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如月感觉二师兄同芊芊的关系，有了实质的飞跃，二人眉目里的情愫，连她这个外人都感受到了。

她倒是有些羡慕二师兄和芊芊了。

能与相爱的人，相守几年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若是爱不能言，相处的每一日，都是折磨吧？

"小月，莫不是哪里不舒服？"叶凌芊的手突然落在如月的额头，轻轻的试了试温度，眉目里尽是担忧之色。

如月道"没有。"

"我见你闷闷不乐，必是有什么心事。问你二师兄，你二师兄却什么也不知道，我只好来问你了"叶凌芊拉着如月的手，温煦的笑。

如月道"你与二师兄真让人羡慕，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叶凌芊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倒是让你见笑了。"

她微微抬起眼睫，含情脉脉的看了君言一眼。

如月道"我说的是真的，只希望你与二师兄，能和和美美的，永远都在一起。"

叶凌芊似有所感，轻声道"人生在世，哪儿能事事如意的？未来的事，谁都料不准，珍惜当下吧。"

如月心想，一个普通女子，竟将事情看得那般通透，委实难得了。

像她说的，世事难料，她与大师兄，有无穷尽的时间，便也走一步看一步吧。

"芊芊，你看这个，可喜欢？"二师兄的声音传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发簪，回眸看着叶凌芊温柔的笑着。

叶凌芊有些羞赧的看着如月笑了笑，便抬步快走了过去。

"上次不是已经买了首饰了吗？怎得还在挑选？"她轻柔的开口，嗔声道。

"我只要看到这些好看的物事，便觉得你戴起来最好看"君言抬手揽着她的肩膀，宠腻的开口。

叶凌芊"噗嗤"一笑道"贫嘴。这个也好看，我买一个送给小月可好？"

"啊，我家小妹啊，你见她脑袋戴过什么？除了吃的，这些金银首饰，她都不爱的"君言偏头过来，冲如月挑了挑眉。

如月觉得自己被虐到了。

气冲冲的挤开他们两个道"胡说八道，这些我都喜欢，二师兄，你这也太偏心了！"

叶凌芊笑道"小月喜欢的我来送，听你二师兄说，上次你醉的厉害，还磕破了嘴，着实是我不对，当是我给你的补偿了"

如月摸了摸嘴。

是破了点皮，结了疤没几天好了。

叶凌芊若是不说，她忘了。

不过细细想想，那桂花的香气却像是刻到了骨子里，一想起桂花二字，便能嗅到香气一般。

那一日的好时光，隔了许久，如月都记得。

阳光平日都要明媚，叶凌芊也真的好美，二师兄与她站在一处，真真是郎才女貌。

如月没想到叶凌芊那日的话，也是一语成谶，后来的许多事都血淋淋的写着世事难料这几个大字。

师父出关那日，正是如月的生辰。

叶凌芊给如月准备了好些吃的，让君言带了来。

如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当然，二师兄对她也是有事相求。

他想趁着她生辰这个日子，让她给大师兄好好的说一说他与芊芊的婚事。

如月没想到，修仙的二师兄，居然真的打算娶妻。

不过她也很为二师兄和芊芊高兴，若是能将芊芊娶进门，以后便又多个家人了。

大师兄跟着师父走进来时，如月与二师兄正互怼的不亦乐乎，看到两人进来，这才收敛了一下，起身行礼。

师父相貌威武，整张脸都被胡子和长发覆盖，能看到的也只有那双玄异的眼睛和高耸的鼻梁。

在如月的记忆，师父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可她知道，师父同大师兄一般，说的少做的多。

她年纪最小，在师父面前，话也说的多一些，见他出现，便快步的迎了过去"师父莫不是赶着我的生辰才出关的？"

若是在平时，师父会抬手摸摸她的头发，瓮声瓮气的说几句宠爱的话。

可这一次，师父的神情很严肃。

严肃到气氛都变得有些压抑。

如月有种不好的预感，目光不由看了看南风泽，却见大师兄的脸色也很冷峻。

她心里不由一咯噔，正想询问，师父却开了口"如月，你先出去，君言，你留下。"

师父的声音苍老沉闷，听在耳朵里"嗡嗡"的。

如月不由看了一眼二师兄，见他一脸茫然却也有些紧张的样子。

如月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在她看来，二师兄虽然不太正经，喜欢往外跑，但其实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每次出去再回来，都被大师兄惩罚过的。

二师兄虽然总让她背黑锅，可真的被惩罚的时候，苦头都是他吃的。

好那鞭刑，其实每次伤的都特别重，可她一去，二师兄都会龇牙咧嘴的笑着跟她开玩笑。

他这人，没有犯大错误，师父算生气，也不会将他怎么样的。

如月自己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出了门，也没敢走远，一直的在外面盘桓着，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原本，屋子里也没什么动静。

然在如月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时，却是听"砰"的一声闷响，接着房门被砸穿，二师兄整个的被砸了出来。

如月着实吓了一大跳，她快步的跑前道"二师兄！你没事吧？"

他大概是被师父给揍了，鼻青脸肿的，嘴角还都是血。

二师兄皮厚实，平时被揍了也是嬉皮笑脸的，戏瘾来，会故作姿态的大声哭嚎，一点都不惹人同情。

然此刻，他双目圆睁，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泪水。

如月有些懵。

打小她没见过二师兄这副样子，他永远都是一副嬉笑的面孔。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二师兄..."如月唤了一声。

可下一瞬，衣襟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身子都在颤抖，牙齿不断的发颤"她死了...他们杀死了她..."

如月被抓的有些疼，却强行冷静道"二师兄，你说谁死了？"

眼泪从他的眼角成串的掉落下来，他的唇都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

"二师兄，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如月有些慌了。

"南风泽，将他给我丢入诛仙谷！"

身后，师父威严的声音传来。

如月身子一颤，扭头看去，却是见师父双目蕴满了怒火，像是一头随时都会爆发的狮子。

诛仙谷啊...

二师兄伤势还没好呢，要是被丢进那里，哪儿还有命在！

如月踉跄着跑到师父面前，跪了下来"师父放过二师兄吧？二师兄身还有伤呢！"

"小月！"南风泽沉声开口，抬手便来拉她。

如月却觉得难过极了，这个时候大师兄难道不应该给二师兄求情的吗？他难道忘了，不久前二师兄才受了八十一道鞭刑吗？

"大师兄，你求求师父吧！二师兄最近都没有再闯祸了！你快求一求师父放过二师兄吧！"如月用力的晃着南风泽的袍角，她感受得到，师父这次真的生气了。

那诛仙谷蕴藉着天地间最本源的杀伐之气，平日，师父都不让她靠近的。

师父还说，那诛仙谷内的杀伐之气，得过了万万年才能削弱一些，现在便是他去了，也会受伤的！

师父都会受伤，更别说二师兄了！

看着央求的如月，南风泽目光凝重道"小月，你二师兄偷了丹药坊的仙丹，还为了那叶凌芊改变了寿命，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如月一下子呆住了。

丹药坊的仙丹，那是进献给皇宫的，他们是无权使用

二师兄怎么能盗取丹药坊的仙丹呢？

"你们为何认定是我盗了仙丹！"君言悲愤难言"师父，你不信我便罢了，为何要连累无辜的芊芊！"

如月睁大了眼睛，她这才明白，二师兄口的她死了是谁死了！

芊芊已经死了吗？

想到那温温柔柔轻言笑语的女子，如月只觉整个人都懵了。

前两日，她们还一起相伴游街，她头的朱钗还是她亲手给她插的。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一面，竟是永别！

"哼！"师父重重的哼了一声"堂堂修仙之人，竟然羁绊于儿女情长，那女子本是煞星降世，若今时不杀，你们三个都将被她摧毁！至于那仙丹，究竟是谁盗取，我心自有分寸。君言，你是我亲手带大的，你身为本尊的弟子，当以修仙为己任，如今你却与那煞星纠缠，还连累了小月，你太让我失望了！"

师父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如月完全的呆滞住了。

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

二师兄连累了她什么？

只是偶尔让她背一背锅罢了，那实在算不得连累啊...

"你且去诛仙谷受那杀伐之苦，至于能否活着出来，便看你的命数了！"师父微一扫袖，不再看君言。

南风泽微微皱了下眉，还是抬步抓起君言便向外行去。

如月终于是反应过来，她哭道"二师兄！二师兄！"

君言却是面如死灰一般。

痛苦和绝望都在他眼里凝聚，那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隐隐的，显着几分狰狞。

那一日，是如月的生辰，可却成了她抹不去的阴影。

之后的日子，师父又闭了关。

大师兄忙碌，整日里脚不沾地连如月都鲜少见她。

玉雪天山一下子变得十分空旷寂静。

往些日子，有二师兄在，玉雪天山虽大，可如月是觉得很闹腾。

二师兄有的时候，真的像个小孩子似的。

现在突然的静了下来，如月反而有些想他了。

叶凌芊的村子她偷偷的去了一次，村子还在，姥姥也在，可是芊芊却消失了。

姥姥的身体不好，双眼有些昏花，拉着如月的手，直叫芊芊。

如月觉得心里难过的很，再看酒窖里封存的包扎的仔细的酒坛子，忍不住的落泪。

芊芊，怎么会是煞星呢？

师父是不是搞错了？

她是那样好的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