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也不敢忤逆明安侯,只得硬着头皮准备妥当。可是也存了点私心,东西也没弄得太奢华铺张,好歹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世道怪罪的哪里会是男人,不过会说她的不是罢了!
只是孩子接出来洗三的时候,却又费了很大一点功夫。姜姨娘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给侯夫人给吓破了胆,变得十分胆小,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过来,把伺候的丫鬟折腾得不行。
怀孕的时候惊慌失措的,总说窗户外有人,不管丫鬟怎么一遍又一遍跑出窗外看了说没有人也不相信。
如今孩子睡在她的榻上,更是不乐意被人抱出去。
姜姨娘紧紧抱着孩子,尖叫道:“你们要带孩子去哪里,这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抢走!”
周姨娘听说姜姨娘又发疯,不由头疼,只得亲自过去劝说道:“侯爷要给孩子办洗三宴,妹妹可不能耽误了吉时。只要半个时辰,孩子就会送回来。”
她对婆子使了个眼色,好歹把孩子抱出来了,又让人喂了姜姨娘汤药,叫这个女疯子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洗三来的宾客不多,顾家的旁支长辈来了几个妇人,地位都不怎么高,看来并不重视。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来。
顾家老宅那些成精的,自然不愿意跟明安侯多亲近,免得沾上一身腥。
明安侯脸色很不好,来的没几个在朝堂能说得上话的,自己又怎么跟十四王爷巴结上关系?
这些老匹夫,一个个都不把自己放在眼内了。
想当初这些人可不就对他讨好巴结的,一落难,倒是跑的比谁都快!
孩子的哭声小得跟猫叫差不多,有些妇人不由暗暗皱眉,也不知道这么个孩子能不能好生长大。
又有人阴暗的想着周姨娘生不出来,会不会抢了姜姨娘的孩子去养?
毕竟姜姨娘疯疯癫癫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伤着孩子?
到头来,却是便宜了别人,姜姨娘还真是可怜。
周姨娘对她们的目光视若无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自己清者自清,没必要跟这些很少打交道的人解释什么。
洗三无惊无险地就要结束,便听见门房来禀,说是百宝斋的阮掌柜来了。
明安侯挑眉,眼底含着几分喜意。他扫了眼身边神色不明的几个顾家人,嘴角一翘:“快,有请阮掌柜。”
百宝斋的生意越发好了,听说里面的珍宝得了十四王爷的青眼,不知道大手一挥买下了多少送去王府。
一时间,百宝斋的名声在京中无人能及。
以前都猜测背后的靠山是皇帝,渐渐不了了之。如今有未来的君王罩着,谁不是使劲巴结这位老掌柜?
阮掌柜进来后对明安侯拱拱手,笑道:“倒是打扰了侯爷,孩子洗三,老夫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意思意思罢了,礼轻情意重,还请侯爷笑纳。”
他右手一抬,身后的小厮把几个玉挂件丢进金盆里,孩子哭了几嗓子就累了,如今只是啜泣着。
明安侯定睛一看,乖乖,扔进去的却是上等的羊脂玉。挂掉雕工了得,一块是雕琢着瑞兽,栩栩如生,虎虎生威。另一块寥寥几刀,是一个简单的福字。
看着简单,却也不简单,福字笔锋刚劲,一看就并非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更何况是雕刻在挂件上,足见功夫了得。
他面上的笑容更真诚了,笑着道:“让掌柜破费了,还请入内喝一杯水酒,叫我能一尽地主之谊。”
“不敢当,老夫也巴不得能喝杯水酒沾一沾喜气。只是要事在身,可不能先耽搁了。”阮掌柜取出一个锦盒慢慢打开,里面是几张银票和一张空白的当票,问道:“上回忘了问,那两件宝贝,侯爷这是死当还是活当?”
明安侯只觉脑海中一根线给断了,一片空白,眼前也是阵阵发黑,他没料到阮掌柜居然当着顾家几人的面上提起此事。
顾家都是老人了,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只知道伸手讨要好处的,哪里会放过这么大的便宜事?
他们顿时发难道:“怎么回事,贤侄你居然卖掉了那两件镇家之宝?”
明安侯揉着额角,低声道:“待会再跟两位解释此事,阮掌柜这边请。”
阮掌柜点点头,把锦盒收起,进去后没急冲冲地提起,反倒是慢悠悠地喝了一杯水酒,叹道:“果真是好久,三十年的女儿红?”
“正是,掌柜好眼力。”明安侯如今有些笑不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个老掌柜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竟然挑这天上门来。
“那是,家中的婆娘管束得厉害,许久没有品尝过这样的美酒了。”阮掌柜轻轻叹息,抱着酒杯就不撒手了。
明安侯急着打发他走,好应付身边虎视眈眈的顾家人,勉强挤出一点笑来:“掌柜莫要贪杯,这女儿红后劲厉害,一时半会可感觉不出来。”
阮掌柜恋恋不舍,好歹把酒杯放下,拿出当票让明安侯签字画押:“好了,老夫也不耽搁侯爷正事,这就先告辞了。”
他施施然走了,挥挥袖子只留下一锦盒的银票,明安侯却是头疼至极。
顾家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个两个义正言辞地训斥他不爱惜祖父留下的传家宝,随意就变卖了去。
明安侯还选的是死当,岂不是以后都不能拿回来了?
他只是觉得活当弄不了多少钱,倒不如死当了。放在家中,还不如送去百宝斋。要是哪天十四王爷看见了,喜欢上了,阮掌柜也能看在宝贝的份上提起自己一二,就不枉明安侯偷偷摸摸把宝贝给当掉了。
阮掌柜哼着小曲出来,上了马车很快便到了百宝斋,三楼的房间崔琉娘和叶纪泽已经等在那里了:“回公子,姜姨娘的孩子不怎么壮实,身子骨还尚可,若是无人加害,能长大成人是没问题的。只是姜姨娘听说疯疯癫癫的,每天只能喝药昏睡,不然就整晚不消停。”
他又转向崔琉娘,笑了笑道:“夫人送来的挂件,果真叫明安侯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在金盆里了。估计老夫一走,他恨不得从洗三的婆子手里把挂件都抢过来。”
崔琉娘也笑了:“顾家人只怕都是一个性子的,见钱眼开得很。如今掌柜留下一盒子的银票,顾家人不分一杯羹才怪。”
明安侯倒霉,那就让他更倒霉。
这主意是崔琉娘提起来的,明安侯不是急着要这一笔钱嘛?
宝贝是送过来了,玉方觚她都搬回府去好好欣赏了一番,实在是爱不释手,但是就这么把银钱都给了明安侯,自己又有点不痛快。
于是在跟兰晓打听过后,愣是想出这么个昏招来。
顾家人在,见者有份,不从明安侯手上抢几张银票回去,他们也不姓顾了。
听闻顾家虽然袭爵,也就明安侯这一支过得富贵,其他的旁支就苦哈哈的。
念书的不行,学武又不行,子孙文不成武不就,也是沾着明安侯一点光到处骗吃骗喝,这些年来可得罪不少人。
明安侯这个靠山一倒,他的日子不好过,旁支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一个个再也不能用他的名头招摇撞骗,手上拮据,如何维持表面风光的生活?
其他时候他们也没办法从明安侯身上抠出多少子儿来,但是明安侯这次理亏在先,没有底气,怎么也不能拒绝了吧?
明安侯祖父留下来的东西就是顾家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随随便便变卖了,换来的银钱自然是属于所有顾家人的。
明安侯爱惜羽毛,恨不得让人把这些自持长辈的人都打出去,可是又怕坏了名声。
好说歹说,总算把人打发了,却也被扒下了一层皮,厚厚的一叠银票,最后只余下一半了。
这才打发了三房人,还有更多的呢?
明安侯立刻称病,闭门不见客,招架不住,他还躲不起吗?
崔琉娘让人密切留意了明安侯府的动静,听了之后笑得东倒西歪:“侯爷也是聪明,顾家人还不至于直接撞门进去,好歹是侯府,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要是明安侯狠下心叫来官差,可不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落下了把柄,岂不是叫明安侯拿捏着,自己却拿不到好处?
顾家人都精明,可惜都没放在正途上。
兰晓一直派人盯梢,很快又来回禀道:“夫人,周姨娘派人把姜姨娘送去庄子上休养,一并送去了四个婆子八个丫鬟,还有一位平日小有名气的大夫和他的夫人。”
崔琉娘听了,不由皱眉。这个周姨娘的举动真是奇怪,说她对姜姨娘好,可是又独占明安侯,就连怀孕的时候都没把人让出来,好好陪着姜姨娘。
姜姨娘原本就被吓得胆子都要破了,好不容易回来又没有明安侯的安慰,这才渐渐疯掉了。
但是说周姨娘对姜姨娘不好,也算不上。
不但请医延药,又敲打院子伺候的丫鬟婆子,对姜姨娘伺候得极为精心。不然依照她疯疯癫癫的,如何能照顾好孩子?
可是说周姨娘没坏心肠,如今又直接把姜姨娘送去庄子上。
那庄子虽说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却离京中很有一段距离,再回侯府里,恐怕是不容易了。
这个周姨娘,究竟存的什么心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