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痕夕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于这条冰冷且黑暗的巷子里转身朝着巷子外走去。
面朝着刺眼的阳光,给一双蓝色的眼睛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在他都已经从这巷子里走出去,离开了此处很久之后,这双蓝色的眼睛还一直盯着这巷子口看了很久。
……
一条不知名的街道人行道上,身材瘦小的少年郎背靠着人行道上的一棵树蹲在树下,这条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要少许多,这也是他选择在这里停下来的原因。
少年看似是蹲在这树荫下躲避着头顶的烈日,一双彷佛无时无刻都在泛着冷意的眼睛却是死死的在盯着身前距离他只有几步路距离的一处小卖部看。
在肚子又传来的一阵因为饥饿而带来的响声之后,少年从蹲在地上站了起来,迈着不大的步伐朝着眼中的那处小卖部走去。
在小超市门口处扭头左右看了看这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确实是不多,只有几个人。
少年随即一步踏上超市的台阶。
这一瞬间也是吸引了这小超市柜台内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的注意力。
中年妇女发现有人站在了超市门口处,便放下了手中在把玩着的手机,微微抬头看了看柜台外,入眼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是瘦小的少年郎,一身密密麻麻都是补丁的衣服被汗水浸湿透。
眼见自己家超市门口处这台阶上来了这么一个寒酸的少年郎,中年妇女显然是有些疑惑,却还是开口问了一声。
“小伙子你要买点什么?”
耳边传来了询问妇女的询问声,不知为何他脸上闪过了一丝轻微的慌乱,只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丝出现的慌乱给藏起,妇女并没有发现。
“我想买几个面包。”
说话间,少年的目光并没有看着身前这个坐在柜台内看着自己的妇女,目光看着超市摆放着的一排排货架上的货物,一副要买东西的样子。
“面包啊?就在第三排货架那里,你自己去拿吧。”
妇人看着他这样子,也是打消了刚才心里的顾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寒酸的少年就又埋头拿起了刚才放下的手机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耳边传来妇人的说话声,少年目光依旧是注视着这超市里面的余光却是敏锐的瞥见了妇女在说完后,又将头低了下去。
一时间,杨痕夕也动了,迈着脚步朝着超市里面走去,径直走向了刚才柜台里妇人说的第三排货架的那处地方。
眼见着这排货架上摆放着整齐的各种各样的面包,杨痕夕也是难以忍住的咽了口口水。
随后于一旁的挂钩上扯下了一个黑色的塑料口袋,上前一步伸手将货架上的面包一个劲儿的就往塑料口袋里塞。
别人来买东西都是挑挑选选,他这样子到有些饥不择食的味道。
柜台处,妇女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手机,偶尔也会抬头看一眼面前电脑屏幕里的监控画面。
对于监控画面中那个刚才进去说要买面包的少年价格也不看,品种也不挑,这种一股脑往装塑料袋里面包的这个举动,虽然感到有点奇怪却并并未察觉到有丝毫的不妥之处,随即又低下头把玩手机了起来。
货架前,杨痕夕的装面包的速度很快,他真是饿急了,若不是现在还在超市里他都想就把面包撕开给狼吞虎咽起来。
片刻之后,手中已经提上了满满的一大袋子,少年低头看了看手中黑色的塑料袋子,确定里面已经是再没有一点空间可以装下一个面包了,这才提着这一大袋子转身朝着柜台处走去。
柜台内,妇女听见脚步声从超市内传来,抬头抬头扭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去直接是让他有些震惊。
只见这个身材瘦小的少年郎手中提着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黑色塑料口袋,而口袋里无一例外的都是面包。
震惊之余,妇人也并没有做过多的询问,只是将手中的手机放在柜台上,准备收钱。
杨痕夕也是注意到了妇人老向自己的眼光中透露着微微的诧异之色,只不过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随着脚步的向前迈出,他心中自从在踏入这家超市后就一直存在着的慌乱正也在逐渐变的有些难以控制,直到走到柜台前,距离柜台内这个妇人不过迟尺之遥的距离,他的心脏开始了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妇人眼睛一直注视着杨痕夕,就等着他将手中的这一大袋面包给放在自己面前,自己好算账,而提着这大袋面包的杨痕夕自然也是清楚妇人接下来想干什么。
只不过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杨痕夕动了,只不过并不是将手中提着的这一大袋面包给放在妇人面前的柜台上,而是在妇人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却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死死的将手中的这袋面包给抱在了怀中,随后撒开腿就朝着超市外面跑,整个过程他没说一句话,唯一发出的声音就只是他在临跑前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噜咕噜声。
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发生的极其突然,妇人根本就没想想到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遇到抢东西这种事情,更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在超市里买东西不付钱,拿上东西就跑这种事情,今天简直是开了眼了。
这超市里面可是有监控啊,在如今这个时代,难道还有人会不知道监控这种东西吗?居然真的有人敢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就抢东西。
的妇人反应过来的很快,很快就从柜台里走了出来,走到了超市门口站在台阶上扭头四下张望。
只不过这不过才片刻的功夫,刚才那个没付钱拿着东西跑出去的少年郎已经没有了半分的踪影。
妇人现在超市门口处看着这条来往行人不是很多的街道,瞪大了眼睛。简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中的震惊之后就是无比的愤怒爬上了脸上。
“臭小子,别让老娘逮着你,等我逮到你老娘非得打断你的手脚!”
妇人站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自言自语的对着空气臭骂着。
只不过只是引起了三两个行人投过来的一点看热闹的目光罢了。
妇人随即转身走进了超市柜台内,拿起了手机拨打了衙门的电话,在电话打通的那一刻还在细细碎语:“老娘在这里开超市这么多年了,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臭小子,等老娘逮到你非得打断你的手脚。”
……
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匆匆忙忙跑进了一个瘦小的少年郎。少年浑身大汗淋漓,怀中死死的抱着一个装的满满的黑色塑料袋。
于巷子里的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随即瘫坐在地上将怀中的黑色塑料袋给打开,露出里面满满的面包。
少年看着眼前洒落一地的面包,愣了愣,随即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就伸出双爪抓起一个,撕开包装就吞咽了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抢东西了,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抢东西,以前在大河街上怀揣着一颗渴求得到救赎的心,跪在冰冷的风雨中,却得不到一点点救赎的时候,在腹中强烈的饥饿感的驱使下,抢东西吃这种事情在他爷爷奶奶去世后的那第一年他就已经干过了。
现在这次只能说是小儿科,还记得那次他十岁那次爷爷奶奶去世的第一年,那一年赶上大饥荒,方圆十里八里的村子人人都没多少东西吃,甚至于以前比较繁华的大河街上也多了很多乞讨的流浪者。
那年大饥荒,商铺能关门的都关门了,家家户户护着粮食和护着宝贝似的,他抢不到东西吃,十岁的他忍着饥饿走在大街上,那些流浪者都是成群结队的,他孤零零一个人也抢不过,杨痕夕记得很清楚,也是在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他看见了一条流浪狗,流浪狗的面前有些一个不知是谁给弄掉了的肉包子。
他记得很清楚很清楚,那地上的肉包子很脏很脏,那条流浪狗很大很大,那时候他也很饿很饿,于是乎,十岁的他面对着一条和那时候的他比起来身形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恶犬握紧了拳头。
…………
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瘦小的少年郎蹲坐在这条阴暗潮湿的巷子里的一处黑暗的角落,一边狼吞虎咽些这抢来的面包,一边流着泪。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偷东西不对,抢东西不对,爷爷奶奶是有教过他要做一个好学生好孩子的。
只是,只是好难,少年只是觉得要做一个好人好难,人善被人欺。这种感觉在他爷爷奶奶纷纷离他而去后终于彻底的爆发了。
如果一些事情他并没有干过却总有人把罪名安在他的头上,就单单只是因为他是一只可有可无无依无靠的下水道的臭老鼠。
那臭老鼠就应该干臭老鼠该干的事,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这样的,要是有一天一只都是被所有人认为是臭老鼠的家伙对着所有人说自己不是臭老鼠,自己不想干臭老鼠干的事,那这个人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就是有罪的。
“哒……哒……哒”
狼吞虎咽间,突然一点零碎的脚步声传入少年的耳中,这一瞬间杨痕夕勐的一口将口中还没有咀嚼完的面包给强行吞咽下肚,随后万分警惕的抬头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身处的黑暗中有一点血红色的光芒转瞬即逝,下一刻一把黑不熘秋的小短剑就被少年握
在了右手中。
“是你?”
黑暗中,杨痕夕小声的惊讶了一声。
眼中,有一道同样很瘦小的身影正看起来很是小心翼翼的从巷子口处往自己这里面走,
步子很轻,若不是他常年来警惕惯了还真发觉不了,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一样,每一步都好似如履薄冰一般。
杨痕夕看着这道黑不熘秋的身影,尽管她现在是穿上了衣服,但是那一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眼睛,还是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道黑不熘秋的身影就是刚才在另一处巷子里让自己了管闲事的那个。
巷子内,杨痕夕没忍住的一声惊讶自然也是惊了这道娇小玲珑的身影一跳。
只见这道身影随即就停下了脚步,很是迅速和灵敏的就朝着一旁的一根老旧的电线杆靠了过去躲在了电线杆的背后。
微微偏头,一双蓝色的眼睛朝着刚才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着,似乎只要是发现了一点的不对劲就会立马转身撒腿就跑。
在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睛注视下,杨痕夕从这个黑暗的角落里慢慢走了出来,看着蹲在电线杆背后的那道黑不熘秋的身影突然就笑了笑,轻声说道:
“好巧,我又遇见你了!”
笑的很自然,杨痕夕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到自己为何突然就笑了出来,很自然的笑了出来。
只不过并没有听到有回应声从身前那处电线杆处传来。
杨痕夕脸上的笑容自然挂着,继续轻声的说道,
:“我记得刚才我走的时候给你说让你重新找个地方,你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说话间,杨痕夕也觉得有些奇怪,奇怪自己居然会主动对一个人打招呼,而且还是笑着打招呼。
最后也只能归结于,他从这道身影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看到了那种以前他一步一个脚印踏过的熟悉的黑暗。
巷子里,电线杆下,那道身影似乎也是认出了杨痕夕,只是听着他说话却没有出口回答他。
只是用着一双美丽的蓝色大眼睛看着巷子尽头处那个站在一处黑暗身前的瘦弱少年郎。
“哦对了,我这里有东西吃,你要不要,我有好多,我一个人有点吃不完。”
杨痕夕看着不远处藏在电线杆下的那双眼睛,只觉得真是好好看。
或许是下水道的老鼠第一次找到了另一只同样是身处下水道的耗子。
他奢求着两个孤独的灵魂相互碰撞想要用擦出的火花报团取暖。
这是这个冷冰冰的瘦小少年郎第一次露出这样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准确来说是对着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睛。
杨痕夕又退回了身后的黑暗中,随后突然又站了出来,手中赫然是拿着两个面包。
“你看见没,我手上的东西,就是我刚才给你吃的那种面包,我这里还有好多,我可以分给你吃。”
杨痕夕看着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边说边笑,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压根儿就不知道是为何,根本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大笑,控制不住的流泪。
在他的呼唤声中,这双眼睛的主人终于是从藏在那老旧的木质电线杆下走了出来,依旧是用着那种如履薄冰的步子朝着杨痕夕靠近。
这一瞬间,这个背靠着站在冰冷黑暗角落前的瘦弱少年郎,两只手中分别拿着两个面包,一边笑一边流着泪看着身前慢慢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一道黑不熘秋但却拥有着一双无与伦比的蓝色眼睛的身影。
她穿的同样是破破烂烂,一身上下一样的邋里邋遢,甚至都能看见从身上发出的臭味一般,只不过这幅形象在杨痕夕他的心中却是感觉那样的亲切。
一个被世界给遗弃了的人在这残忍的人间挣扎了十二年之后,终于又发现了另一个同样被世界丢弃在这冰冷黑暗且肮脏的巷子里的人。
没人能够体会这种感觉,或许这种身处在冰冷黑暗巷子中的臭老鼠很多,可这的的确确是少年他第一次遇见,遇见一个能让自己能够从她人身上看见自己悲惨童年的人,
即使这个人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都不知道她是男是女,更甚至于才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没有看过几眼。
可偏偏这也是他这颗冰冷了十二年的心脏第一次跳动起了一丝丝温度,难能可贵了,甚至于不可思议。
这丝季动,仅仅因为身前这个正在朝着自己小心翼翼小步靠近的身影,仅仅因为她那双散发着美丽的眼睛。
……
这一时刻,时间好像都变慢了许多一样,在这条冰冷且黑暗且肮脏的小巷子里,一个浑身破破烂烂邋里邋遢的少年郎手拿着面包,笑着流着眼泪站在黑暗面前等待着。
一道浑身衣不蔽体肮脏恶臭的黑不熘秋的,不知是男是女的身影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如履薄冰般的朝着那个少年靠近着。
直到两人终于相遇,两双眼睛一蓝一红的眼睛相互对视,两个笑容同时浮现,两人一同步入黑暗的角落后,微微的清风才后知后觉般的又吹进了这条人人唾弃的巷子。
巷子外车鸣笛声继续响着,又响进了这条巷子。
“谢谢……”
黑暗的角落中,两个字听起来很是变扭,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娃娃婴孩一样,还有些口齿不清。
“不用谢!”
黑暗的角落中随即又传出了一声,三个字听起来有些哽咽。
“我叫杨痕夕,伤痕的痕,夕阳的夕……”
“我……我叫……东……东方依……东方依雪……”
……
日薄西山,这城市之中只着有还未消散的余温,这点温度却并不能够给这城市的人带来出行的阻碍。
烈日渐西,渐变夕。
这城市特有的夜生活也在一阵又一阵激情的广场舞的音乐**布即将开始。
天天面馆门口,杨痕夕站在台阶上看向这面馆内,依旧是空荡荡的,桌椅板凳依旧是摆放的那样整齐,甚至连地板也是那样干净。
不难推断出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这天天面馆内依然是没有一个顾客光临。
还站在这门口处就已经听到了一阵又一阵拖拉机似的打呼噜声从这饭店里面传出。
少年有些无语,那个老婆子很有可能睡个午觉到现在都还么有醒。
心里想着这样也好,免得她知道了自己没有俺按照他所说的在这面馆里待着给他看门面,那张万恶之源的嘴又要冲着自己哔哔叭叭哔哔叭叭个不停。
杨痕夕站在台阶上打了一个饱隔,随后才迈步走进了饭店。
那一大袋抢来的面包就算是两个饿急了了的人疯狂的往嘴里塞也还是没有吃完,还剩下了一小部分他给东方依雪让她带回去了。
让她有些感到意外的是,那个拥有着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的人居然是一个女孩子。
还记得先前下午的时候在那条冰冷的小巷子的那处黑暗的角落里,他在得知了身旁那个浑身黑不熘秋的人是一个女孩子之时也是惊了一惊。
这十二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靠的那么近,近到身体挨着身体,甚至是手触碰着手。
那个皮肤黑不熘秋的女孩叫东方依雪,从刚才下午的时候短暂的了解下大概清楚了一些东西。
东方依雪不是我们这个国家的人,至于其他的,除了大概知道他现在好像是十岁,其余的也没问,自然也就不清楚了。
倒不是他不想问,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现在再想起来,那时候和她相处在黑暗中狼吞虎咽着面包的感觉,居然是紧张,不是害怕的那种紧张,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直到现在他都还有点回味着那种感觉。
“有人吗?吃面!”
杨痕夕刚走进店内坐在座位上,还在回想着先前下午发生的事情时,被店门口突然传来的一道男声给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杨痕夕目光看去,眼中出现在面馆门口处,站在台阶上的是一个年级约莫三十岁的男人。
只不过最让他值得注意和甚至是紧张的是,这个中年男人身上穿着衙门的官服。
其身份地位显而易见,眼前这个站在面馆门口外的一阶台阶上的男人是衙门的一个捕快。
杨痕夕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面馆门口处的这个捕快看,一时间心里出现了几分其他的紧张,那是一种来自于害怕的紧张。
毕竟他先前刚刚才干过一件违法的事,足够他进监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