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口气,这么沉不住气的妖物也只有扶桑才会有:“我说,你可要小心了。”华山剑法轻灵奇险,自成一派自然不是什么俗物,只是这么糟践着实让我很是唏嘘呐。可是为了不脏了自己视作半身的佩剑,还是只有尽力施为了。
以更甚一筹的灵巧之力压制着纷乱的烟气,本来就是带有“封”的剑意已经够耗损她的元气了,果然不消半刻自己已将双指欺近她眉间:“东西我就收回了,多谢这些天来的保管。”左手不客气的向发冠伸去,却被半空突兀出现的另一只手给截住。
“谁说是你的东西,分明是我遗失的宝物。”熟悉的笑语传入耳中。
他,来了……
不想掩饰自己还是有点欣喜的心绪,哪怕只是心中幻象也可以,只要能看见这面容就够了:“既然你来了,想必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究竟是谁的东西你比谁都清楚,还是不还?”话尾透露出的焦急显而易见,面对这张面相终究还是冷静不了嘛。
他眼角余光缓缓扫视了庭院一圈,然后出乎意料地定格在我脸上:“嗯,还是同样的处子血香,晴明,还有那个同类,似乎都不愿接受你啊,呐……”他顿了顿,冲我伸出一只手:“不如跟我一起吧,永远在一起,如何?”
有些失神的看着那只修长苍白的手,连这手都仿佛一个模子拓出来的,食指上的伤口,长期持剑虎口处磨出的厚厚茧子……暗暗咬了下舌尖,心中不断提醒着自己这是幻象,这是幻象,这是幻象!如是暗念了三次,眸中的光芒终于清朗了起来。“你过问的可是跟你毫不相关的事吧,另外,还我发冠,多说无益。”他听完反而抚掌笑了起来,因为我的无礼?果然,不过只是有着一张相同的皮囊而已,其余的还真是没什么相似之处。“惊魂,又见面了竟然还是这般不知礼数。”他愈发向我靠近,不洁的血腥味也愈浓。
“东西还我!”不敢轻敌,掌中挚起双剑,吐纳匀息,作起剑式,脚下却已退至门后。他却笑得更是张扬:“你尚且还是个剑士?”
晴明此时已看出了门道,看似漫不经心的搭了一句:“朱吞童子?”
那妖异收敛起笑,脸上渐渐笼上意味不明的面目神情,却仍可以分辨出其中认可的眼光:“安倍晴明,名不虚传。”
倒是冬荆似是听慢了一拍,两人对话已完结他才悚然一惊,起身站到我身边:“是昨天下令攻击我们的妖?”
我点点头:“嗯,看见的确实是他。”
“要动手吗?”他抓住了我胳膊,拉开了我与朱吞童子之间的距离,警惕地直盯着他。
“耶~没有胜算的,算了吧。”晴明在身后说道,语气平淡的让我都要以为身后的人不是他了,“百鬼夜行的主人,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对付。”
“呐,东西还你。”忽然间就见他的指尖滑出了一片水光,险些跌落在地,幸而冬荆及时回复了真身在落地前将将衔住才不至于摔得粉碎。“你!”我眯起眼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下一秒却稳妥妥收回了双剑,飞快闪身关上院门,隔着院门冲着外面叫嚣着,“后会无期。”看他两一脸不满我不战而退的神情,自己只能无奈耸耸肩,可惜的是这结界挡不住那妖怪的刺耳笑声。“喂,惊魂,还会再见的。”
“见,见你个鬼见!”闷闷地坐在外廊上口吐怨言。“呵呵,眠,这话可不对哦,他可不就是鬼。”眼前面对庭院独饮的人偏过头来,笑容可掬的挤兑着我。看他清浅一笑,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明媚光芒让人光是看着都觉着骨头都酥透了。于是手中托着的酒盏也就只有应声落地的命运了,“当啷”一声,纵使是再快的身手也没来得及及时捞住,罪孽啊!这么精致的越州青瓷器,瓶身上绘着繁复的夏末荼靡,本是与凌莎手中的另一个是成对出的窑,一直留着做个念想的。更何况就算只是是青瓷这府上大概也就只这我带过来的唯一了,现在竟然由着这么莫名其妙的原因碎了?!%>_<%惋叹着收拾着碎片,摇摇头决心下次定要将他刻意戏弄我的笑容无视掉,要不还不知他要保持这恶趣味多久。
“喂,眠,生气了吗?”晴明凑近身来,反倒是我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一些。“晴明?”他比指于唇上示意我噤声,另一只手却结成了剑诀,耶~是他口中的刀印,点上我眉心,阖上了双眼。又一会儿睁开了眼睛,假装拧起眉,嘴里嘟囔着:“阿来,眠啊,你的思绪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烦乱那,一点头绪都找不出,看不穿你心中真实在意的……”话未说完,又轻佻的扬起红唇,稳健的收回手指又放在了膝上。我愣头愣脑的看着他的眼,琥珀般剔透的眼,如往常一般清澈却也隐住了最真实的情感。
“晴明,我也不明白呐,对你自始至终也没半点戒心,就只是因为你是你而已,这算哪门子事啊?!”更本能地直视他眼底,却竭力压制住勘破的能力。
有时看着那女子露出这般茫然的神情实在是很有趣啊,自己其实也知道她在面对自己时总是刻意规避开那双往转眼对自己的影响,哪怕如现在这般努力,连鼻翼两侧都渗出点点汗滴也绝不干扰我。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看她那张略显平淡的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这女子还真是将身为人这件事做到了极致呐,很是有趣的。依旧是挂着惯有的笑容看她受着蛊惑般眼都不眨的盯着自己,这才张开口:“笨拙如眠你,有太多不愿去细想的事,又怎能明白其中的深意。”说完故意扬起一片衣袖覆在她眼前,遮挡住她愕然的神情,这样的话语探到你心中了吗,眠?
片刻黑暗之后又出现了那张笑意盎然的狡黠容颜,似乎不管发生怎样的事也不会笑不出来一样。拈起一片遗漏的碎片,嘴里附和着:“是吧。”指尖不自觉地一用力,尖锐的刺痛感传来这才收敛了恍惚起来的心神。“你啊……”含着手指看着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着。“总算也说对了一件事,不过,无论怎样,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做真正心意相通的挚友的。”
“挚友吗?”故意收起笑容,用蝠扇遮住口鼻,只露出渐渐冷峭的眉眼,“你们这些惊魂,还真是把这安倍宅当成学子监,客栈那些地方了吧。”看她了然的将眼神飘向天边,完全不将我伪装的嗔怒放在心上,有时,甚至连自己也觉得,这女子跟自己还是有几分相像的,那种对某些人毫无保留的信任的执着。
这些话,也会从你晴明嘴里说出来,而且还是对我这个你口中的旅人,晴明啊,你原来也不甚清楚这其中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情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