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自晋传入以来,在唐时真正的发展到了顶峰。
民间不但有取西经,少林武僧救唐王等种种传说,朝廷也对佛教的发展给予了诸如田产税赋等实际支持……
就连曾经武后,都是信徒,遑论别人?
也是因此,在听到魏明说出这别开生面的烧陶之法,乃是菩萨告诉自己的时候……
即便魏有富还提溜着棍子一脸你猜老子信不信的表情,但卢月花却早已面向寺庙的方向给跪下了!
高岭土过筛,浸泡,去除杂质……
捡回来的瓷石砸碎,上磨,同样过筛,只余下几如面粉般的石粉,然后掺入高岭土中熟化。
虽说试制的分量不可能太大,但因为关中观音土的品质终归不高,加上捡来的瓷石太硬,破碎磨粉极其耗费功夫……
也是因此,魏有富卢月花两口子这两天是在魏明的指挥下忙的团团转。
“这土的杂质还是太多,还得再继续淘洗!”
手指头勾起一点泥浆一捻,魏明就脑袋猛摇,回头又对卢月花拿来的石粉唉声叹气,表示还是太粗,得继续磨!
几天下来忙的团团转,结果还被各种找茬……
早就浑身骨头都痒痒的魏有富不等魏明的话说完,东西一摔就去找棍子,准备再耍几套老祖宗在瓦岗寨那会儿随军学的棍法……
“孩儿他爹,你这是想干啥?”
卢月花在拦住的同时怒斥道:“难道你是想对菩萨不敬么!”
“就是啊阿耶,你可别以为这是我在消遣你,这可是菩萨托梦的!”
缩在卢月花身后的魏明振振有词道:“再说了,我让这么干那也不是为了咱家好么?万一菩萨说的这细瓷要是真烧出来了,那咱家可就发了,到时候你跟阿娘不也能享享清福么!”
享福?
听到这两个字,想到这两天自己被指挥的团团转,而魏明自个儿却是揣着袖子十指不沾阳春水……
魏有富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魏明的鼻子骂道:“说的倒是好听,结果就是我跟你娘忙的两脚不沾地,而你个兔崽子除了指手画脚,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屁忙都没帮过……老子不被你使唤死就不错了,还敢指着你享福?”
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帮不了啊!
听着魏有富的咆哮,魏明满脸苦笑,心说烧瓷这事我理论是精通,可从没实践过啊!
当然了,我就负责动口你们全力出手这种话,魏明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口的,因为要说出口,那可真是会被打死的!
这年头别说老子打儿子,就真是打死了儿子,那都是不犯法的!
魏明可半点不想成就魏有富军汉之后,棍毙孽子的威名。
不过好在即便只会理论不会实践这些话不能说,魏明也还有别的冠冕堂皇的借口——他手摸脑袋满脸痛不欲生的道:“阿娘,我头疼……”
“儿子这伤都才好了一点点,就开始为家里操心!”
看到魏明的模样,卢月花在扶着的同时满满心疼的冲着魏有富咆哮道:“这样你都还不满意,你是不是要逼死他你才满意啊你?”
魏有富顿时无语凝噎。
天黑之后,坐在河边的大柳树下喝着浊酒的魏有富是越想越气,直觉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大兄,你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过来的魏有林问。
“没事!”
魏有富摇头,指指凳子道:“还没吃饭呢吧,要不要一起喝点?”
“大兄你家那粗酒筛都没筛过,有啥好喝的!”
正在往外搬凳子的女人冲着魏有林叫到:“我给你买了清酒,还用豆腐炖了点肉给你下酒,想喝的话就赶紧回来……”
“还是有林明芳你们家的日子好过啊,每天又是酒又是肉的!”
听到这话,一众都在河边纳凉吃饭的村民纷纷开口,羡慕不已……
“有酒有肉就了不起啊?叫的那么大声,就跟谁没吃过没喝过似的!”
张罗晚饭出来的卢月花悻悻有声,魏有富便使劲瞪眼道:“小点声,别给人听见伤了兄弟和气!”
“本来就是嘛!”
卢月花道:“也不想想他们家天天有酒有肉是因为啥——还不是因为你这当大哥的高风亮节,要不然有林他能进的了杨家陶坊?”
听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魏有富没好气道:“你有完没完?虽说有林进杨家陶坊的确有我的功劳,但人对咱家也不错——换做别家当兄弟的,谁能一伸手就借七八贯钱还二话没有的?”
对于这些过往,魏明现在当然都已经清楚。
不过他根本没有说话,而是专心致志的对付碗里的汤饼——也就是面条。
因为过筛的很不细致,还掺杂了别的如橡子等杂面的缘故,面条是又硬又糙,吃着直拉嗓子……
要不就着魏有林家飘来的一点肉香赶紧吃完,魏明怕自己是根本就吃不下去。
“没那富贵命还偏得了富贵病!”
拿卢月花没辙的魏有富眼见魏明那脖子伸的老长如鸡仔般如鲠在喉的模样立即发飙,心说老子想吃还吃不着呢,你小子可好……
吃汤饼跟吃药似的!
魏明哀怨的瞅着魏有富,心说换你成我你试试!
在那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时代生活了半辈子,忽然来吃这些以往猪都未必肯吃的东西,没油没佐料也就罢了,就连盐巴都舍不得多放点儿……
我没当场吐给你看,那就已经算是顶顶的坚强了好吧?
“自己没本事,让老婆孩子跟着受罪,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卢月花立即拍了桌子,然后才一脸心疼的看着魏明道:“你先将就几天,等家里宽松些,娘也炖顿肉给你吃!”
从我醒来你就这么说……
魏明暗暗吐槽,面上却是对着魏有林家的方向撇起嘴角不屑道:“隔三差五吃顿肉算啥本事啊?等咱家的瓷烧出来,到时候咱们顿顿炖肉吃,吃到不想吃为止!”
说完之后,还不忘满脸讨好的对魏有富道:“还有阿耶的酒,非得是葡萄酒不喝——不就喝口过了筛的清酒么,嘚瑟啥呀他们!”
听到这些说进了自己心坎里的话,卢月花那是开心的跟吃了蜜似的,哼哼有声捶着魏有富道:“瞅瞅我儿子,这志气,比你可强多了!”
“光志气有啥用,懒得跟猪似的!”
魏有富心里虽然也高兴,但嘴上却哼哼有声道:“有那吹给老子天天葡萄酒的力气,老子更希望他帮老子干点活,而不是天天揣着手使唤老子!”
一提到帮忙干活,魏明立即就感觉自己的又脑袋有点疼……
吃完饭,女人们开始回家收拾,孩童们嬉闹玩耍,男人们则三五扎堆的闲聊。而少年们则开始鬼鬼祟祟……
“明哥儿,你说的鱼篓我做好啦,咱们快走吧!”
摸过来的黝黑少年提着一大串的藤萝两眼放光的道:“现在不走,待会儿花嬢出来,你可就想去都去不成了!”
这是大虎,年岁比魏明小上几个月,家里以向外贩运村里的陶器为生。
因为过度下力却又缺乏营养,这家伙看起来根本就是个膀大头大躯干小的畸形,说起鱼的时候那口水都快出来了。
已经将每晚听大人们闲聊当成了解时下最新资讯唯一机会的魏明,自然不可能跟着大虎去抓鱼,却也没忘了大虎抓到鱼之后,要分自己一半。
“主意是明哥儿你出的,真抓到了我肯定分你!”
大虎在应承的同时又有些怀疑的提着那一串鱼篓问:“用这些玩意儿,真能抓到鱼吗?”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可以!”
魏明将原始捕鱼器拆装一番,再嘱咐了一些包括饵料,下篓的位置等要点后才道:“只要你信我,别说是些鱼,就算是将来大富大贵,那也不在话下——赶紧去吧,再晚明儿咱们可就未必能吃着鱼了!”
“那我去了啊!”
听到这些,大虎便兴冲冲而去。
魏明则又躺在青石板上竖起了耳朵,希望从男人们的闲聊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