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邱月影又开学了。
她每天都徜徉在校园里重温旧梦,重拾美好时光。那些曾经和乔虎在一起度过的欢愉瞬间,在她的记忆里始终挥之不去。她总是喜欢独自一个人漫步,一有空闲时间就来到他们一起曾经走过的那些地方,抚摸着曾经抚摸过无数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这一夜,星星又在夜空中忽眨着眼睛。
邱月影再一次徜徉在校园里,重走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她和乔虎曾经浪漫的一幕幕情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这个崇尚开放和自由的新女性,会这么容易地被一个乡下人玩弄了感情。心里暗忖道:“我那个叫乔虎的当村长的冤家,你为什么就这样离开我了?你为什么偷走我的心就不声不响地走了?我把我们曾经走过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把你抚摸过的花草,重新又抚摸了一遍,我怎么就嗅不出一丝你欺骗我的味道?”
齐天帮被土匪抢劫之后,邱继财又开始无暇顾及她的女儿了。
齐天帮突然遭到了七峰山土匪的整治,海龙帮和神山帮也都得到了消息,全都在暗中观望,他们见日本人一直没有动静,都觉得剿灭齐天帮的机会来了,便不约而同地开始向齐天帮发难。
齐天帮同时遭到海龙帮和神山帮的挤兑,帮内的兄弟们接连被打压,几乎不能私自有所行动,不是受到神山帮袭击,就是遭到海龙帮的围攻,就连米记粮行也遭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上门找茬儿。
一段时间里,齐天帮全体帮众都龟缩在邱公馆里按兵不动,米记粮行也被迫关门谢客歇业了。一个个很快便都变得一蹶不振,干脆闭门不出,畏首畏尾,顿时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海龙帮和神山帮各自出手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本辖区内的粮行讨还公道。一次次短兵相接地讨伐过齐天帮以后,还故意放出风来,说下月初一帮主聚首的日子是给齐天帮的最后期限,届时要算总账,必见分晓。
再说乔龙当上了新任海龙帮帮主以后,根本不懂帮会经营,便经常想起颇有经营头脑的哥哥乔虎。他觉得要是哥哥来做这个帮主,一定会大有作为。为此,他自己经常的做法是,一遇到事情就学会换个角度去考虑问题。他总是这样问自己:假如哥哥面对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乔龙觉得自己尚没有能力管理帮会,一应帮中事务基本都交给彩凤和阿娇来打理。彩凤和阿娇担心江湖上认出海龙帮帮主还是个没出道的少年,从而轻看了海龙帮,就差人做了一个龙头面具,请乔龙在公众场合需要露面的时候戴上。
乔龙也觉得自己戴上这个面具出入比较方便,省的被乔村的人认出来,平添了麻烦。这个面具戴在乔龙头上,竟然真的一下子形象高大起来,谁也不会认为,面具之下会遮盖着一位少年英才。
在闲暇时间,乔龙就由彩凤和阿娇姐儿俩教自己认字,但彩凤与阿娇因对他总是怀有另外的心思,教他识字也纯粹只是应付了事,所以教学成果极为有限。
七峰山土匪洗劫齐天帮的事情发生以后,早有螭吻探得消息报告给了乔龙,乔龙一听是七峰山土匪,料想这件事情一定是和神医门有关。他联想到前些时候,齐天帮突然对神医门发难,自己得知之后义愤填膺,本来要为神医门去找齐天帮的茬儿,可彩凤和阿娇却劝阻了他,说有些事情不能急,让他等等再做决定。
当乔龙得知齐天帮被惩治以后,觉得神医门找了七峰山土匪帮忙,并没有来海龙帮找自己帮忙,心里一直有些失落,不太高兴。
后来,彩凤和阿娇很快作出决定,海龙帮要在七峰山土匪整治了齐天帮之后,对其进行趁火打劫,痛打落水狗,予以进行进一步的打击,甚至有可能的话,灭了齐天帮。
乔龙干脆就装作糊里糊涂,充耳不闻,对她俩听之任之,默许了她们,任由她们去对付齐天帮。结果最终形成了海龙帮和神山帮两大帮派,共同向齐天帮发难的局面。
眼看着初一这一天的时间就要到了,海龙帮与神山帮给出的最后期限日益临近,邱继财担心那一天群殴,有人会借机要了自己的命,便开始如坐针毡。他绞尽脑汁,依然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上黑龙会拜访山本。
七峰山土匪洗劫齐天帮,以及齐天帮要挟几大街粮行一起联合对付神医门的诡计败露以后,海龙帮和神山帮一起借机向齐天帮发难的事情,其实山本早有耳闻,但他一直在为李家峪煤矿的事情伤脑筋,这段时间根本无暇顾及几大帮派之争。
邱继财上门来的时候,山本刚刚接到黑龙会总部的电报,总部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李家峪煤矿。他看着电报,正在焦头烂额,苦思冥想,也就懒得亲自出面接见邱继财,只是向田中面授机宜,让田中出面接待了他。
田中按照山本的指令授计给邱继财,原来是山本让邱继财去找驻军帮忙。邱继财只好依计行事,乘坐马车,带着师爷和财物,来到平州城的兵营。
一座兵营坐落在平州城的西北角,里边有训练场和几排营房,兵营大门是对开的两扇破旧的木门,门前站着两名站岗的士兵。门旁边还有一个岗楼,岗楼内也有一名士兵在站岗。
邱继财和师爷带着几名黑衣汉,分乘两辆马车,缓缓来到兵营。
一名站岗士兵上前拦住马车,高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师爷急忙跳下马车,陪着笑脸说:“军爷,我们老爷有事要见你们马连长。”
另一名站岗的士兵上前,傲慢地说:“不行!马连长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
岗楼里的士兵也出来了,看上去是两位哨兵中的头儿。他上下打量着师爷,然后把两辆马车查验了一番,对着师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说:“我们当兵的可不认什么老爷,说说你们来这里干嘛?”
师爷闻听,赶忙掏出三块现大洋递给哨兵头目说:“三位军爷站岗辛苦,不如下岗以后,去喝点儿小酒解解闷儿。”
哨兵头目见钱眼开,接过大洋,笑嘻嘻地说:“行!会来事儿,进去吧!”
师爷急忙点头哈腰地返身上了马车,两名站岗士兵上前把军营的木门打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两辆马车刚一进去,两名站岗士兵便立刻谄媚地凑到哨兵头目跟前,哨兵头目一脸严肃地让哨兵继续站岗,自己跑回岗楼,拿起电话拨打,他要把刚才有人来的事情报告给连长。
连长马强是个大个子东北汉子,也是一位正直善良的莽夫,他是非常讨厌日本人也讨厌黑帮之间的争斗的。
此刻,他正在自己的连长室里生闷气,刚刚拨下来的军粮和军饷又被克扣了不少。当初自己用军火换粮食的办法,虽然解决了连队的一时之困,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哪儿有那么多军火可以用来换粮食啊?他有些气急败坏,这部队可真的没有办法带了。自己省吃俭用,减少训练成本节省下来的枪支弹药,怎么经得起每月被疯狂地克扣军粮和军饷?克扣军饷倒还能暂时挺过去,可军粮都不够吃,谁还愿意当兵啊?让士兵们饿着肚子训练,真不知上峰那些当官儿的,究竟是怎么想的?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马强赶忙拿起电话接听,原来正是门卫哨兵打来的,他干脆地说:“嗯,有话快说!”
电话里哨兵告诉他说:“马连长,有人找你。”
马连长想了想,随口道:“找我?我又没亲戚在这儿,就说我不在!”
哨兵又告诉他说:“已经进去了,马上就到。”
马连长没好气地说:“什么?已经进来了?你们又拿人家好处了吧?”
哨兵嘿嘿笑着说:“嘿嘿,一点儿小钱,过后哥几个请连长喝酒。”
马连长不客气地骂道:“他妈的,还请老子喝酒?看老子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好了!好了!知道了!”说完,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马强刚刚把电话挂了,邱继财和师爷就已经站在门口敲门,后边跟着两个黑衣汉抬着一只箱子。马强看见门外有人敲门,索性招招手,邱继财一行走进来,两名黑衣汉一进来就把箱子放在了地中央。
邱继财进门脱帽,满脸堆笑地说:“您是马长官马连长吧?”
马强看一眼地上的箱子,白一眼邱继财,傲慢地说:“是啊!你们找我?”
师爷赶忙上前低头哈腰地介绍说:“马长官,这位是我们齐天帮主,天爷!”
马强定睛一看,暗忖道:这个长着三角眼,一脸阴森的家伙,原来就是江湖上传说的齐天帮主。我还一直以为他长着三头六臂呢,却也是凡人俗子一个。一念至此,他顿时想杀杀这个人的威风,故意眼皮也不抬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里哪儿来什么齐天帮?还天爷!”
邱继财赶忙堆着笑脸说:“马长官,您可能不知道,鄙人其实姓邱,城里管着一个帮会,叫齐天帮。”
马强装傻充楞说:“什么齐天帮?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你们呀?”
邱继财没想到眼前这个**子始终不接茬儿,眼珠子一转,试探着说:“山本先生叫我们来……”
“谁?”马强脱口而出,他没想到对方一张嘴就抬出一个日本人。自己是最讨厌日本人的了,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人占领了东北三省,搞得有多少像自己一样的东北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一听到日本人,他就恨得牙根直痒,可上峰一直严令不要招惹日本人,所以就一直避而远之。此刻的齐天帮怎么会抬出一个日本人?
邱继财慢条斯理地说:“朝煤株式会社的山本先生。”
马强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哦!就是黑龙会的那个小日本,他让你们来找我干嘛?”
邱继财急忙解释说:“我们平州城里三大帮会近来恶斗不断,想来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助推。目前海龙帮和神山帮又一起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还请马长官能出手相帮,居间调停。”
马强顿了顿,故作姿态地说:“你们帮会之间的事情,那是治安问题,我们驻军概不负责。你们应该去找警察局呀!”
邱继财苦笑着说:“警察局一般都不会管我们的事情,因为我们每一个帮会组织,背后其实都有警察局在撑着的。”
马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都有警察局撑的,还要我们干嘛?那我可管不了!”
邱继财再一次抬出日本人说:“是日本人推荐我们……”
马强愣怔了一下,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那你们去找日本人好了!”说完,做出一副要送客的架势。
邱继财赶忙向师爷使个眼色,师爷立刻让两个黑衣汉打开箱子,白花花的现大洋立刻摆在眼前。
马强眼前一亮,急忙掩饰说:“这是……”
邱继财一眼看穿了马强的内心,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谁能不动心呢?他笑嘻嘻地解释说:“我们知道驻军都有守土之责,大家也都不容易。在下听说,你们部队有时候军饷也不能按时到位,鄙人就想着,咱们干脆就来个军民互助岂不痛快?这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请马长官笑纳!”
马强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马上一脸开心地说:“那就看在咱们军民互助的份儿上,我来试试?”
邱继财一拱手,深施一礼说:“多谢马长官!下月初一马上就要到了,这是我们三大帮会聚首亮相的日子。海龙帮和神山帮的势头再不遏制,我们齐天帮可能都过不了这一天。到时候,恐怕我家里都会跟着遭殃了。”
马强得意地说:“下月初一?好说好说,马某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不负所托,天爷就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