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天夏目被苏我忽悠了一番后, 他稍感安心, 上学的时候，顺着苏我的逻辑在那边默念：“我看不到妖怪、我看不到妖怪、我看不到妖怪……”然后走进校门。

小妖怪们一见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冲了上来，企图将他赶走。

然而, 就在夏目大感失望、准备逃命的时候，那两个小妖怪没沾上他的边, 便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弹飞了出去，这画面充满了即视感。

夏目和爬起来的两个小妖怪面面相觑。不过他率先反应过来，抱紧书包, 赶忙在鞋柜换了鞋往教室跑, 小妖怪们没有追过来。

进了教室，见到已经安然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苏我, 夏目略带兴奋地走了过去，悄声对苏我道：“八乙女同学, 你告诉我的方法好像有效诶，虽然我还是能看到妖怪, 但它们已经伤不到我了！”

苏我也悄声回道：“嗯, 我就说吧, 其实我们和它们不是生活在一个空间里, 只是偶尔空间重叠, 会有相遇的时候，全力无视它们、拒绝它们，那便不会受影响。你要是接受它们的存在, 相当于和它们建立了链接的桥梁，就会受到物理影响。加油，夏目同学，争取眼睛也看不到它们！”

夏目高兴过后，犹豫了一下，问：“八乙女同学，你是真的看不到吗？”

“……是啊，我看不到，妖怪什么的完全看不到。”苏我可疑的沉默没有被夏目发现，因为两人被身后的忍足侑士吓了一跳。

“妖怪什么？”

夏目紧张地支起身，有点不安地抱着自己的书包，不知道他们刚才说话的时候，忍足侑士听了多久，听到多少。这毕竟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让别人知道，恐怕自己的古怪名声又要增加一条谣言了……

苏我倒是很镇定，“忍足，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哦。”

忍足笑眯眯答道：“哎呀，我只是见到了难得的组合搭在一块儿，有点好奇嘛。你们在说什么话题？”确实很难得，夏目转学过来这么多天了，他一直坐在苏我的旁边桌，但两人却没有过多的交流，比坐在整间教室斜对角的同学交流还少。

“没什么，就是偶然看到了一部妖怪相关的小说，聊了会儿。你还有事吗？”苏我神色不变地撒了个小谎。

忍足若有所思地看着面不改色的苏我，和心虚得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夏目，体贴地略过了这个话题，问道：“今天中午男生们打算去踢球，八乙女和夏目同学来吗？”

“我就不去了，今天和月见山同学约好了要陪她玩。”苏我一向如此，谁先约她就先赴谁的约。她本来和忍足不熟，但踢过几次球后，两人关系就变得不错了，忍足时常代表班上男生来邀她玩耍。月夜在昨天搞清楚苏我的应邀逻辑后，提前一天预定了苏我在校内的空闲时间。

夏目其实有点想去，但他每次离开教室都会被小妖怪们追逐，虽说今天似乎有应对方法了，可也不确定是否一直有效。除了转学第一天那次，后来他都没和班上男生们玩过，现在忍足的邀请，估计是冲着苏我来的，只是刚巧他也在，便顺口带上他。夏目看了眼苏我，回道：“我也不去了……谢谢你邀请我，忍足同学。”

被夏目拒绝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个转学生有多孤僻，同一个班的人最清楚。倒是苏我说要和月夜一起玩，让忍足很惊讶。怎么说……前不久不是还闹出月夜带领女生欺负苏我的事件吗？这两人的组合，比夏目跟苏我的组合更奇怪。

不过忍足没有多问怎么回事，就是随口感叹了一句：“月见山同学今天会来学校呀。”

“我来学校有什么问题吗？”月夜面无表情地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因为苏我是坐在后排的，离后门比较近，她进来之后刚好听到忍足的感叹。

忍足耸耸肩，“没什么问题，欢迎回来。”他看着月夜坦然无畏的神色，一反早先的茫然无措，笑道：“几天不见，月见山同学看起来成熟很多。”

“哼，我只是想通了而已。那些将锅甩到我身上的女生，也不过是鲦鱼罢了。”

夏目没反应过来，月夜说女生是鲦鱼有什么含义。倒是忍足知识面比较广，似笑非笑道：“哦……鲦鱼效应。”

苏我为夏目解释了一下：“鲦鱼因个体弱小而常常群居，并以强健者为自然首领。然而，如果将一条较为强健的鲦鱼脑后控制行为的部分割除后，此鱼便失去自制力，行动也发生紊乱，但是其他鲦鱼却仍像从前一样盲目追随，这既是所谓的鲦鱼效应。以上内容摘自中国网站的百度百科。”

她顺便吐槽了月夜，“月见山同学，你将那些女生比作鲦鱼，那你岂不是被割除脑后控制部分的鲦鱼首领了？”

夏目和忍足都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月夜脸色发黑，好歹没有笑得太过分。

月夜刚才的成熟莫测，被苏我毁得一干二净，炸毛道：“为什么是摘自外国的网站啊！你看得懂中文吗！？而且我才不是鲦鱼首领呢！”

“看得懂。”威兹曼教过她不少语言，除了中文还有德文，最近在学法文，“如果硬要打比方的话，我觉得你的情况是群聚效应加踢猫效应才比较恰当，当你的跟班恐怕是真的压力很大吧。”苏我看了一眼小爱和美子那边，添了一句：“可能还得加上烂苹果效应。”

月夜被苏我一连串的“效应”给砸晕了，张了张嘴，没想出该怎么反驳。这几天她在家里反省过自己的错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苏我说得有道理，是她针对某人的行为与态度，导致了集体欺凌。

最初她只是不想理自己讨厌的人，她的“朋友”们吃她的用她的，自然是站在她这一国的。同时，“朋友”的数量比较多，形成了集体气氛，一起排挤个别人。月夜知道她讨厌的人被排挤了，校园生活过得不是那么舒坦，她默认“朋友”们的这种排挤行为，并为此感到窃喜——看呀，我的力量多大，我讨厌谁，谁就要倒霉。

让月夜没有预料到的是，在这些“朋友”当中，会有擅作主张升级行动的人。

在月夜不知道的时候，被她讨厌的人仿佛贴上了一张“欺凌许可”的标签，她的“朋友”们可以肆无忌惮欺负对方，以此取乐。鬼知道她们是不是出自真心在为月夜出气——她才不需要这种出气方式呢。以前受欺凌的对象忍气吞声，这回则踢到了铁（苏）板（我）。一事发，就全部推到了月夜的头上。

这让月夜想起了一种鱼——不是鲦鱼——她不记得名字了，这种鱼生存在宽阔的地方时没什么问题，但当放入相对狭小的地方养殖时，它们会自发地挑出最弱的一条，进行集体霸凌。

人亦是如此，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比如学校、公司，很容易就会出现这种霸凌现象，仿佛是以此解压。

月夜当女生们的“老大”时，那些女生们用她的名头去欺负别人，如今她不是“老大”了，难道欺凌现象就消失了吗？没有，她作为“罪魁祸首”，成为了新的欺凌目标。

想通这点后，月夜是害怕的，这也是她不来学校的原因之一。不过现在她还是来了，理由就是她昨天说的那样，若从此不再上学，或者转校他处，不就好像是逃跑了吗？月夜无法忍受自己的这种软弱，她不愿逃跑，所以她回来了。

苏我的态度也给了她不少勇气，至少，苏我证明了不是所有人都是那种不知名的鱼。

因为苏我对她太过平和，忍足对月夜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不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当事人都不介意过去的纠葛了，他一旁观者有什么立场说三道四呢？

心里感叹了一下女生之间的奇怪友谊，忍足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回座位上去了，然后立刻被好奇心爆棚的男生们围住，问他月夜怎么好像跟苏我关系挺好的样子。

其实自月夜进到教室，班上同学注意到她之后，教室内的气氛就有些古怪，女生们已经聚在一块窃窃私语了，时不时看向月夜，态度鄙夷又厌恶，偶尔发出点刻意的笑声。

月夜可以听到她们的些许交谈。

“看她那德性，前几天还讨厌对方到看一眼都烦，现在却黏上人家了。”

“如今谁还理她啊，好不容易找着个会和她说话的，能放过吗？”

“真不知道八乙女同学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理欺负自己的人！”

“我看啊，她们就是半斤八两，臭味相投。”

那些话，越听越不像样，月夜几乎想要拍桌而起，干脆和她们撕个痛快。她看向苏我，问：“你确定还要继续和我聊天吗？听听那些女生说的什么话。”

“呃，不是你在和我聊天吗？”苏我总是这么不在状态，不知道读一读气氛。

“那你可以不理我啊！我现在名声这么差！”

苏我沉思了一下，仿佛对她的没有自觉感到惊奇，道：“月见山同学，你以前名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呀？”

“……是这样吗？”

“是的。”

月夜无言以对，上课铃响后，她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回归“班级社会”的第一天，因为苏我的关系，没有月夜想象中难熬。虽然女生们对她的态度不怎么样，但苏我和夏目都很友好，现在还可以加上个忍足，让月夜在教室中不是那么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