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农怔了怔,笑呵呵地说:“怎么?乔虎同志,你以为我们八路军,就只是你看到的这些人啊?”
乔虎怔怔地看着刘书记。
旁边的严刚也笑呵呵地说:“我们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们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队伍,那是全中国的人民武装。”
翠儿疑惑地问道:“那刘书记说的其他渠道是啥意思?”
刘华农郑重地说:“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们抗日战争的各条战线上都有自己的同志,我们的对敌斗争并不是孤立存在的,我们的党中央在延安,我们领导的人民军队有战斗在北方的八路军和战斗在南方的新四军。***指出:‘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抗日战争是一场长期的人民战争。在现代战争中,孤立无援和没有信息情报,那是注定要吃败仗的。”
乔虎怔怔地点点头说:“噢!知道了。刘书记接着讲吧!”
刘华农不紧不慢地说:“以前我们寻找陈营长的这项侦察工作,一直围绕在平州城监狱和日本鬼子的战俘营上动脑筋,其实是我们自己走了弯路。根据武工队这次获取的煤矿情报来看,李家峪煤矿的劳工,都是一些战俘和各地扫荡抓来的民夫,还有杀虎口、张家口的土匪,以及一些从东北煤矿抓来的工人。除了陈平功同志以外,也还有不少其他的八路军战士,据说还有晋绥军的一个整编连。根据上级组织的决定,我们必须尽快设法组织营救。”
严刚激动地站起来说:“对!我跟大家说,陈平功同志就是我的上级,他这个人指挥打仗思路灵活,办法也多,如果他在的话,我们就完全可以消灭平州城的鬼子了。”
乔虎激动地说:“那可太好了,能消灭了平州城的鬼子,一定是个高人!”
严刚顿了顿说:“具体怎么营救,我看,还是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吧。”说完,看看刘华农,又坐了下来。
民兵队长附和说:“对对对,我们大家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各抒己见。”
翠儿也附和说:“对!群众中间大有智慧嘛!”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再说话。
乔虎看看大家,紧张地涨红着脸说:“同志们,我刚入队伍,打仗不在行,不像刘书记、严队长,他们两个人就能把我们一个村的百姓都给救了。不过,我想说说,我曾经多次观察过煤矿,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要是想要组织营救里边的人,我觉得必须做到里应外合,才能凑效。”说完,不自信地看看刘华农和严刚。
刘书记高兴地看着乔虎,鼓励说:“乔虎同志,继续说,说说你的想法!”
乔虎脱口说道:“我想还是得利用煤矿的矿警队队长二奎。”
刘华农好奇地看着乔虎说:“那可是个汉奸那!”
乔虎怔了怔,低头不语。
严刚赶忙说道:“唔!刘书记,据我们了解,煤矿上的矿警队一直就没干过祸害老百姓的事儿。”
刘华农笑笑,告诫说:“你们要谨慎呶,切不能光看表面。”
翠儿一本正经地说:“他是我们村的,我了解他,没问题!”
刘华农笑嘻嘻地说:“唔!你这可是感情用事哟!”
严刚认真地说:“刘书记,我觉得这个矿警队长二奎是可靠的,这次就是他为我们搞到的情报。”
刘华农佯说道:“我的同志们啊!搞情报和实际行动,是两码事,完全不同,你这个武工队长难道不懂?”
严刚严肃地说:“我认为完全可以信任他。”
刘华农笑笑说:“我们还是听听乔虎同志的说法吧。”
乔虎抬起头,怔怔地说:“二奎是我们乔村武术队的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品行和人品自然没得说。当初我们护矿队参加保护煤矿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死了,没死的也都被小鬼子一起抓了。日本鬼子抓了他们以后,拿他哥哥和其他武术队员的性命来威胁他,他这才屈服的。为了利用他,我已经观察了他好久,也试探过他不止一次。否则,我早就该出手清理门户了。”
刘华农哈哈大笑说:“哈哈哈哈,我就是想听听乔虎同志对这个关系是不是有足够的自信。好!现在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乔虎同志先前已经做了大量工作。我认为,这个二奎也是可以信赖的,你们在具体行动中谨慎一些就是了。其他同志还有什么补充?”
大家面面相觑。
刘华农扫视一下大家,明知故问道:“没有了?”
众人都不说话。
刘华农笑呵呵地说:“那今天就先到这儿,散会!乔虎同志和郝翠儿同志留一下。”
其他同志们都相继散去了,乔虎和翠儿仍然坐着没有动。
刘华农站起来,走到乔虎和翠儿身边,拍着乔虎的肩膀说:“乔虎同志!郝翠儿同志!我想让你们返回乔村,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乔虎和翠儿同时诧异地看着刘华农。
刘华农向他们低头耳语,面授机宜……
原来,刘华农心里一直在琢磨李家峪煤矿的对敌斗争形势。他认为,乔村距离李家峪煤矿距离最近,又是方圆百里最为富饶的村子,他想在乔村快速建立起民兵组织,一是为根据地作为物质储备基地,二是利用乔村的地理优势,筹划开展在李家峪煤矿的对敌斗争。他决定派熟悉乔村又在村民中颇有威望的乔虎夫妇二人,回乔村去完成这个建立民兵武装的任务。
乔虎和翠儿听完刘华农的耳语,相视会意地一笑,兴奋地领受了这个任务,决定即刻动身返回到乔村去。
静谧的夜里,月明星稀,寒风阵阵。
翠儿娘一个人凄凉地待在阴森森的坟地里,孤寂地坐在郝云亮的坟前,悲泣地念叨着:“他爹呀!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天让我逃难遇见了你,是你收留了我,让我侍候你,我们有缘成为结发夫妻。可是你却好狠心啊!好日子没过几天,你就撇下我走了,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走了也不带我走,你好狠心,你真的好狠心……”
黑暗中,突然闪出两个人影,一边一个上前扶住翠儿娘,沉沉地喊道:“娘!”
翠儿娘喜出望外地叫道:“虎儿?翠儿?”
乔虎抱着翠儿娘,激动地说:“娘!是我,我是虎儿!”
翠儿娘急切地伸出两只手乱摸,抚摸到乔虎的脸,欣喜地说:“真是虎儿呀!”
翠儿大吃一惊,急切地问道:“娘!您的眼睛?”
乔虎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急切地问道:“咋了娘?您看不见了吗?”
翠儿娘叹口气说:“唉!你们走了以后,我一个人觉着太孤单,一有空就到这坟地上来,跟这老头子絮叨絮叨,有时候也哭哭小外孙,哭瞎咯。”
乔虎急着要扶翠儿娘起来,嘴里说着:“娘,快回去,我给您看看。”
翠儿娘没有动,平静地笑笑说:“大年夜那天下大雪,我早上一出门就被雪光晃了眼,然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翠儿也急着要扶母亲起来说:“快回家吧娘!让虎哥哥给您看看!”
翠儿娘还是不动,嘴里说着:“没用了,问过好多郎中了,治不好了。”
乔虎恨恨地说:“这帮日本鬼子,我真想现在就去宰了他们!”
翠儿娘淡淡地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回来了就好,走,咱们回家!”说着话,捡起放在地上的探路棍儿就要站起来,乔虎和翠儿赶忙把翠儿娘扶起来。
翠儿亲切地说:“娘,您慢点儿,小心摔着。”
乔虎急忙弯下腰说:“我来背您吧!”
翠儿娘笑呵呵地说:“不用!不用!车门子去找你们了,是他找着你们了吗?”
乔虎不由分说,就把翠儿娘背了起来,听说车门子去找自己了,急忙问道:“没见他呀?他啥时候去找我们的?”
翠儿娘怔了怔说:“就是娘的两只眼睛瞎的时候。说来也真是奇怪,娘虽然眼睛瞎了,可走起路来,却跟睁着双眼好像没啥两样。”
翠儿随口说道:“娘,是这里的路您太熟了吧。”
乔虎背着岳母,一边琢磨着一边走着,想着车门子年三十早上出去寻找自己,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他到底会去哪儿呢?
翠儿跟在娘的身后,小心地保护着娘,三个人缓缓地离开了坟地。
却说车门子饱经风霜,风餐露宿,几经周折地来到了根据地,却正好赶上乔虎和翠儿刚刚骑马离开。他像个乞丐一样被儿童团员们围起来盘查,当儿童团员们得知他是来找乔虎和翠儿夫妻俩的,急忙派人把情况汇报给了刘书记和严刚。
在根据地的办公室,刘书记和严刚接待了车门子,车门子一眼就认出了他俩,眼前浮现出刘书记和严刚在乔村拯救百姓的情景,立刻激动起来,高兴地详细讲了自己出来寻找乔虎和翠儿的原因。
刘华农和严刚这才知道翠儿娘已经双目失明,而且得知车门子是春节期间就出来寻找乔虎夫妇的,赶忙告诉他乔虎夫妇已经回乔村去了,然后热情地招待他吃了饭,洗了澡,给他换了一身衣服,让他好好休息了一天,才又送他走上了返回乔村的路。
等到车门子再次返回乔村的时候,乔虎和翠儿已经把身体和年龄都还差不多的男女村民们全都组织了起来,在晒谷场上开始列队训练了。
乔虎听说车门子去过了根据地,也见到了刘书记和严队长,还听他们讲了许多革命的大道理,就问了车门子一些基本认识,觉得车门子的革命觉悟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乔虎就高兴地任命车门子为乔村的民兵小队长。
乔虎经常模仿刘书记的讲话方式,给村民们讲大道理。
他认为自己曾经对革命的认识不足,只知道报仇杀鬼子,没有放眼全国的大视野,参加八路军以来,懂得了许多革命的真理。他认识到,仅仅依靠几个人是赶不走日本鬼子的,仅仅依靠个人英雄主义也是赶不走日本鬼子的,只有依赖全体老百姓,让老百姓都团结起来,同仇敌忾,才能真正赶走日本鬼子。中国有了共产党,延安有个***,***让老百姓都团结起来,团结起来的老百姓被叫作人民,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的抗日战争是一场人民战争,人民战争是埋葬日本鬼子和所有侵略者的汪洋大海。
乔村的民兵组织建立起来以后,乔虎把武术队曾经用来练武的器械都分发给大家,有长矛,有大刀,有长棍……唯独没有枪,乔虎绞尽脑汁地想要为大家解决枪支弹药问题,最后还是想到了二奎。
乔虎把自己想要通过二奎搞枪的想法告诉了翠儿,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再次约二奎见面。这才想起他们和二奎之间的相互联络缺少一种固定的方式,显得每次接头的时候都比较麻烦。
翠儿娘一听说要去见二奎,眼前立刻浮现出曾经那些练武的少年在一起的情景,问了一些煤矿的大致情况以后,便自告奋勇地说由她出面去见二奎,约他一起跟乔虎和翠儿在乔村的北山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