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吟秋无疑是给杜家人当头一棒,都以为是自家人,没防着,冷不丁被杜夫人来这么一出,自是警醒起来了。
杜老夫人也才知道女儿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补贴他们。
崔琉娘还厚着脸皮去百宝斋求了阮掌柜,把这些年崔老爷给她的,以及杜吟秋的私房钱都花了个精光,甚至欠了不少钱,留下欠条,只为了杜家,哪里能不心疼?
杜老太爷也不是硬心肠的,原本还气恼女儿任性地嫁去崔府后,就对家里不闻不问了。
如今才知道,女儿一直惦记着家里,崔老爷抠门着,杜吟秋也小心积攒些体己钱,一股脑都给了自家媳妇。
媳妇却是个会来事的,一来二去,压根就没透过口风,杜家二老被瞒了十几年,哪里能不生气?
杜吟秋就算嫁出去了,还是一意孤行地跟着崔老爷,却到底是两人的小女儿,是他们的骨肉,怎能被一个外人给欺负了去?
杜老爷的脸色也不好,连着几天没进杜夫人的房间,还把孩子给搬出来,送到杜老夫人膝下先养着。
杜夫人哭丧着脸,没想到杜吟秋看着好欺负,居然忽然发难了,把事情透露了出来,东窗事发,她可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她是明白人,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当年杜吟秋又跟杜老太爷闹了一场才走的,在父女之间留下了疙瘩。
杜老太爷也是硬脾气,绝不会率先低头,更别提是性子跟他一模一样的杜吟秋了。
两人谁都不低头,却都记挂着,才会让杜夫人趁虚而入。
一边跟杜吟秋伸手要钱,一边跟杜老夫人暗示杜吟秋如今过得极好,压根就没想起娘家来,不然怎会一次都没回去?
杜老夫人听着伤心,杜老太爷更是气得脸都涨红了,再也不让自己去崔府。
杜夫人便偷摸着过去,只呆小半天,拿到银钱就走。
一面能补贴家用,得了杜家二老的信任,又有夫君的疼惜,杜夫人便越发得寸进尺,几乎是把杜吟秋的体己钱都搜刮回来,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杜吟秋也一声不吭,每次都毫不犹豫地直接给钱,这回怎么恼了?
想到伶俐的崔琉娘,杜夫人似乎能想到,或许是这个小丫头的主意,心里恨得不行。
只是如今丢了杜家二老的信任,夫君也恼了,离她远远的,这几天都宿在书房里,根本不搭理她。
更别提是自己的孩子,杜夫人也就早上请安的时候能看上几眼,念得心肝都疼了。
她忍不住苦笑,再是有私心,还不是向着杜家的。
一听说杜吟秋受了委屈,二话不说就把罪过都推到自己身上来。
杜夫人何曾不知道,杜家二老是心疼杜吟秋,也是心虚。
他们吃的用的,哪里就不是媳妇去娘家打秋风,又或是女儿从夫君省下来的银钱?
可叹两人之前不知道,如今是清楚了,更是心里过意不去。
但是杜家二老要面子,说一句不知情,责任不都在杜夫人身上了?
要不是杜夫人瞒着,他们又如何会无知无觉地花用女儿的体己钱这么些年?
杜夫人咬牙切齿,杜家似乎忘记自己如何厚脸皮回娘家打秋风的,倒是只懂得心疼杜吟秋。
她也是能屈能伸的,硬是把自己弄病了,事情一丢,什么也不管,只躺在床榻上歇息,一歇就是半个月。
府里都是杜夫人操持的,撒手不管,顿时乱套了。
尤其她一直私下补贴杜家,如今也停了,杜老夫人这才发现自家媳妇到底填补了多少进去。
不过半个月,她攒了几十年的体己钱就丢了小半进去,别提多心疼了。
杜老夫人无法,让孙子去看看杜夫人,又对杜老爷说,孩子离不得娘亲,夜里总是哭着。
杜老爷也是心疼孩子,对杜夫人和气了一些,渐渐就回房睡了。
杜夫人知道杜老夫人这是弱势,让她低头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事,和软一些已经是极限了,懂得捡着台阶下,两人也相安无事,很快又和乐融融了。
杜家的事很快便传到杜吟秋的耳边,她轻轻叹息,也没避着崔琉娘。
崔琉娘却是早知道会是如此,杜夫人对杜家确实用心,没她在,杜家根本就维持不下去表面上的体面,哪里真能厌弃了这个媳妇?
杜吟秋也不是真的想把这个大嫂扫地出门,毕竟大舅再娶一个回来,不一定能有如今这个杜夫人来得用心。
也不过是叫她吃个教训,好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也别得寸进尺就是了。
就算杜夫人记恨上杜吟秋又如何,她是杜家的媳妇,杜家人只要偏心到杜吟秋这里,她就无可奈何。
崔琉娘看杜吟秋愁眉苦脸的,劝慰道:“娘亲早作打算才好,若是拖得久了,外婆外公未必听得进去。”
要是杜夫人让杜家二老完全采信了,心里对杜吟秋彻底冷了心,不管杜吟秋如何说,看怕都很难再打动他们的心了。
人就是如此,还有情谊在的时候,不过稍稍露些真情实意,自然会接纳。
但是心冷了,淡了,就难说了。
杜吟秋点了点头,幸好崔琉娘提醒,这才来得及。
不然等杜家二老去世了,杜老爷只怕不会原谅自己这个妹妹的。
倒是有杜夫人这个枕边风在,杜吟秋怕是再也无法踏进杜家一步。
送去杜家的东西也解了杜老爷的燃眉之急,对这个妹妹自然是感恩戴德。心里惦记着这份人情,就算杜夫人再是怎么上眼药,也是无法抹杀掉的。
杜家的事一了,杜吟秋便想着掌家后,着手查看崔琉娘的嫁妆。
谁知道库房的钥匙没交过来,却是在崔老爷的手里。
她去书房见崔老爷,却被他摆手打发掉了:“此事不着急,我已经跟叶大人提早说了一声,琉娘的嫁妆太仓促,还是往后拖两个月再说。老夫人不在,嫁妆我就索性让人锁起来,钥匙只在我这里。等老夫人回来,杜娘再跟着安排便是了。”
闻言,杜吟秋只觉得奇怪,原本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延期了?
她心里藏着事,回去后眉头都没能舒开,索性告诉了崔琉娘。
崔琉娘也不在乎亲事的早晚,只是崔老爷忽然改变主意,叫人如何能不起疑心?
崔老爷都是利字当头的人,能攀上叶纪泽,简直是迫不及待,不然也不会急冲冲就说定在一个月后。
如今突然改了日期,难不成中间起了这么周折,又或是出了更叫他心动的筹码?
似乎急着打发龚丽馨离开,崔老爷也更有理由让杜吟秋不动备下的嫁妆,封存起来,好拖延时间。
崔琉娘越想越是不对劲,便想寻个理由去百宝斋问问阮掌柜,若是能私下见一件叶纪泽就更好了。
只是她带着芳春才过了二门,就被四个粗壮的婆子给拦住了。
“还请大姑娘见谅,这是老爷的意思,让姑娘在成亲之前,暂时别出府门了。”
成亲前不出门,也是大家大户的规矩。
只是以前崔老爷巴不得自己去百宝斋跟阮掌柜套近乎,如今突然就叫她守规矩不要出门,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崔琉娘也没多说,只是狠狠瞪着几个婆子,便领着芳春回去了。
她不发发脾气,倒显得自己出不出门也不在意。
沉吟片刻,崔琉娘私下交代了院子里一个不起眼的洒扫丫鬟。
为了方便联系,白鸽到底太扎眼了,不如有个心腹去传口信来得妥当。
她打发掉芳春早早去睡了,耐着性子等到子时快要过了,才见叶纪泽姗姗来迟,不由蹙眉道:“大人贵人事忙,民女快等得睡过去了。”
这话说得不客气,任是谁等了半宿,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叶纪泽的脸色更难看,一进来就阴沉着,冷哼道:“崔姑娘有所不知,崔老爷硬是把亲事拖在两个月之后,昨天还偷偷招待了一位贵客。”
“贵客?是谁?”崔琉娘早就知道其中有猫腻,没想到崔老爷倒是胆大包天。
“还能有谁,正是明安候世子。”叶纪泽在桌前落座,径直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明安候世子,难道爹爹他……”崔琉娘大吃一惊,这个便宜爹爹难道还想让她一女嫁二夫吗?
简直是荒唐至极,别说明安候世子了,叶纪泽是钦差,他的出现就代表了皇帝,这无疑是间接打了皇帝的脸面!
叶纪泽微微点头,看着她震惊的神色不像作伪,看来崔琉娘并不知情:“姑娘猜得不错,崔当家正有这个意思。”
“他疯了吗?”崔琉娘惊呼一声,又皱眉道:“大人如何能答应爹爹,把亲事往后拖两个月?”
两个人的时间能够做很多事,其中一样便是悔婚!
“在下就是想看看,崔当家究竟的打算,没想到结果却叫人吃惊。”叶纪泽也没料到崔老爷被富贵晃花了眼,准备拒绝自己这个钦差,把崔琉娘送到明安候的府上去。
若是成了事,生米煮成熟饭,崔琉娘还能如何,只能认命了?
至于叶纪泽,崔老爷只当是不能拒绝明安候世子,崔琉娘是被明抢的,他一个平头百姓也阻止不了。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