂道:“支那猪。”走上前去,重重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