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火云山庄,傅生和可儿就与等在那里的黑衣少年汇合了,丝毫不敢停歇,几人借着火云山庄外的如海人潮逃离了。
待离火云山庄已有了一大段距离,几人才稍稍放慢了些。
“可儿,刚刚的白雾是怎么回事?”傅生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口。
这一问,可儿像是受了雷击般身体一抖。她这般的反应让傅生越发在意,正要继续问……
“小姐,你做了什么?”黑衣少年突然停了下来,声微沉,色如雷霆将至,阴沉得可怕。
可儿明显生出了怯怕,垂着头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想救人!”
黑衣少年双目赤红,“你忘了你答应了师傅和我的话吗?”
“我……我不是有意的!”可儿更畏缩了,好似一朵花儿萎了。
傅生并不能完全弄清楚其中诡异,但约莫理清了些脉络,便道,“不要怪可儿,情急之下,她才出手救了我!今日可儿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得,但今日发生的事我会当从不知道,也绝不会说出去!你若不信,我可以当场立誓!”
黑衣少年瞥了傅生一眼,并没有要相信的样子。
“三叶哥哥,我相信傅姐姐!”
黑衣少年看了眼可儿,最终阴沉着说了一句话,“先找个地方!”
可儿点了下头,转头对傅生说到,“傅姐姐,这个哥哥伤得很重的样子,要赶快疗伤。”
傅生已经考虑过了,不能将荆不夜带回琉璃苑,但她也不知道他住在何处,且寻思也不能送他回他之前住的地方,故而他们在黑衣少年的带领下寻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废弃地窖暂时藏身。
傅生将荆不夜放下,斥了句,“废物!”说完立刻盘坐下来替荆不夜运功疗伤。
“师傅,对不起!”
荆不夜这话让傅生怔了怔,但还没来得及多问,荆不夜突然吐了一大口乌血,之后便闭眼倒了下去。
“荆不夜!”傅生惊吓之下立刻收了功,抱住了荆不夜,她用力摇了摇他,但荆不夜毫无反应,这让傅生一时几乎有些乱了神。
“傅姐姐,他中了毒!”
可儿突然的出声将傅生散乱的心绪又拉拢了,她扭头看见可儿正从荆不夜手腕上抽了手。
“中毒?”傅生替荆不夜看了下,似乎是有中毒迹象,但又觉得他体内真气乱窜,像是走火入魔。
傅生不得不再看向可儿,还没等她问出口,可儿已经回答了她,“是百日忧!”
这种毒药傅生一时想不起。
可儿继续解释道,“这是一种*,服下后数日毒性才会发作,但如果动用真气,毒发会提前,武功越高毒性越强发作也越快!百日忧发作之时真气乱窜游走全身如同走火入魔,若有人此时不明情况为他运功治疗,反而会加重。”可儿将荆不夜衣襟往下拉开,露出脖颈,在荆不夜左侧脖颈处有一根外凸的黑色血脉鼓动着往上下延伸。
傅生心头一惊,急问,“可儿,你知道怎么解毒吗?”
“我……”可儿迟疑了一下用力摇了下头。
荆不夜不能死!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急跳的心此时似乎有个声音这么告诉她。
傅生拉住可儿一双手,郑重而恳切道,“可儿,再帮我一件事可以吗?”
可儿轻点下头,“傅姐姐你说!”
“替我照看他!我去想办法!”就冲着荆不夜方才恍惚叫她那一声师傅,她也不能让他现在死在她眼前,至少要等她弄清楚。
傅生决定去找石白,如今除此之外她也别无他路。虽然石白方才在场上也对荆不夜出了手,但是她回想了一下,感觉石白并没有出全力,以石白的为人,她暂时还是愿意相信石白以大欺小有其理由!而且石白就在当场那么近的位置,谁下的毒他应该比她看得清楚。
不过傅生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可儿说那是*,如果是当时有人下手欲置荆不夜于死地,根本不该用这样的毒药。
那么荆不夜是之前就被人下了毒?会是谁呢?难道是卫道?傅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之前卫道一直不明居心地跟在荆不夜左右,现在他去哪儿了?傅生一向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卫道,因为他确实不相信他,但她也没随便定论,眼下她无暇再多想,荆不夜的境况容不得她继续在这儿耽搁。
傅生放下荆不夜,起身要离开,可儿忽然抓住她的裙摆仰头望着她问,“傅姐姐,这位哥哥是你什么人?他对你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她现在回想,隐约觉得自己和荆不夜应该有脱不开的关系,她救他护他仿佛都是一种潜意识,次次都比她的理智要先,“但我想应该是对我很重要!”
可儿又道,“百日忧是无药可解的,除非废掉他一身武功,这样或许还能勉强保住性命。”
废掉武功?这毒对武林中人也太阴狠了些!
“但既然他是傅姐姐重要的人,我和他也算有缘,那我帮姐姐救他!”可儿忽然站了起来,似乎要有什么大义之举。
傅生不解地瞧着她。
“小姐!”黑衣少年明显神情再度严肃了,虽未多言,但也看得出他坚决的反对。
可儿先是怯了怯,很快又对黑衣少年挺直了身躯目光不避不躲道,“娘说过,人与人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我之前两次撞见这位哥哥,又一见到傅姐姐就喜欢,也许就是为了现在吧!”
“小姐,不许!”黑衣少年已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我不许那么做!”
“三叶哥哥,我知道从小你就很疼我,你从来不会阻止我去做我真心想要做的事!”
黑衣少年一时僵在那儿,艰难地进退维谷。
“三叶哥哥,等我办完这件事,我就不得不跟你回家了,想逃也逃不动了!”可儿说得笑嘻嘻的,黑衣少年的脸色却越发阴沉。
“住口!”黑衣少年忽然一声厉呵。
可儿脸上再不敢笑了,小脸上写着可怜,“三叶哥哥,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可是……这次请你让我去做好吗?”可儿万分恳切道,“就这一次!”
黑衣少年艰难挣扎了许久,最终败在了可儿可怜兮兮的目光之下,但又说到,“这次我答应你,但绝不能有下次!还有,这件事完成后,你必须立刻跟我走,一刻也不能多留!”
可儿转悲为喜,“多谢三叶哥哥!”
傅生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看黑衣少年始终不曾放轻松的神情,显然此事不是那么轻巧。
可儿转身又对傅生道,“傅姐姐,我帮你救这位哥哥,但你要先回避!”
“可儿……”傅生不明状况,但约莫能猜出其中轻重厉害,她不太愿意让一个小姑娘牵涉冒险,但看着可儿明亮的眼眸缓了缓她只郑重道了一声,“谢谢!”
“傅姐姐不必这么客气!”可儿嘻嘻一笑。
傅生报之一笑,她向来是恩仇分明的,有恩必报有仇必寻,日后她一定会回报可儿今日的几番恩情。
傅生暂时先离开了地窖,黑衣少年陪着可儿留在里面。她并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了什么,也决定不会窥探。
不久,地窖外风的流向产生了奇怪的变化。傅生记得在地窖里时感觉里面几乎无风,但此时,风在往地窖流动,而且越来越强烈……
里面发生了什么?傅生心有疑,但仍忍耐着性子等候。她相信可儿!
不久,风向忽然逆转,从地窖往外急涌而出,吹得傅生衣袂如飞,凭着功力才站稳了脚。
待风静了的一瞬间,地窖传出黑衣少年的一声惊呼,“小姐!”
傅生闻声,立刻飞进了地窖,先瞥见荆不夜仍躺在地上看不出有任何起色,跟着往旁边移眼,就见可儿面无血色地倒在黑衣少年怀里。
“可儿——”
傅生的谢字还没说出口,黑衣少年已抱起可儿飞身而去——
傅生追出地窖,但仍没有机会说话,那黑衣少年走得十分急,丝毫不停滞,转眼便消失了身影。
傅生想了想没有追去,她回地窖检查了一下荆不夜的情况,混乱的真气也平息了下来,正有序地游走在经脉之中。
傅生略是安心了些,但对可儿的状况又起了担忧。可儿到底用什么办法替荆不夜解毒的傅生仍不知,可儿之前不说,后来又让她回避,而那黑衣少年走得如此着急更像要掩饰什么……这一切都只说明这个办法绝非寻常更不能让外人知晓,且看可儿的状态,看来这个恩情她欠得实在有些大了。
傅生盘腿坐在一旁,盯着荆不夜道,“荆不夜,我欠了可儿一个大恩,如此你也得欠我一个才行!日后我会讨回来的!”
一直瞧着荆不夜面色渐渐回复了血色傅生才终于松懈了下来,也不知为何,这一松懈,怪毛病又发作了。
这次荆不夜不能替她疗伤,她只能忍着痛苦,汗水很快爬满了额头,身躯弯弓着——
“师……傅?”
荆不夜一睁开眼见到面前的人影,仍有些恍然若梦……
他犹记自己临下山前,师傅闭门不见,他去辞行跪在门外许久也没等到她一面或者一句话。他觉得当时师傅应该是在生气,虽然他并没有弄清楚似乎生气的原因。在他记忆中,师傅面对他总容易生气,而许多时候她生气的原因他都不明白。他本来以为师傅她已经气得再不愿意见他,可在他危险之时,她竟出现了!
那日最终是他江姑姑出来对他交代,软语道,“公子,时候不早了,你和胡先生走吧,小姐不会见你的!”
见到江姑姑面上的怅然他知道是真的无望,最后只能在门前再叩了首,最后请托江姑姑照顾师傅后失落离山。
陪他下山的胡先生在途中告诉他,也许师傅是舍不得他下山,但他没能相信。
荆不夜一直盯着傅生瞧了许久才确定了眼前是真实存在这个人的,而被疼痛所苦的傅生根本没留意到荆不夜已经醒转。
过了片刻,终于留意到她模样似很痛苦的荆不夜急忙撑坐了起来,关切地询问,“师傅,你受伤了吗?”
直到荆不夜已经近在眼前了,傅生才注意到他。
“你……”傅生没料到他这么快醒来,且她一回神他的一张脸就在她眼前了,她有些惊吓到。
“师傅,是不夜牵累你了吗?”荆不夜心下十分愧疚自责。
师傅?所以之前不是她听错,荆不夜真的叫她师傅!
傅生紧盯着荆不夜,没看出他有假装或者捉弄的意味,而且以她认识的荆不夜也不是会乱开玩笑的人。
她换了女装他就认出是他师傅了?她之前穿男装明明是一张脸,他却说没见过她?他这双眼睛是有多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