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疫的衙门内人来人往显得异常嘈杂,秦墨踏入大门时也只看见一群人着急忙慌的大呼小叫奔走。
灯火通明的厅内几个老儒生打扮的几人写着文书,算盘的声音不断响起,几个蓝衫的秀才模样打扮的男人满头大汗的拨着算盘。
院内四处挂着火把,兵丁在搬运物资。门外马蹄声不断,隐隐有男人高喊,秦墨听的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出这里很忙。
一个穿着绿袍的小官跑了出来,玉色内衫,系青色绿边的腰带,脚穿绿鞋高白袜。见到秦墨就开始殷勤的打招呼,行礼问道。
“阁下是钦差秦大人吧?”
皇帝朱右樘几乎把秦墨的态度很矛盾,既想让秦墨治疫,又不想让他胡来。即使他头上安着什么侍读学士的名头,什么统领全局。
但真正落到实处的只有一道钦差令,此刻那清冷的专敕就躺在秦墨的怀里,有专敕者才能被称为钦差。
有这道专敕意味着代天子出行,这又是在天子脚下。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架空之类不愉快的场景,但是并不排除下绊子为难他。
秦墨回礼,拿出专敕示意了一番,算是验明了身份。真正交接的时候还会有专人验明专敕真假,并不用给小官看清楚。
见了专敕,小官态度更热情了,连忙躬身在前头引路。
“秦大人,请随小人往这边来。”
过了一间小院,两人来到一处更为热闹的房外,不断有小吏在房内抱着卷宗闷着头进进出出。
如织的光线从房内射出,嘈杂声更盛,窗户上有两道人影印在上头,似乎在争执什么。
小官回头谄媚的朝秦墨看了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在门口停了片刻,秦墨往四下瞥了瞥,随后也跟了进去。一脚踏入,就听见小官的声音。
“曾大人,李大人,钦差大人到了。”
周遭的声音停滞了,秦墨能感觉到屋内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环视一圈,屋内大概有七八人。
一人高瘦穿着太医院属官的衣服,和秦墨一样是青袍,一眼看上去有些桀骜不驯。一旁的小官连忙给介绍,笑着说道。
“秦大人,这位是太医院御曾进曾大人,皇上指派的,特此来协助大人共同治理疫病。”
随后小官又指了指另一五十岁左右一身绯袍的男人,神情显得更为恭敬说道。
“那位是御史李立言李大人,也是皇上指派来协助大人的。”
“那位是户部员外郎......那是礼部......”
话说的有些别扭,协助.....屋内点着六盏宫灯,灯光明亮,溢满整个屋子。三品的御史,五品的御医。
看曾进那张冷脸,秦墨心道这是协助吗?看着像是兵变。
“两位大人好,在下秦墨。”秦墨拱手道,旋即站正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两人。
屋内无人说话,曾进与李立言也打量着来者不善的秦墨。其余官员低着头,不敢抬头大气都不敢喘。
“秦大人果真是少年英才,短短一个月时间平步青云,从修撰一步升侍讲学士。君恩浩荡,老夫佩服。”
御史李立言拱手,阴阳怪气的说道。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秦墨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满的神色,脸直接拉了下来。
那小官藏在宽袖中的手不禁抖了抖,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口舌顿时干燥不已,恨不得原地去世。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只听过这状元钦差也不是什么善茬,当着皇上的面三番五次缺席朝会的人。现在还完完整整的站在这,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
而且小官也听过一些状元的风言风语,听说心黑手辣风评不怎么好。
正当小官忐忑之际,秦墨开口了,完美没有给御史老大人任何面子,冷着脸回答道。
“李大人,可曾听闻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若是李大人觉得自己也能夺魁,不防下次恩科再考一场。”
“何故再次作女子酸语,倒不如金沙阁女娘了。”
大明官场,向来是说话留三分,被骂了怼回去也是留一些余地。说一句古今通用的直你娘,骂一句你全家太监已经是极限输出了。
像秦墨如此把文官比作不如妓女的,恐怕还是少有的狠人。
李立言讽刺秦墨媚上,秦墨直接回怼李立言不如妓女。此后秦墨抿着唇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李立言。
“你.......”李立言咬了咬牙,刚想骂想起来眼前人好歹是个钦差,顿时忍住了。
一旁的曾进也毫不掩饰心中快意,看着李立言哈哈大笑。
李立言气得转过身去,碰了一个硬茬子,还要共事一段时间,又不能真的翻脸。况且他们虽也是主事官之一,但毕竟挂了协助二字。
正主还是眼前这个青年人,真要发难也得等到秦墨出差错之后。若是让皇帝听见几人闹矛盾,难免会往争权上想。
秦墨可以无所谓皇帝一些不重要的想法,但李立言不行。他今年五十八了,再熬上三年就要满九年了。
京官九年一升,听闻此次疫病提早得以控制,李立言觉着自己倒是捡了大便宜。只要能将此事办好,李立言还能再往前进一步。
争权是文官的大忌,至少不能被皇帝听见。
原本李立言只想敲打敲打秦墨,一般人为了和谐共事也就认个软了,毕竟初入朝廷的年轻官员能懂什么救灾。
以后谁依仗着谁还不一定,李立言也没想到秦墨如此之冲。
“李大人不服气吗?”秦墨看着李立言,转而又看向了曾进,面无表情的问道,“曾大人又在笑什么?”
“现在每时每刻都会有一名京城的百姓死于疫病,曾大人似乎很高兴?死人越多,两位大人的生祠越大吗?”
两句话,直接将曾进也怼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秦墨,心道自己也没说什么,可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反驳。
秦墨也理会垭口无言的曾进,一眼扫过屋内七八人,气势顿时大涨。依旧冷着脸,掏出专敕道。
“我不是有意针对各位,如今京城疫病突生,若是控制不住。唯恐京城动荡,民心惶惶。”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想必诸位大人比秦某更明白这个道理!”
“还请诸位大人助我伏疫。救民水火,报君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