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农夫与蛇,那我也愿意被咬!”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这栋山村别墅里传出,随之伴随着一阵吱呀的开门声,一个杵着拐棍头发花白的老头出现在了这个妇人的身前。
眼见门被打开,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妇人正准备就开始破口大骂,老头却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也别整天都跑我这里来大喊大骂了,我今天给你说清楚,人我是不会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再告诉你,你也别想着以为报官还是怎么的就能解决你儿子这个问题,老头子我在这个乌山村当村官这么久了,你以为凭什么我能住上这种山村别墅。”
“朝廷现在查严打严,我能在这乌山村住这山村别墅一住就是二三十年,你完全可以动你那个脑子想一想,我在那县城里,甚至是在朝堂上真的就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老头子一如既往的从容着脸面,从这张褶皱的老脸上看不出一点他现在是何情绪。
双手杵着拐棍,句偻着后背站在门外,说话时一动也没动,在远处看来,就和一个活死人没两样。
“你儿子的那跟手指头已经被切掉了,要接回去也是不可能了,切了就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头子我在官场混迹这二三十年了,你什么意思我一眼就看破了,我可以给你钱,但是你得好好想一想再给我说这个数目,我给你三次机会,三次你说的数目都不在我的心里范围之内,那你就一个子也得不到,你儿子的这件事你也翻不起一点的浪花。”
今天的天上有些阴沉,厚云压天,此刻坝子内这个有些肥胖的妇人的脸色就和现在乌山村上方的天空一样的阴沉。
“陆老光棍,你好猖狂啊,当了一个小小的乌山村村官你好牛逼哦,平时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说话这么牛逼哄哄的。”
站在坝子中的这个妇人显然是来怒气了,说起话来,周身的肥肉连同着胸前的两大一起做着无规则的颤动。
只是这次,老头却是笑了,一个微笑挂在了这张老脸上。
“不不不,这不是我流弊,这是自信!”
说话时还当着妇人的面左右轻微的摇晃着头。
妇人却嘲笑道:“哟哟哟!老村长,你真是好牛逼哦,这马上就都要退休了,怎么的,这退休之前还要在村中,在我面前显摆显摆?”
老头又是左右轻微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再这里和你多扯,你报数目吧。”
妇人听来,嘲笑声变成了放声的大笑。
“哈哈,老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啊,今天老娘就在这里告诉你,我不仅是要赔偿费,我还要你狗杂种那个人,你给老娘交出来,不打死她老娘就不姓刘!”
谁知妇人在声放声的大笑之后,站在山村小别墅门口的老头也突然仰头发出了大笑声。
“哈哈,先不说我不会把人交给你,就算是我交给你,我就问你一声,你确定真的敢打死他?我觉得我可以再这里给你保证一件事,我要是把人交给你,你要是没打死他,那等杨痕夕那孩子缓口气他能弄死你,你信不?”
老头的大笑声还在继续。
“我啊奉劝你别老把打死人打死人挂在嘴边。你打死过人那?或着说你见过死人吗?”
“就像我那天在坟包地山丘顶说的那样,那座破烂的茅草屋烧成了灰尽,烧了也好,以前的一些东西该忘记就给忘记吧,忘了也好,这乌山村也是时候安静些了。”
话到最后,老头子大笑声中带着的言语语速很是缓慢,语气中竟然有丝丝释然的味道。
“陆老光棍,我不知道,我也非常不理解你到底为什么要救那个狗杂种,但是老娘不想管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今天老娘话就给你说在这里,赔偿我要,人我也要,否则你就等着提前退休吧。”
面对老头这久居官场而养成的一种无形的威严,妇人却是并没有一点要退让的意思。
他这如此强行的态度,老头看来面上是不慌,心里也着实觉得有些难办。
“你确定?我也把话给你说在了这里,现在杨痕夕那孩子确实是在我房间里躺着,他既然躺在我房间里我就给他负这个责任,可要是我把他交给了你,他可就和我没了关系,你再想要赔偿?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让杨痕夕这孩子赔偿你,还是说你觉得这孩子现在还有家人可以为你儿子做出赔偿,该说说就算这孩子有家人,你找到了那个男人和女人,那个男人和女人会因为这个孩子而给你赔偿!”
话说完,老头一双眼睛就突然成了半眯的状态,浑浊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你也别想着那孩子能给你道歉和认错之类的,那天在坟包地山丘顶都已经被他扇了几巴掌了,你还觉得那个孩子像是一个会给你低头的人?”
“我最后再给你说一遍,你自己自行斟酌开口回我。”
“你要多少,我给你三分钟。”
老人说完,不再开口,沉默着站在门口,半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前这个有些肥硕的妇人。
让老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是,这次并没有同刚才那样第一时间就被妇人尖锐难听的声音打断。
在不经意间,老头的嘴角好似向上扬起了一个幅度。,却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沉默许久也不见身前这个站在坝子里的妇人开口,老头催促了一声。
“你想好了吗?”
依旧是用着一种无所谓的语气,他还有一些话和一些事要向杨痕夕说和了解,不想在这里和这个妇人多做拉扯。
“十万!”
妇人朝着身前迈出了一步,短短两字,这时却说的格外的铿锵有力。说话时还特意伸出右手对着身前的老头伸出了两根肥短的手指。
两字出口之后看向老人的眼神中多出了一股心虚。
他本以为身前的这个老人会和自己推磨子,在老头没回自己话之前还于心中都想好了等下该如何和这个老头讨价还价之时。
耳边却只传来了老头轻轻的一声,短短的几个字。
“你还有两次机会!”
妇女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自己口中的陆老光棍会回答的这样果断,就如老头同样也没想到妇人她一开口就说出了十万这个词语一样。
眼见老头这犀利的眼神,妇人也没有犹豫,随口就又是两个字脱口而出。
“五万!”
向前伸出的两根手指也随即变成了五根。
却又只见老头左右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错了我转身就进屋。”
眼见老头的态度是如此的坚决果断,妇人在这一瞬间也是有些慌了。
这次明显是沉默着思考了许久。
老头刚才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钱,这也是于情于理,事实上她还有些高兴这乌山村的村长愿意管这个杨痕夕,不然就真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自己是又不敢打死他,又找不到人帮这个狗杂种给自己的儿子做赔偿。
刚才和眼前这个乌山村的村长之间的对话之所以是态度如此的强硬,主要还是为了想多得到钱,这乌山村里的村民没有哪个人是不知道这乌山村的村长那可是富得流油。
她搞不懂为什么这个老头以前一直是从来没有管过那茅草屋里的一家三个人,为什么这次就突然对这个狗杂种这样的上心。
只不过她也不想知道,她在意的就是想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多从眼前这座金山里挖出点金子。
只不过她显然是低估了这个乌山村村长的魄力和处理这件事的态度。
“一万!”
沉默许久,妇人又将向前伸出的五根手指头又变成了一根,从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
只是这一声并不像刚才那般的洪亮,能明显听出有点没有底气。
只是妇人想象之中的欣喜没有意料之中的出现。
只见妇人看向身前老头的双眼陡然间瞪的老大,显然是对于身前现在发生的景象万分的震惊。
只见老头再听到他说出一万这个词语之后,依然是左右摇了摇头,随即在她万分震惊的目光下,只见老头杵着拐棍于她身前缓缓转身,迈步就要朝着屋内走去。
眼见如此,妇人一时间也急了,赶忙又向前走了两步,冲着身前喊道:“那你说个数!”
一句话,几个字,却是明显的暴露出了妇人现在的焦急。
这声传入老头的耳中,在即将就要迈步进入屋子内时,老头停下了步子,杵着拐棍并没有转身。
“一千!”
依旧是轻描澹写的语气和两个字。
“什吗?一千,你这个老不死的在打发叫花子啊。”
从老头口中轻描澹写而出的两个字,在妇人听来,却更是心中一震,随即脸上刚才浮现出来的焦急就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先前的愤怒重新挂在了脸上。
“一千,亏你还真是说得出口,那可是我儿子的一根手指头,我儿子今年才十三岁,知道吗,才十三岁!”
妇人吼着,只感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不过对于她现在的怒吼,这个站在山村别墅外,就只差一步就踏进屋里的乌山村老村长却是彷佛早就有预料到一般。
任凭这个妇人在自己身后如何的破口大骂他就是不为所动。
许久,在身后这个肥硕的妇人终于是吼累了还是脑中没词语了一般,身后没有了声音之后,老头才又背对着她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你觉得你儿子被切的那根手指头上是镶金了还是镶银了,还动不动张口就是十万五万。”
“那可是手指头,是我儿子身上一块活生生的肉!”
妇人听来,刚又准备怒吼回去之际,又被老头的一声轻描澹写给打断。
“手指头又怎样了,他又不是抹你家那娃脖子了,说实话,那天他要是真在校门口处把你家娃的脖子给抹了,现在你别说十万,你就是要住进我这栋山村别墅我也是得立刻收拾东西搬出去给你腾地方。”
“一根手指头是很大的事吗?啊?你要是自己看住你家的娃,那现在这事儿还会发生吗?你家那娃在杨痕夕他们毕业考试那天去校门口是干什么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一根手指头给你长一个教训,你要是这一根手指头就要十万,那杨痕夕那孩子身上的那些伤我又该替他要多少你觉得才合适。”
老头一口气说完,语气也逐渐从最开始的轻描澹写逐渐变的加重。
“你是没见过那天杨痕夕那孩子是被打成了什么样子,他现在能在屋内我床上躺着还能有呼吸,说是从死神的手里给拉回来的一点都不过分。”
“我现在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你也别在这里给我扯什么那狗杂种被揍成什么样不关我家娃事,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要真算起这连带责任起来,你家的那娃也跑不掉。”
老头这翻犀利的言语属实是把妇人给说蒙圈了,只是老人并没有要给她清醒过来好好思考一番的时间。
继续开口说道:“两千,我最后给的价格,你要是还不同意,我就只有进屋,至于以后到底是我提前退休还是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我们就试试看。”
说话时,老人缓缓转身,双眼再次对视上了妇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对视了片刻,他从妇人的眼睛中看到了妥协!
“什么时候给钱!”
这听来,老人随即笑了,一个微微的笑容挂在了嘴脸。
顿了顿,开口说道:“那自然不可能是今天!”
“那你是准备赖账?”
妇人只看得眼中这个老人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有些莫名的来气,尤其是自己都妥协了之后,他还在这里打哑谜,就更是有了一种再次发怒的冲动。
“老头子我稳坐村官三十年靠的
就是说到做到这四个字。”
“钱自然是会给你,但不是今天,最多明天。两千块现金就会送到你的手上。”
“当然,同时送达的还会有一份你亲笔签字画押的保证书。”
老头说完就转身,一副准备就此离去的态度。
妇人听来却有些不想让步的意思,开口道:“我要是一定今天就要见到钱呢?”说话间,妇人看向身前老头这句偻背影的双眼也变成了半眯状态。
“你要是一定今天就要见到钱,那我就只有进屋了,两千块没有,两块你也得不到。”
老头依旧是用着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回答妇人,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他现在已经笃定拿捏住了这个妇人。
“行,陆老不死的,你流弊,你真的流弊,老娘今天认了,我今天在这里可得给你提个醒,你现在是护的了那个狗杂种一时,你有能护他一辈子?等他入了中学,你看老娘会不会收拾他!”
妇人退步了,却有些拉不住脸面,本想在离去之时在放两句狠话充充脸面,没曾想那老头却是一点让他缓口气都不给。
只听一声大笑从身前这门口处传出。
“哈哈哈,以后是什么样子我倒是不知道,老头子我也活不长了,只不过我也得在这里给你提个醒,杨痕夕那孩子你现在我现在护了你惹不到,以后我劝你也就别惹了,惹不好是会死人的!”
老头子说完就起身向前迈步走进屋,没给身后妇人在说一句话的时间就关上了厚实的红木门。
门外,坝子中,妇人只听到碰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随即老头就从自己眼中进屋。
只给她留下了一句刚才传入耳中莫名其妙的话。
“好你个陆老光棍,你真是流弊啊!你真流弊,老娘今天算是长见识,真是长见识了,我今天话在这里给你说清楚,今天那个狗杂种你是护住了,老娘还就不信了一个狗杂种老娘还治不了了,你替我给那个狗杂种带句话,叫他以后别千万要求着菩萨不要再遇见我,否则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这乌山村之上的天空厚云压天,这所山村别墅外的坝子里站着的妇人脸上一片阴沉。
屋内,老头反手将厚实的红木门给锁上了,站在屋内停顿了片刻,细听门外除了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外没了刚才那种尖锐的辱骂声传来。
光线有些暗的客厅内,老头又笑了笑,随即杵着拐棍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房间内,杨痕夕一直都是坐在穿上仔细听着从房子外传来的对话声。
只不过可能是由于老头说话的声音太小而那个妇人的声音是在是有些太大,导致了他坐在这床上只能听到从房子外面传来妇人的辱骂声。
随即也听见了房间外传来了吱呀的开关门声。
只是疑惑关门声都传来这么久了,那个老头为什么还没有进来。
疑惑之际,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苍老声。
“孩子,都昏这么多天了,饿了吧。”
声音随着老头的身影一起出现在杨痕夕的视线里。
只是这次他的注意力全然都不在这个再次出现在房间内的老头的身上,注意力全部被老头手上端着的一碗东西给吸引。
丝丝缕缕的香味从空气中慢悠悠的飘去他的鼻子里。
一瞬间,少年的眼眶就莫名其妙的湿润了,这是一种让他无比熟悉的味道。
泪水第一次不受他控制的从眼角滑落下来,少年颤巍巍的说出了三个字。
“长……长寿面!”
少年这声哽咽老头在房间门口处听的清楚,疑惑他为什么会突然就哽咽,心中却又彷佛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一般。
老头一手杵着拐棍一手端着陶瓷碗朝着床边走去。
“是啊孩子,就是长寿面啊,饿了吧。”
老头笑着,第一次面向着少年的目光露出了这般慈祥的笑容。
“是……是奶奶的味道!”
杨痕夕坐着,泪流着,就有些再难以控制住。
“你奶奶也给你做过长寿面吗?”
老头走到少年的床前坐在了床边,将手中冒着热气的面条递给了他,慈笑着询问。
向来是倔强的杨痕夕这次是第一次没有抗拒,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接过了老头递过来的这碗面。
“不是经常有的……不是的,以前家里穷,好穷好穷,面条好贵,好贵好贵,村子里面家家户户都吃的上,就我们家吃不上!”
杨痕夕双手端着面条于身前,双眼湿润着注视着手中这碗向上冒着热气的面条。
“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有的吃,现在……现在就是过生日也没得吃了。
以前奶奶说,长寿面,长寿面,了会长寿的,会不会是因为每次过生日的长寿面都被我一个人给吃了,所以爷爷奶奶才那么快就离我而去了。”
“长寿面,长寿面,和奶奶做的一个味道,是奶奶的味道……”
床上,这个脑袋还缠着绷带的少年正不管不顾的狼吞虎咽着碗中的面条,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口的吞咽着面条。
老头就坐在床边看着他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看着少年他没一次狼吞虎咽一口就都会牵扯着身体上的疼痛,继而牵扯着脸上肌肉一颤动。
老头这双老向少年的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浑浊,慢慢的都是一股慈祥的光芒。
眼见少年手中的陶瓷碗已经见底,突然间,老头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周身就溢出了一股浓浓的惆怅。
“哎!”
老头坐在床边一声长长的叹息。
“说起啊,这长寿面还是你奶奶教我做的,现在想起那时候啊,可真好。”
“那时候你奶奶就像花儿一样的漂亮,那时候我也正正年轻,那时候啊闹饥荒,随后又闹洪灾,随后又闹旱灾,那时候说起来还真是危险,只不过那时候也是美好啊。”
这个乌山村的老村长,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历经沧桑的人物,此时却彷佛流露出了内心软弱的一面。
只不过现在的杨痕夕还在沉静于这碗已经吃完了的长寿面所带来的回忆之中,一点没有感觉到身旁老头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