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尘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带回高飞答应和亲的消息,南宫宇竟然即刻下令,派出送亲队伍,将南宫月送去令丘城。
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把南宫月送去南楚国?
大殿上南宫宇当众宣布这个消息时,许多大臣都震惊了,但是南宫宇神色冷峻,语气坚定,丝毫不给人反驳的机会,于是整个大殿一片安静,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提出异议。
云落尘瞥了一眼瑛天劫,在青丘呆了这么些时日,他自然已经知晓,这位年轻的侯爷可是跟玉琼宫里的那位公主有些不一般的关系。
果然,瑛天劫站了出来。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很多大臣已经开始偷偷观察南宫宇的脸色,可是南宫宇神色镇定自若,似乎早就料到瑛天劫会站出来说话。
然而瑛天劫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王上,公主远嫁异国他乡,路途艰辛,臣恳请王上批准,让臣带领手下一万轻骑护送公主!”
“准奏。”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南宫宇便已经答应了。
“没有其他事的话,就散朝吧。”南宫宇说着,已经起身离开了王位,由一个老太监扶着往外走了,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云落尘也一脸狐疑,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一切都实在太过荒谬了,他又看了一眼瑛天劫,却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表情。
他虽然知道瑛天劫对即将远嫁的公主有意,但实在不明白此时此刻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于是散朝以后,他便偷偷在后面跟着瑛天劫。
瑛天劫回到自己府中时,发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人,他刻意板起来的面孔不自觉地松动了。
来的人正是南宫月。
“你想干什么?”南宫月面若寒霜。
瑛天劫扭过头不去看她,径直往自家门口疾步走去。
南宫月却张开双手拦在他的面前:“说清楚,否则你休想进去!”
瑛天劫站住,却还是不答话,转身去后院拉来了自己的龙马坐骑,南宫月一直跟着他追着他来到了后院,问道:“你要去哪?”
瑛天劫跨上了马背,终于答道:“去城外点兵,毕竟护送公主之事,责任重大,在下不敢怠慢。”
南宫月又拦在了他的马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可别忘了,我嫁给高飞,这是父王亲自下的旨,谁也改变不了,你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瑛天劫坐在马上行了一礼,说道:“公主提醒的是,不过由在下护送公主前往南楚,也是王上亲许的,难道公主想抗旨?”
南宫月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只得往旁边挪开了身子,即使如此,她还是狠狠瞪着瑛天劫。
瑛天劫被她瞪着也觉得不自在,又说:“王上的意思,是希望公主即日启程,公主也不要在我这儿多耽搁了,还请速速回宫收拾一下吧。”
说完,便一声呼喝,快马扬鞭,绝尘而去,留下南宫月在原地沉思良久。
不一会儿,一个小宫女跑了过来,那宫女跑到南宫月面前,急急忙忙地嚷嚷着:“公主哇,可算找着您了,王上要您今日启程,您怎么还在这儿发呆呀,快跟奴婢回去吧!”
说完又凑到南宫月耳边,低声道:“听说王上知道公主最近常在冷霜阁吟唱那位南楚才子的诗歌,特地恩准公主尽快出发,好跟心上人见面完婚呢!”
“哎呀,你胡说什么!”南宫月原本还在猜想瑛天劫今日的反常表现,此时被这小宫女揶揄了两句,不禁脸上飞起两朵红霞,虽装作嗔怒的模样,却还是掩盖不住心底里的一丝甜蜜。
“公主毕竟是王上的掌上明珠,王上虽然平时少来探望,可见心里还是在意公主的幸福的。”那宫女看样子是南宫月的心腹丫鬟,言辞之间
颇为大胆,若是平凡宫中侍女,根本不敢这样议论一国之君。
南宫月听了这话,内心也开始迫不及待地去南楚见一见这位自己倾慕已久的少年君主,于是便暂时放下了心中疑虑,笑着责骂道:“你可管好你这张嘴吧。”
那宫女却不以为意,嘻嘻笑着扶着南宫月回宫了。
躲在一旁的云落尘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天快亮的时候,奔袭一整夜的镇南军终于到达了帝郓城北门口。
望着这凌晨薄雾下熟悉的城楼,高飞心中百感交集,上一次见到这座城楼时,正是被全城追捕仓皇出逃之时,依靠鸣凤堂的牵制,城门卫队长凌轩的掩护才得以出城。
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他终于再一次回到了这里,带着南楚新君的尊荣和六万五千镇南军精锐,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气——王都,你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他挥了挥手,一支万人的先锋部队冲了过去,这支部队虽然带着云梯与攻城锤,却依然迅捷如风,在这薄雾的笼罩下悄无声息地接近着城门。
忽然,一阵破空声传来,紧接着便是无数闷哼倒地的声音。
高飞抬头望去,就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箭雨。
果然不出所料,他早该想到,即使连夜奔袭,借着晨雾的掩护发动突袭,依然无法避开对方严密的防卫。
因为这是敌人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真的被他轻而易举的突破,那也显得祝宁太不惜命了。
只是,他连夜离开令丘城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帝郓城,对方根本不可能提前防备,唯一的解释,就是城楼上的守军连续不间断地轮班值守,在任何时候只要城外出现一丝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立刻做出反应。
他心里也明白,这样的部署,必然能在遭遇敌袭的瞬间快速反击,并且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但是,此前经过长时间高度紧张的轮岗侦查,对方必然非常疲惫,只要双方进入持久战,敌人的战斗力必将急速下滑。
到了如今这地步,任何谋略都显得多余,高飞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一场旷日持久又异常艰辛的攻城战。
“看来,这一切都被秦夫子算到了,这一仗真的是一场硬仗。”高飞望着城楼喃喃自语着。
清晨,青丘山上。
晴朗的天空下,绿草如茵,野花遍地,风中飘散着花草的清香,引来两只白色的蝴蝶翩翩飞舞。
林千袅感觉脸上痒痒的,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只粉嫩嫩的三角鼻子正凑到她的眼睫毛下嗅着,而她刚一睁眼,这小鼻子便迅速离开了她。
她定睛一样,却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正匍匐着缩在她脚边,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她。
她觉得四肢有些酸痛,勉强支撑起身体,那小东西见她一动便慌慌张张地跳开,跑出去几尺远又蹲下来,继续瞪着她,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她环顾了四周,确信了自己还在青丘山上,但之前在山上从没见到过这种动物,这小东西长得像狸猫,但却不是常见的黄色或者黑色,而是灰白相间的毛色,而且脸更圆,四肢和尾巴都很粗,体形也比较圆润,看上去憨态可掬。
“你醒啦。”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林千袅扭头看去,却见一个大约十六七岁,身着黄衫的小姑娘朝这边走来。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滑行,才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来到了林千袅面前。那小动物一见她来了,一下子窜到她身后,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
“你是谁?我……”林千袅只记得自己追着一只异兽来到溪边,却发现那是一只九尾狐,随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中了摄魂引。”那黄衫女子淡淡地说。
“摄魂引?”林千袅大惊失色,作为武林正道大家鸣凤堂的千金,她当然
听说过摄魂引是什么东西,全天下只有五毒门下那两兄弟有这种东西,“难道是他们?”
“不错,你的确被他们盯上了,也许就是在你刚上青丘山的时候。”黄衫女子说。
“追魂双子……”林千袅喃喃道,那是五毒门行踪最诡秘的一对兄弟,已在江湖中纵横三十多年,他们的“摄魂引”或许不是五毒门最致命的毒,却是最为神秘诡异的,寻常人一旦中了这种毒,就会变成没有自我意识任他们操控的傀儡,即使是内功超群的高手,中了摄魂引也会陷入幻境,很难躲过他们的袭击。
“他们什么时候对我出手的?”林千袅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不知道哦。”黄衫女子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弯腰抱起了那只小动物。
“我就看见你追着什么东西跑进了树林,然后他们鬼鬼祟祟地跟了过去,没过多久,就看见他们扛着你从树林里出来了,你手脚都被绑着,已经中毒昏迷。”
“是你救了我?”林千袅问。
“本姑娘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那两个老家伙连我也想打主意,那总怪不得我出手咯。”
黄衫女子蹲坐在地上,把那只小动物放在膝盖上,一只手环抱着它,一只手挠着它松软的肚皮,“摄魂引那玩意儿对我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我一生气,就把他们打跑了。”
那小动物在她怀里扭来扭去,似乎很不情愿被她挠肚皮,她却是一门心思想要逗弄这小东西,看也不看林千袅一眼,仿佛是在说一件很随意的事。
林千袅心里震惊不已,要知道即使是自己的父亲,论武功全天下已经鲜有对手,但也不敢说对摄魂引完全没有忌惮。
这女子年纪看上去好像比自己还小一点,却能将追魂双子两兄弟打的落荒而逃,又想起刚刚见她走过来时的身法,愈发觉得这女子功夫深不可测。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又盯着黄衫女子多看了两眼。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追魂双子在五毒门地位超然,就算要找鸣凤堂的麻烦,怎么会偷偷摸摸地对她一个小辈出手。
“你老看我做什么,觉得我长得好看吗?”黄衫女子抬眼瞧了她一眼,嘟着嘴道。
林千袅笑了笑,点点头说:“是呀,你长得的确很好看。”
黄衫女子听了喜笑颜开地说:“你也长得很好看。”说着又抱着那小动物举到她眼前问:“它呢?你觉得它好看吗?”
这会儿那小动物似乎已经认识了林千袅,已没有刚开始那般戒备了,扭着头四下张望,嘴里发出“啊呜啊呜”的叫声,林千袅看了这小东西十分讨人喜爱,答道:“它也很可爱。”
黄衫女子听了很满意,把它放到了地上,那小东西一落地就像终于逃脱了魔爪一般蹿了出去,黄衫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它是什么动物呀,之前在青丘山似乎没见过?”林千袅问。
“猫呀。”黄衫女子目光依然落在跑远了的小动物身上。
“猫?”
“不像吗?”
林千袅摇摇头,沉吟道:“也不是不像,就是……似乎太胖了些。”
“哈哈哈……”黄衫女子笑得很开心,“所以它叫小肥呀。”
“小肥?”林千袅也笑了,“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黄衫女子回过头,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叫沐云荒。”
“沐云荒……”林千袅眨了眨眼,“很好听的名字。”
她也自我介绍道:“我叫……”
“你叫林千袅,对吧。”沐云荒没等她说完,抢先说道,说完便洋洋得意地看着她。
“你认识我?”林千袅惊讶道。
“不认识,”沐云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只是有些特殊的本领,知道的事情很多,碰巧这些事情里面出现过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