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的目光一直都盯着绵姜。眼前的雅贵妖美的少年,反手在后,高高的昂着下巴,垂着眸轻鄙的看着他。少年的眼眸中有桀骜不屑、有张狂骄傲、也有杀意。
吴俊心里咯噔一下。他觉得自己错了,眼前的少年人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试想,如果他不是禹氏嫡系,他能有这气度风仪?如果他不是禹氏嫡系,他敢这样嚣张的动手杀人?如果他不是禹氏嫡系,他敢对他吴俊有杀机?
吴俊此刻对绵姜的身份已是信了八九分,他立刻的冷静下来,才要说些话,可绵姜却是抬步丝毫不迟疑的向着舱外走去。吴俊想也不想的就立刻的追了出去。
“禹家郎君,实是俊唐突卤莽了!”吴俊追绵姜到船舱外,双手抱拳话语和态度都极为真诚的弯腰作揖。
“这说,吴家三郎是不再怀疑我这禹氏子的身份是假的罗!”绵姜冷笑道,话语问的直接,并明显的带着厌恶和愤怒。
吴俊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些怀疑也不敢说出来,“自然不敢怀疑郎君的身份!”
绵姜却是在此刻叹息一声,提了步子继续向前要离开画舫。
吴俊不明白绵姜的叹息是何意,私以为是绵姜还介意之前的事,吴俊忙的上前有好生的赔罪一番,赔罪后忙的又相请,“到时会有各风月大家的表演,禹武郎君不若留……!”
可吴俊这话不曾说完,绵姜就转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绵姜道,“我劝三郎你也离开这里为妙!”说完这一句后,绵姜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才再次看着吴俊道,“虽说此地是天然好屏障,但也未必安全。”
吴俊一怔,最近乌函城确实得到消息,说有强盗来打乌函的主意,但这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知道此消息的人也都不以为然,理由很简单:区区强盗如何敢犯乌函,别说他进不来城门,就是他进来了,城里养的甲兵不提,就是那三百多剑客就绝对不是区区的强盗能对付的!
只是眼前的禹家说出的话却又耐人寻思,若眼前郎君是别人也就罢了,可以禹家郎君的尊贵身份,完全没有必要拿这样的事情来与他吴俊玩笑。即便是禹家郎君为之前的事心里还有气,但若因为有气而这般玩笑,那也就是他自己降低自己的身份!
强盗的事,绵姜自然是清楚的,上一世她就经历过。她能最后逃出曲大家的手,也是因为强盗来犯,她趁乱得脱。而强盗,有部分已经混进到了城中,另外一部分则是会从乌罕以为是天然屏障的漓江上直接进到太阿湖。
到时候里应外合,强盗会直接拿住这里得世家子从太阿湖离开,而不是去抢劫内城的所谓的财富,之后强盗再以世家子为人质,向乌函的世家要求巨额赎金。上一世强盗来犯,这美丽的太阿湖上漂了多少的死人呵!
其实绵姜要证明的东西已经证明了,等天一亮她就会离开这乌函城去,强盗的杀戮也都在这太阿湖,所以她只要离开这里就不会又性命之忧。她本来是干脆的就走的,只是想想那么多条人命,能救也算是积累了功德,便在吴俊的面前提了一提,如果他够聪慧,有一点防范的话,强盗的行动未必能得逞,确实强盗来的人不算多,上一世强盗们得手,一半是计划周到,一半也是乌函人太信任所谓的天然屏障。要知道有些为财而不怕死的,即便是地狱都敢伸长手去,一个三曲六弯,如何能拦的下这等人!
“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我言尽于此!”绵姜说完这一句,再不管吴俊,直接的走下了画舫。
吴俊看到她走出没多远就跟那女姬和仆从汇合,四人向着天水门的方向而去。
郎君,庐中斯传了消息来!”吴俊的艳使此刻拿着一张纸急急的跑了来,他上前后便说边将手里的纸递给吴俊,然后话语紧张的道,“按照庐中斯的描叙我自己画的,这个应是禹氏嫡系的玉牌,那小郎的包袱里有好几张用玉牌拓过的纸呢!”
俊将手里的纸一折放进袖中,此刻他十成的相信绵姜就是禹氏嫡亲!
“你悄悄的去安排些人进来这里……!”吴俊想了想后,拉过寺人吩咐道,“记得,悄悄的!”
寺人跟了吴俊多年,虽然对吴俊的吩咐不是很明白,但应下事后就立刻的就去安排了!吴俊又看了看天水门的方向,想了想后,他也下了画舫,离开的太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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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伯驾着马车离开天水门后就直接向着食庐而去。
绵姜坐在车里,目光却看着天上,天上的月色刚还皎洁,但此刻却从远处移来了大片乌云,用不了多久,那大片的乌云就会将月色遮掩住。到那时,强盗们的行动也就开始了。绵姜很想将事情都点出来,但是她知道不能。她能提点的,已经提点过吴俊了,只希望吴俊真的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郎君因何难过?”竹隰坐在绵姜身边,她一直注意绵姜,所以绵姜的情绪变化竹隰看的很清楚,一直不曾主动开口的她,此刻终是开了口。
绵姜被竹隰这样一问,转过头看着竹隰却不说话。竹隰对她有了些异样的情绪绵姜是感觉的出来的。她到是需要竹隰这样的女子在她身边,这样一来,以后旁的美姬投怀送抱,她就能有个挡箭牌。但是绵姜不能把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告诉竹隰。不是不信任竹隰,而是这些秘密说出来就要有很多的解释。绵姜只是想救竹隰出牢笼,并不是想将竹隰拉进她的淤泥里来。去绍地禹氏,那是要遇见多少的算计啊,竹隰要是有什么事,绵姜如何能原谅的了自己。
“没有难过,只是月色容易令人伤感!”绵姜放下帘子,对竹隰温柔的一笑,解释道。
竹隰被绵姜的温柔笑容弄得心下直咚咚乱跳,她才想接着说话,可是马车却晃荡了下后,忽的停了下来。还不等绵姜揭起帘子问驾马的地伯发生何事,就先有一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了绵姜的耳中,“婆氏九奉主家令,恭请郎君相见!”
绵姜移开车帘,看到的一名白发苍苍但精神气十足的老叟,叟对着她垂着眸子,微微弯曲着腰身,在其双手上,是一枚木简书牍。
肃在见到绵姜点头后,上前接过老叟手里的书牍奉上。
绵姜展开相看,仅一眼,其双眸微微一凝,旁人无从察觉,但竹隰却是看得清楚。
“你主家何在!?”绵酱收起书牍,看向老叟,神色不甚在意,但她内心,却是非常之不平静。这不平静,只因为书牍上的寥寥数字:小儿,可记得当年绍地罗城老儿!
绍地罗城的事,自然是绵姜第一次重生前的事,很多事情因为年纪小,又因为重生二次,她如今已是回忆模糊,但自称“老儿”之人,绵姜却是似乎有些印象,虽想不起那人具体容貌,但大致的轮廓却是存在的。
那老儿的印象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绵姜忽的想起一事来,当年在绍地罗城的路途上,遇到的一老儿曾说:“小儿,惜乎!汝五岁当死!”
他的意思是很可惜绵姜五岁要死!
当时绵姜年纪小,听后就忘记了,然美人母亲似是后来与那老儿独处了会儿。
再具体的事情,绵姜就真的想不起来了,后来身死后又二次重生,仍是没有想起这事来,但此刻见到书牍上这一习话,绵姜的回忆却是轰然倒转。想起的不多,但足够令她慎重!
“郎君请随我往!”那老叟一揖后,转身向前走去。绵姜示意地伯跟上。未行多远,便转进小巷,因巷子窄小,马车行不得,绵姜下了车来,地伯有意跟上去,但绵姜没有同意。这件事情,绵姜只能自己一个人去。
跟着那老叟婆九往巷子里走,不多时,就到了一隐在深巷的茶庐中,老叟婆九止步,说其家主便在庐中楼上,只绵姜一人可前往。绵姜点了点头,进到了茶庐里。
茶庐大堂无一人,侍奴也不多见,仅一管事打扮的男子在绵姜进门后笑脸迎上来,也不多问,只一句“郎君随我来!”便带了绵姜上楼。绵姜才踏上第一阶,耳边就传来一阵丁冬的曲乐声,声音轻柔透彻,悦耳至极,然此非重点,重点在于闻此音,竟是让绵姜有心静之感。
“便是此间!”那管事在一屋门前停下,伸手推开门说着,请绵姜入。待得到绵姜跨进屋中后,管事便将门给合了上来,随后站在门侧,垂眸,一动不动。
绵姜踏进屋后,便闻到了一阵清幽的茶香,而她的目光所及处,看到了一个她印象中的老叟。看到老叟的时候,她印象里的轮廓与眼前之人完全的重合在了一起。还是上上一世那般模样:苍老,枯槁如尸,浑身散发腐朽的气息,但是双眸却闪着智慧的清辉。
却真正是当年旧人。
那老叟也在看着绵姜,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绵姜看不懂的表情,似是有欢喜,似是有满足,似是有期待,也似是有,悲伤。
“坐吧!”老叟开口,声音也是苍老沙哑,带着腐朽之味。
绵姜对着老叟一礼后,方是在其对面坐了下来。
半个时辰左右,绵姜离开了这间茶庐,来的时候她的眼眸里最多的是带着困惑,但在离开时,她的眉头轻轻的皱着,唇微微的抿着,眸子里的神色困惑不在,更多却是一种沉重。
没有人知道老叟究竟对绵姜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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