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小学,一处坐落在此处年代久远的学校,也是这方圆十里八村唯一的小学。
学校不是很大,只有一到六年级,满打满算整座学校总共也只不过两三百学子。
学校地处偏远农村,自然是属于农村小学,学校是真的简陋,只有一栋主教学楼看起来还算是像样子。
此刻的教学楼处正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显然是上课时间,唯有二楼靠着走廊右侧尽头的一处简陋教室内偶尔传出阵阵欢悦的笑声。
“我就讲这么多了,明天就是毕业考试,你们各自同学一场,今天就不上课,有什么话想要说的,要写什么毕业录的今天就拿给你们挥霍。”
教室内,讲台上,女老师正背对着黑板,面对着教室内坐在座位上的三四十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学生款款而谈。
女老师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五六十岁的样子,满头都说不清楚到底是黑发夹白发还是白发中夹黑发。
她就是这个毕业班的班主任,同时也是这个班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是这所希望小学六个年级六个班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是这所希望小学的校长。
讲台上,有些年老的女老师看向底下的学子们,说话时面带着笑容。
扎根于这群希望小学来,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子,只有这一届有些意义特殊,这是她带过最好的一届学子,也会是她带过的最后一届学子,送走了他们,自己也就该退休了。
女老师话说完转身就从教室门走了出去,她前脚刚走出教室门,原本只是偶尔才会传出一阵欢笑声的教室内顿时就如同夜市里的酒吧一样嗨炸了起来。
不算幼儿园的话,入学六年终于是要迎来了一个结束,每个人都面带期待之色,很是向往着这即将步入的初中生活,每个人都面带欢笑,每个人都在和同桌笑着说着,似此刻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没了老师的整个班级里,整个班级都很活跃,唯独一处角落处坐着一个沉默的少年郎。
少年郎的座位有些特特殊,不同于其他同学那样是一张长木桌配一张长木凳三人一座,少年所属教室垃圾角处,只有一张小木桌和一张小木凳,没有同桌,甚至于和班上其他人的座位相隔的都是很远。
这班级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欢声笑语,只有少年是沉默着一个人坐在垃圾角处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将脑袋趴在木桌上有些无精打采的看着这整个活跃的班级,这个班级里有四十多个学生,有人打闹有人笑,唯独没有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同学向少年所处的垃圾角处投过来一道目光,似乎是在刻意的孤立这个少年,又或许是这个少年已经被这个班级遗弃。
对于这种无视,六年来少年早已习惯,也已经麻木,和以前的谩骂和讥笑比起来,现在的无视和孤立要好上太多。
稀碎的阳光透过靠走廊处的窗户洒落进教室,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教室的垃圾角,撒在了少年郎单独的座位上,十二三岁的少年,样貌才刚刚开始长变,稀碎的阳光之中,这个被全班孤立的少年除了一身很是邋遢和破烂之外,单论脸庞的话还是能称的上清秀两个字。
这个班级里唯一的一束阳光是落在了垃圾角处的少年身上,却是依旧并没有能够为他引来哪怕一道注目的眼光,似乎这个座位是在垃圾角的少年好似一个瘟神一般能让班上四十多个同学全都闭口不谈甚至于视而不见。
清晨的阳光很温和并不毒辣,阳光中的少年很是无精打采的将脑袋趴在木桌上,整个人溢出一股生人误近熟人误扰的气息。
比起班上的其他同学,少年比任何人都渴望毕业,也比任何人都渴望今天快点结束,于其他人而言明天的毕业考试才会是一个值得期许的大日子,而于少年而言,明天值得期许,今天亦然会是值得他纪念。
阳光之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少年突然就将脑袋从木桌上抬起,想要站起身之际,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不和谐声音。
“大家都安静一下,都安静一下,我有话要说。”
这突然响起的一道女声贯穿了这充满了嬉笑的班级,尽管这道女很响亮,却是因为声音的悦耳导致其显得并不刺耳。
一声响起,原本嬉笑活跃的班级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少年少女各自面面相觑,最后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了班级中的一个方向,目光汇集之处是一个衣着红白校服的女生,正是刚才说话之人。
女孩梳着一头长马尾,穿着红白校服,尽管才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却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美人坯子。
坐在座位上,见在自己一声之后班上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眼神齐刷刷的向自己处投了过来,她左右两旁的两个男同桌被这全班集结过来的目光注视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抵着看着地面。
在全班投过来目光的注视下,女孩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于四十多道目光的注视之下,女孩并没有同身旁的两个男同学那样觉得害羞和不好意思,反而是还有些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般,并没有着急于开口说话,反而是面带微笑的环视了一周教室,微笑着一一回应了众同学投过来的目光。
女孩扭头环视教室,最后目光定格在教室的一处角落,原本较好的面容上带着的微微笑容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就好像是触碰到了这个班的禁忌一样,在女孩的目光停留在垃圾角那处的时候,班上原先注意力在女孩身上的每个人,无论男女都是瞪大了双眼,显然是有被惊到。
少年沐浴在这班级里唯一的一束温和的阳光之中,见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孩向自己看了过来也是心中一惊,只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带着些许的疑惑对视上了女孩投过来的目光。
在班上所有人都极为惊讶的目光下,只见女孩面露严肃,面对着教室垃圾角那处唯一的光亮冷声开口:
“杨痕夕,你是不是偷我东西了!”
一句话出口,短短几字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敏感一样,瞬间就让这教室中鸦雀无声,人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顺着女孩的目光朝着那个角落处看了过去。
少年于座位上正襟危坐,对于女孩传来的这声询问并没有立马开口回应,他一一对视上了班上所有人都跟随着这声询问而投过来的目光,
虽说早有预料,却还是忍不住的心中一寒,这每一道看过来的目光,这每一个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都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眼见如此,少年他面上一直都表现出来无所谓的神情也在这一瞬间变的有些渐冷。
于女孩带头的投过来四十多道无比肯定的目光之中,少年并没有显得慌乱和急于去辩解什么,
反而是直面那个站起来的马尾女孩冷声的吐出两个字:
“证据!”
少年面色铁冰,仅仅两字所带起的情绪已经足够证明出了他现在的情绪。
在这一瞬之间少年想起了许多,也想到了许多。
是从幼儿园开始他就背上了例如杂种和狗杂种之类的绰号和称呼,从一年级开始那些绰号和称呼开始变的人口相传,并且逐渐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他就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从一年级到现在的六年级,少年已经从绝望到了麻木。
他以前不爱说话,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哪怕是带了这个班级六年了的班主任,他被欺负不还手,那是因为爷爷奶奶死后他也彻彻底底丢失了仅有的避风港。
只是这次的他并不准备再同往常那样默不作声,少年坐在座位上,面色铁冰的对视上女孩的目光,一句话没说却又彷佛说出了许多,就连这个女孩也是万分诧异,这道能让自己后背发凉的眼神是这个坐在垃圾角的邋遢少年能拥有的?
少年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左手,左手食指上有很大一截黑色的胎记,就好像是带上了一个黑色的大戒指一样。
就只是看了一眼的一瞬间,就是这左手食指上的一截黑色胎记就让一股莫名强烈的勇气在少年的心里喷涌而出。
他这左手食指上的这一截胎记是从小就有的,一直伴随着他长大到了现在,
自从他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之后,少年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逃避,这个世界对直到现在依旧只不过是年仅十二岁的他而言貌似是残忍的有些过头了。
以至于少年无时无刻都不再幻想着自己是否有一天能够成为那些小说中的主角,一次次的幻想,却是被现实一次次的破灭,少年从来就没有软弱过,他只是变的孤寂,甚至是孤僻。
这种甚至是想要草草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去寻找自己的爷爷奶奶的想法在少年的心中一直都是从未消失过,
直到前几天的那次偶然,在那个少年终于是再也抗不下去,拿着一把匕首跪倒在爷爷奶奶的坟前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夜晚,
他左手食指上这截伴随了他十二年之久的黑色胎记绽放出了一道光芒,少年清楚的记得在那个夜晚,本该是自己生命结束的夜晚,左手食指上的一点猩红色的光芒让他放下了手中原本准备用来结束掉自己的匕首,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曾经无数次幻想的事情在那一晚发生了,没人能够体会那种彷佛被世界遗弃又一瞬间被世界拾起的感觉是何其的心酸。
“我说我要证据!”
鸦雀无声的班级里,一身邋里邋遢破破烂烂的少年郎在班中仅有的一束阳光之中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寒冰般的眼神对视上女孩的目光又是一句冷声出口。
就在今日,少年仅仅的两句话却让这班级里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包括那名发出质问的女孩在内,所有人都被这位站立在一束阳光之中的少年如此的态度给惊到。
每个人都心中疑惑,这个曾经唯唯诺诺被所有人看不起的软弱无能的少年郎为何会在今日性情大变,变得让人不敢相信。
这班级里的所有人都被少年这寒冰般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无一人敢吱声。
少年眼神所向的那位马尾女孩有些不敢与少年这彷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对视而低下了头。
没过片刻,这鸦雀无声的教室里竟然响起了微微的抽噎声。
原本全都停留在少年身上的四十多道的目光又在一瞬间全部都转移到了这位站在座位上头朝地面的马尾女孩身上。
这微微的抽噎声也慢慢的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我的文具盒搞掉了,这文具盒是我爸爸从城里面给我带回来的,爸爸和我说这个文具盒很值钱让我好好保管的,里面我还放了我今天的零用钱,可是……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了……”
说完就在全班四十多道目光的注视下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将双手放于桌面,脑袋埋在手腕中,哭泣声随之传出。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能看的出来这是经常性的动作而习惯了。
女孩叫叶欣,六年级的小学生虽然都才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是在各自的心里都会衍生出一些情愫,这个班级里虽然并没有人明言,却是在所有人,特别是男生的心里都是清楚,现在这个正在全班四十多道目光注视之下埋头抽泣的女孩,不仅是班长,也是这个班级里的班花。
女孩的抽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惹得班上男生们的心疼。
这安静的教室里又响起了一道带着斥责之意的男声。
:“杨痕夕是你拿了你就承认,快把人家叶欣的文具盒还给人家,真是死性不改。”
这一声呵斥传出,瞬间又吸引了班上所有人的目光。
说话的人叫王庆,拥有着不属于十二三岁这个年纪的魁梧身材。
少年目光立马转向这个呵斥自己的男生,依旧用着寒冰般的眼神,冷声开口:“我说了,我要证据!”
杨痕夕态度依旧坚决,丝毫没有因为呵斥自己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生而要退步的意思,这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这个曾经被欺负了都不敢有发出一点点反抗声的少年,现在竟然在班上班霸的呵斥下丝毫不退步并且还在和其争锋相对。
对于少年向自己发出的这声反问,王庆显然也是为之一惊,这个曾经被自己极为唾弃和看不起的少年现在竟然敢当着自己得面反质问自己。
一瞬间,王庆只觉得脸上像是被删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尤其现在还是在全班同学四十多道目光的注目之下,更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儿。
一股莫名羞愧的怒火在他的心中燃起,只听“砰”的一声响,王庆勐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抬脚就将身前的课桌给踢开,气冲冲的径直走向那处被唯一的一束阳光照亮的垃圾角。
边走边嘲笑般的吼道:“证据?你要什么证据,你那个整天偷鸡摸狗的爹就是证据,你那个整天换野男人的婊子妈也是证据,你这只狗杂种你要什么证据,你踏马配的上证据这个词语?老子说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我们这个班四十多个人有绝对的理由怀疑你而绝对没理由相信你,懂吗?你这个改不了吃屎的狗杂种。”
言尽,这个身材相比同龄人而言相对魁梧的少年脚步停留在了少年课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双眼瞪的老大,面露凶狠的看着眼前这个邋遢少年,众人眼中,与之相比,这个背靠垃圾桶的邋遢少年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过于弱小,直接是矮了一个个头。
这束透过窗户照射到垃圾角处唯一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了,阳光之中,王庆突然又面对着少年眯了眯眼睛,轻蔑一笑
:“狗杂种,听懂了吗?把文具盒交出来不丢人,在场所有人尽管怀疑却都十分清楚就是你偷的,你不交出来才丢人。”
隔着身前的一张课桌面对着少年郎轻蔑的一声过后,王庆又是一笑,随即当着少年的面一口唾沫吐在了桌面上。
“狗杂种,别让我搜身!”
在班上四十多道目光的注视下,对于身前这个邋遢少年的沉默,王庆又显得有些得意,好似以前那个软弱无能的少年又回来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放声肆意嘲笑之时,却听自己面前的这个邋遢少年传出一声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
“我就是狗杂种,你说的对,我就是狗杂种,我妈就是臭婊子,我爹就是贼娃子,我提醒你一声,你老爹也和我妈滚过床单,不仅是你,班上所有同学的老爹绝对都和我老妈上过床,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比有些人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来的强。
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家去查查,说不准你家的祖坟也都被我老爹刨过了,到时候你王家的老祖宗们在地下不得安宁,非得上来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
此话出口,霎时间让班上所有人都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人都没能想到少年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还是以如此面不改色的姿态。
短暂的震惊带来的沉默之后,王庆瞬间就怒火冲天,面色刷的一下就发生了剧变。
单手勐的拍向身前的桌面发出一声巨响,随即一声怒吼:
“狗杂种你他妈说谁多管闲事!”
“狗杂种说谁?”
杨痕夕冷着面色直面王庆也是带着怒意吼出么一声。
“狗杂种说你!”
怒火在心,王庆顺口就吼出了一声,只不过瞬间也就察觉到自己是中套了,只觉得心中受辱,怒火和辱意交杂在一起,王庆冲着杨痕夕大骂一声:“王八蛋!”
随即抬起右手握紧拳头就准备往身前少年的面上招呼。
王庆之所以能称得上是这个班上公认的班霸,除了自身确实是长得彪悍魁梧之外,更是因为他还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从小学四年级开始这就奠定了他在班上班霸的地位。
所有人都不敢招惹他,更别说是这个在所有人心中都是软弱无能形象的少年郎。
只不过这次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这个从一年级开始座位就属于垃圾角的软弱少年,这次竟然在和班上公认的班霸争锋相对。
更是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个邋遢的少年会狠狠的挨上一拳的时候,只见少年在王庆的拳头即将落在自己脸上的一瞬间勐然偏头躲过了他这一拳,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只见少年在在躲过王庆的这一拳之后,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王庆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自垃圾角处发出,在班级上响起,清脆的声音让班上所有人都只觉得后背发凉,心里发寒。
此刻的杨痕夕面无表情,面如寒冰,唯有一双眼睛之中跳动一团可见的怒火。
吃了杨痕夕一巴掌的王庆现在显然也是处于在极度的震惊之中,无论他是如何都不敢相信,就在刚才自己被眼前的邋遢少年扇了一巴掌,而且还是在全班四十多双眼睛的众目睽睽之下。
清脆的一声巴掌声让这个班级里瞬间死一样的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是短暂的死寂之后王庆霎时间勃然大怒,心中的怒火一瞬间窜上了顶峰。
:“死杂种,你踏马找死!”
邋遢少年身前的这个魁梧少狰狞着面容冲着身前破口大骂一声,双手握紧拳头,在这一瞬间竟然有种想要将眼前这个邋遢少年打死的冲动。
班上有几个胆子小的女生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一般而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掌蒙住了眼睛。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王庆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再自己打完之后面对班主任应该说些什么话了。
可恰恰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杨痕夕在王庆紧握的大拳奔袭来之际,向后一个小撤步,随后抬腿勐的就是一脚,
只听这教室里传出一声巨响,连同着身前的课桌和王庆一同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