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跑出院子,秦墨见到了候在门口的沉三。
正值天落大雪,沉三皮帽顶部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见到秦墨出门时便是躬身行礼。
“出什么事了?”秦墨顾不上这些礼节,神情紧张问道。
“启禀公子,南直隶那边二公子有书信寄过来了,让我快些送到公子手上。”沉三抱拳说道。
闻言,秦墨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南直隶那边王显祖的寄来的信件,他还以为是林出岫那边出事了。沉三一直带队值守化学实验室,一直都是秦墨最为看中的地方。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肯定是大事,光是一个爆炸就够呛。
“寄,不早说。”秦墨吐槽道,“吓我一大跳,鞋子都跑没了。”
说着,秦墨翘起那条痛失冬日限定保暖拖孩的脚,冲着沉三示意了一番。沉三满脸黑线,只能说了句属下惭愧。
折了信件,秦墨也未当下去看,邀着沉三进门喝酒去了。
冬日大雪,严寒天冻。
院中枯枝寒树,高一人的树梢上系着祈福的红丝带,随风雪飘扬,倒衬着皑皑白雪,清晰如画。
两人缩在温暖的北屋里,你一杯我一杯就着厨房端来的小菜吃吃喝喝起来。桌旁架着红泥小暖炉,锅里炖着冒着热气的杂烩。
有些话说出口反而变了味,说再说也不如做的多。
沉三自是能感觉到秦墨真诚待他,他这等退下来的军汉子能和有功名的举人在一张小桌上吃酒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秦墨向来如此,沉三也没有扭捏,只是觉心中公子赐的福报深厚。
吃到一半,秦墨终于将那封来自南直隶的信件拆开。一看开头,秦墨就被震住了,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消息置于信首。
只是向来没什么不着调的王显祖,这次用了妹夫秦墨亲启。
秦墨喉间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对于王显祖这种没脸没皮的行为显然没什么抵抗力。
“这小子真是......”
信很长,开头还很正经,洋洋洒洒写了这三个月以来取得的成果。
王显祖用秦墨留下的那笔银子先是做了白糖生意,后来是煤炭,而后一个月捞回了成本,用赚来的银子开了酒楼。
酒楼尚在筹划之中,预计明年能够投入使用。
王家在南京城本就是一家独大,况且王显祖也并没有直接参与进去,说起来也并非与民争利一说。
靠着技术赚钱,倒是极大的活跃了经济。
南京城毕竟是留都,风气开化,加上凶名赫赫的王继镇守,并未出现什么乱子。
毕竟时间不长,做生意也不是一日千里的。
说完了正经的,信件到了后面又开始画风突变,秦墨已经没眼看了,直接扔进火炉里烧了。
什么是专业,这就是专业,不留痕迹。
好吧,其实留下书信也没什么。只是秦墨没眼看了,干脆就将王显祖的信烧了。
过来午后,沉三走了,仆妇进来收拾吃剩的残羹。
屋内暖得通透,秦墨打着哈欠走到门边,望着院子天空之上落下的密集的大学。天色渐晚,雪势却不见小。
寒风在旷野里驰骋,雪云在天上舒卷打转,倒是颇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意境。
秦墨此时已经有些醉意了,晃了晃脑袋,对着鹅毛般的大雪默默念了一句瑞雪兆丰年。
入夜,院内点起宫灯,映衬着院内的雪光发亮。若是赵清雪在此,以她的性子非得堆个雪人出来不可。
檐下人影一晃,敲门声响起。
吱呀一声,问秋开了门。屋内的灯光宛如丝线一般争前恐后的往外赶去,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来人与台阶下的一隅照亮。
“你家小姐好些了没?”秦墨一身青水纬罗直身,外头披着厚实的黑色的大氅,站在门外温声问道。
“奴婢不通医术,公子何不亲自去看看。”问秋笑盈盈的,眼睛弯若柳叶,侧身给秦墨让出了位置。
秦墨也没纠结,如往常一般径直走了进去,脱去身上的大氅挂在一旁。而后绕过屏风,入了房门。
房间里,二娘床头附近点着宫灯,她正半睡在床上看书。
听见动静转头瞥了一眼,见是秦墨来了,又慢慢的收回了目光,重新回到了书本之上。
“看的什么书?”
“春秋。”二娘头也不抬的答道,“你怎么来了?”
“正巧没事,过来看看。”秦墨笑道,找了一张椅子拉到了床边坐下,“顺便给你把把脉。”
二娘闻言抬头看着他,放下书笑道。
“哪有把脉如此勤快的说法,又不能使病好得快些。”
屋内放着火盆,侧边窗户看着一条缝隙。二娘笑起来的时候,宫灯映在她精致的脸蛋之上,白皙的脸庞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多查一遍总是好的,就怕有疏漏的地方。”秦墨说着,手已经搭上了二娘的手腕。
进入状态的秦墨板着脸,显得极为认真,这是秦墨一贯而来的习惯。也正因为如此,之前和张春明游方问诊时也将病人家属唬得够呛。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谁让秦墨一直都是板着脸的,成习惯了,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把了一会脉,二娘的脉跳得慢,还是有些寒症。相比于白天时候,似乎是好了许多。可惜没有体温计,否则结果能更精确一些。
“今天的药喝了吗?”秦墨收回了手,看着二娘问道。
“喝了。”
“嗯,再喝几副药就能好得差不多了。”说着,秦墨起身告辞。
正准备走人,忽的瞧见房间里放置在桌上的箱子。愣了一秒,这才认出是自己白天给问秋递给二娘的大姨妈礼盒。
卧榻在床的二娘顺着秦墨的视线显然也发现了那个箱子,不由眼睛快速的眨了一下,心顿时冬的跳了一下。
“咳咳,我先回去了。”秦墨也不好意思问二娘用户体验感好不好,尴尬的咳嗽一声扔下一句话就跑了。
二娘见秦墨快步走了,脸上仍旧是若无其事的应了一个嗯,可耳垂却是当时就红了。
所幸的是秦墨没看到,他低着头快步离去了。
会试将至,南北举子争榜,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断定花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