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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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守上凉城门的两位老兵,最先感知到了灾祸临来前的凶兆。守了要快五十年城门的他们二人,完全记不起上一次敌军来袭是什么时候了。人们总是很容易就忘记灾难来临时的狰狞模样,并且对手头的幸福又肆意挥霍。破败残旧的城门和他们脸上盘根错节的皱纹一样,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死气沉沉。过往的岁月像是一锅粥那样越煮越稠,直到最后浓的山也悠悠水也悠悠。通常情况下,时间带走的和它留下的都是一样的多。这一点可以从城门上残缺不全的铆钉和城墙头堆积成山的灰土的对比中,看的一目了然。和平如同过多的脂肪,喂养的这个天生就缺乏警惕性的部落大腹便便仪态慵懒。是时候该减减肥了,而突如其来的战争又是最好的减肥产品。它仿佛一场痢疾那样,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摧毁最臃肿的肥汉。

高高挂在城墙上的一轮弯月,照耀的这天晚上和过去的近两万个晚上没什么两样。如果非要找出其间的不同,那只能从它普照人间时日趋衰微的激情入手。在这般亘古如斯的月光的抚慰下,把守城门的两个年老士兵同样在过着烛火焚蜡式的生活。他们下完了棋后,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其他打发时间的新意,就错落有致的瘫坐在各自守门的石墩上,准备迎接翌日清晨的旭日了。清凉的夜风清凉的吹拂在他们清凉的脸庞上,让半睡半醒的他们都甜蜜的笑了起来。两人臀部锲而不舍的蹲坐,把用水泥浇灌的石墩压出了两个大同小异的椭圆浅坑。为了舒适起见,他们分别在浅坑里铺上了厚厚一层草垫。单是看他们二人此刻安逸的表情就不难猜出,瘫坐在铺有草垫的浅坑上,身心必有说不出的爽快。

秋夜的霜露染白了他们舒展的眉头,使得睡梦中的他们看起来更加垂垂老矣。水银似的月光沿着他们二人脸部皱纹的走向,逶迤磅礴的倾斜下来。大地剧烈震动的音波仿佛水中的电流,先是由石墩传给了草垫,又经草垫同时传给了沉睡里的他们二人睡意缠绵的老兵甲不情不愿的动了动身子,又不耐烦的问老兵乙:“刚才你是不是又说梦话了?”同样紧闭着眼睛的老兵乙语气有些愠怒了:“你才说梦话了呢!”老兵甲听到了老兵乙的回话,也觉着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可越发响动的震颤,搅得他实在难以入睡。他情绪烦躁的揉着睡眼,并多次试图睁开它们。等他彻底睁开了睡眼,就再也闭不上了。他惊愕的看到,团团漆黑的云层由南至北迅猛的平移而来。黑云所到之处,无论繁星明月皆是一派昏天暗地。

尘封心底多年的记忆宛若窖藏了百年的陈酿被忽的打开,其香味所到之处尽是醉生梦死之象。虽然年龄一度让这两个把守城门的士兵弄不清生与死的异同,但身为军人的职业操守却时时搅动着他们的中枢神经。最先反应过来的老兵甲的面色好似被烤糊了的地瓜,他语音颤抖的喊叫起了老兵乙:“喂,快起来!快起来!”高度紧张的神经,使他平日里就不善言谈的嘴巴失去了对眼前景象的描述能力。他只能干巴巴的张着它,表情扭曲的怪叫。城门缝隙内的尘土正拉帮结派的飘落下来,躲了数十年之久的它们终于盼来了出头之日。老兵甲圆睁的双目被空气中悬浮的尘土弄得开合不定,他已经渐趋式微的嗅觉里闻到了铜钱上发霉潮湿的气味儿。

老兵乙听到老兵甲的惊叫,“嚯”的一下从石墩上弹跳起来。越来越舒坦的生活,反而让他对自己的生命爱惜有加。他左顾右看的四处扫视着,除了老兵甲张大着的嘴巴,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可疑的东西。这让老兵乙心底里略微嗔怒的同时也生出些许的失望,他也想着腌制咸菜似的生活能够玩出另类的花样来。老兵乙重新瘫坐在石墩上,言语中不无责怪的对惊恐万状的老兵甲说:“喂,你搞什么搞嘛。大半夜的,发什么癔症啊?”老兵甲的扭曲的神情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他牙齿打颤的指着前方的天空说:“看,你看,天上的黑云。”老兵乙顺着老兵甲手指弯曲的方向望去,也发现了天空上漂移过来的黑云。年轻时参加战争的经历,使他很快明白不远的前方,大队敌军正声势震天的结集而来。

多年没有从事实际战争的客观现实,弄得他俩对眼前突发的紧急情况都手足无措起来。久疏战场的士兵无异于不爱劳动的农民,即使面对着熟透了的庄稼也只能是望洋兴叹。两个老兵慌神慌脑的从石墩上一溜烟的爬起来,东奔西走的不知如何是好。集结的大军正在他们的身前以雷霆万钧的气魄赶来,他们珍爱了一生的小命儿说不定只在今夜就要报销。也因此他们生命中有过的对错如同卷轴画那样一一舒展开来,画卷的尽头是他们给自己写下的盖棺定论:我这辈子做过的好事要远比坏事多得多,所以我不该死。大军行进的震动所产生的波幅经由地表精准的传输到两个守城老兵的脚底,这让本就静脉曲张的双腿像是糟了电击一样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看光凭咱俩无异于螳臂挡车,是不是得赶紧通知城里的守兵啊?”老兵甲说出了五十年前敌人来袭时,自己问同伴的那句相同的话。“你这不废话嘛,当然应该啊。问题是,通知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城里的守兵们都回营睡觉去了。我们两个都是一把岁数了,明明就是守城的摆设嘛。”老兵乙找不到解决事情的办法,就和老兵甲吵吵上了。老兵甲听完老兵乙明显带着怨气的回话,头脑反倒清醒了:“哎,你倒提醒了我。与其站在这里白白送死,还不如我们也回城去。凭什么他们年轻力壮的蒙头呼呼大睡,让我们这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充当炮灰啊,你说对不对?”老兵甲在询问老兵乙的时候,肢体已做出了朝城里溃逃的动作。老兵乙看了老兵甲一眼,不给他回话,拿起长矛撒腿就跑。

两个把守城门的老兵逃回城里后,形同虚设的上凉城门前就只剩下一片惨淡的月色。很快,连这片月色也被铺天盖地滚滚而来的黑云吞噬了。两个老兵刚刚逃走,老人的老伴儿就步调匀称的赶了来。她见到黑云之下城门口空无一人,好气又好笑的骂了一句:“这两个玩忽职守的老东西,好好的城门不看就知道偷懒。”多年的交情,她连两个老兵喘气的频率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城门开着一条手指一样粗的门缝,她看出两个老兵刚走没多久。“兴许两个老家伙是去出恭了,我就知道他们没出息。”她嘴上念叨着,手也想当然的伸过去推门。城门“嘎吱”一声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她看到自己的身影首先溜了进去。此时,她还不知道,这是她在人世间最后一次仔细的看自己的身影。城门被她推开的时候,她身后的大军已经赶来。纷乱的马蹄像是踩踏一片枯叶那样,将她踩成了稀泥。她破碎的尖叫声,很快湮没在穿云裂石的攻城号角里。

不费吹灰之力的士兵们,将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砍杀城内疲于逃命的柔然牧民们。没有任何杀猪宰牛经验的他们,砍起人来,可谓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圆月状的弯刀一刀下去,溅出的血迹也是圆月状的。夜幕之下的这个惊奇发现,激起了精神饱满的士兵们。他们竞相比赛着,看谁砍出的弧度更加优美。另一群士兵倒是没那么无聊,他们对准或已成堆成堆死在路面上的牧民们,练起了剁肉的功夫。“锋利的刀柄砍在骨头上和砍在肉体上,会发出不同的声响。”一个年轻的士兵几乎惊叫着向大家喊出了自己的发现。为了使得自己的发现更有说服力,他在喊叫的同时还不忘四处剁剁。

另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士兵显然杀红了眼,他嘴上对着年轻士兵骂着“谁不知道,还要你废话!”。说完,就对着年轻士兵身体的中间挥刀砍去,年轻士兵瞬时被拦腰斩断。年轻士兵的左手支撑着从腰部掉下来的上身,在地上艰难的爬行,他的右手仍然死死握着弯刀。中年士兵砍完年轻士兵,就转过身去砍正在四处逃窜的柔然牧民。他不知道,身后的年轻士兵已经用手支撑着上身爬到了他的跟前。他只听到“噌”的一声脆响,就放大着瞳孔停止了呼吸。年轻士兵爬到他的身后,使尽浑身力气,用右手将弯刀直插进了中年士兵的后臀。中年士兵倒地而死的时候,年轻士兵露出了狡黠一笑,随即自己也一头栽在地上,绝气而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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