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来时的路,杜林和庄珀石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
“杜医生,我来咱们诊所时候也不短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一个什么‘扶危济困’基金呢?”庄珀石问道。
“你当然没听过了,因为那是我在说那句话之前一秒钟刚刚成立的。”杜林笑道。
“啊?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回去我就找莫安然,在她的基金会名下挂靠一个专项基金,专门帮助那些看不起病的病人,让他们能免费看病,免费治疗,甚至还能得到一些免费的营养品来帮助恢复。”杜林正色说道。
“杜医生,说实话,你的这间诊所,是我见过的收费最低的诊所了,我大概算了一下,莫安然那姑娘在你这也是时来时不来,也没见你给他发薪水,属于义工性质,可以不算。
我是你的免费劳动力,但是你得供我饭,谷阿妹不但拿着薪水,你还包她吃住,再加上她那个老外男朋友也几乎天天来诊所蹭饭。
咱们诊所的伙食水平还那么高,每个月光伙食费用基本就把这个月的收入花光了,还不算诊所的水电费之类的,你这个诊所完全就是在亏本经营啊!”
“是啊,我知道,怎么了?”杜林满不在乎。
“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自从上次咱们俩比试医术的视频在网上传开以后,你的人气现在有多高吗?你现在完全可以适当的提高一下诊费水平啊?”
“你的人气现在也很高啊,你的诊费怎么不提高点?”杜林反问道。
“不怕你不高兴,我就是实话实说,我一个白给你打工的,多挣钱又不进我自己钱包,我干嘛要提高诊费?”庄珀石翻了个白眼儿。
杜林一笑,“同样的道理,我开诊所的目的又不是赚钱,我干嘛要提高诊费?”
“你有钱,这一点我知道,你开诊所肯定不是为了赚钱,但你现在等于是在自己往诊所里贴钱来维持经营,现在又搞出了一个‘扶
危济困’基金,难不成你是把这个诊所当成了慈善机构?”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从前没什么钱,开这个诊所是维持生计,现在有钱了,我想让我的医术成为普惠大众的一种资源,或者聚集起一批像你这样的医学精英,为大众提供质优价廉的医疗服务。”
庄珀石沉默了半晌,“杜医生,您可真是个活菩萨。”
杜林一笑,没有说话,庄珀石无法理解,任何一个人活了一千四百多岁,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间疾苦,冷暖悲欢,都会变得和杜林一样悲天悯人的。
快走到这片棚户区的出口时,外面来了一群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里拿着铁锹和撬棍,把本就不大的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杜林和庄珀石见状也不走了,就站在一旁看热闹。
这些人先是一把把两边的白布横幅扯了下去,然后为首一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人举起一个电池喇叭:
“喂~喂~三安村的居民们,我是山河房地产公司拆迁项目处的经理,我是来找你们谈判的!”
“这也不像是来谈判的啊?倒像是来打架的。”庄珀石说道。
杜林想了想,到旁边打了一个电话。
三安村说是“村”,其实一亩土地都没有,村里住的也不是农民。这里最早有一个工厂,那几栋筒子楼就是工厂工人的住宅楼,后来围绕这个工厂住宅区形成一个居民区,住的都是一些中湖市社会底层的小老百姓。后来工厂倒闭,工人下岗,这些人开始自谋生路,他们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住的也是中湖最差的房子。
随着这些年经济的发展,中湖的市区面积越来越大,很多城市边缘的老小区都被征地拆迁,这个三安村就是中湖市最后一个城中村。
几名居民走出家门看情况,看来对方手里都拿着家伙,便赶紧走家串户,把邻居们都叫了出来,聚集起来的居民也没空着手,锤子、菜刀、木
棍之类的也都拿在了手里,仿佛有了这些东西,心里就有了些底气。
居民里推举出了几个代表走到前面,就在小区入口空地上和那个拿电池喇叭的人对面而立,看起来胆气十足,但微微打颤的双腿却出卖了他们。
“我今天代表山河房地产对你们下达最后的通知,限期三天,马上搬走,否则我们将按拆迁协议进行强拆!”项目经理说道。
“不行!你们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绝不搬走!大家说对不对?”一个居民代表带头喊道,身后的居民齐声响应。
“你们别忘了,你们可都是签了协议的,我们按协议办事,到哪都能说出理来,倒是你们,签了协议不执行,这是违法的!”那个经理看起来还是有些水平的,只拿协议说话,显得很是义正辞严。
“那个协议不合理!我们不接受!”
“那你们早干嘛了?签协议的时候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生怕签晚了拿不到奖励金(一般的开发商和拆迁户签拆迁协议都会有一个奖励条款,比如多少天内签协议可以多拿到一些拆迁款,几月几日之前搬走可以拿到搬家补助之类的),现在签完了这么久了,你们还赖着不走,是想讹人怎么地?”
经理也是很无奈,为了这个项目早点开工,他们的拆迁协议是很优惠的,补偿款也很快到位了,只等着这些人搬走了就把补偿款发下去,但这些人签了字又提新要求,非得原地安置,这可让他们开发商犯了难。
这个地块是要开发商业地产和高档写字楼的,根本没有住宅小区的规划,也就不可能实现原地安置,这些居民提的要求根本不可能满足,所以才形成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僵局。
他带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大汉来,也不是真有想打架的意思,最多也就是给他自己壮壮胆儿,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其实都是从公司的职员和保安中特意挑出来假装“社会人”的,真打起来,恐怕都未必是这些居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