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盈打开门。
乔侨拎了半打雪碧进来,奇怪地问:“做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
张盈说:“清理现场,免得你犯晕。”提着水桶和拖布逃一样出去了。
乔侨巡视屋里,地板湿漉漉的洁净无尘,再看不到一丝血迹,舒了口气道:“果然女生宿舍,空气都有点香喷喷的。”
“精神好点了?”许欣问。
乔侨开玩笑说:“老天是公平的,我别的方面太完美,就让我的体质脆弱一点。”
虽然为自己辩解,但不让人反感,智商高的人大都会自嘲。
“不知他们在医院怎么样了?”许欣说。
乔侨说:“有老大在那边,没事儿。祁利这混蛋,不知道真疯还是假疯?爱能强迫么,人家不爱就算了,拿刀子能吓唬谁?张盈反而更铁了心。”
乔侨收住话题,再说下去就有点儿讽刺自己了。“许欣,你怎么看?”
“祁利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乔侨说,“自己疯可以,别伤害别人啊。他就是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是一条疯狗,就不应该被放在外面。”
许欣不太赞同:“可是……”
门开了,张盈拎着一桶新水和甩干的拖布进来。“嗬,有饮料!可是乔侨,许欣从不喝碳酸饮料的,她只喝果汁,椰树牌椰汁。”
“早说啊,我这就去买。”乔侨起身又出去了,许欣拦都拦不住。
“对你真好。”张盈说,把水桶和拖布放到墙角。
“张盈,干么捉弄他?你知道我喝水没要求。”许欣有点责怪。
“给他个机会,他也乐意表现。另外,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什么话?快说。”
“我问祝俊了:你是不是同性恋,否则为什么对美女不太热情?”
张盈一句话就挑起了许欣的关注。
“呸呸,这话你都问得出,他怎么说?”
“他说他绝对是直男,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给我开筒雪碧,干活出汗有点口渴。”张盈懒懒地坐到椅子上。
明知对方摆架子,可许欣真的想听,不自觉地拿过一筒雪碧,打开了送给张盈。
“这还差不多。”张盈美美喝了一大口,“可惜不是冰冻的。”
“快说吧。”
“着什么急啊,知性美女,要学会矜持,别一听帅哥的消息,就坐不住流口水。”张盈畅快地教训说。
“才没有呢。”许欣被说得脸红了,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挡在前面:“你不愿说就算了。”
“生气啦?姐再教你一句:谈话不能喜形于色,更不要脸红,否则会暴露底牌的。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祝俊说,请给他一点时间,一年半,或者两年,到时他就可以自由恋爱了。”张盈说。
“为什么现在不行呢?”许欣放下书问。
张盈耸耸肩:“可能现在他自觉不成熟吧,或者大一大二只想玩,不想被恋爱绑住,再或者,和前女友分手时有约定。”
“前女友?分手约定??”
“我瞎猜的,你别激动,总之你还有希望,只是你愿意等吗?”
“我认识他都六年了,反正人生也不过一百岁。”
“就是愿意等了。友情提示:风险很大哦。天知道这一两年中会发生什么,就像放一两年的风筝,风筝一直在天上飘,狂风暴雨、雷电冰雹、日晒霜冻,到时收回来的,还是原来的风筝的吗?”张盈大表怀疑。
“你想多了,哪有那么复杂,以心对心,真要情投意合、同舟共济,遭遇点风雨算什么。而如果一点风雨都过不去,那大家本来就不是同路人。”许欣毫不迟疑地说。
“行,算你有主见。不过你手里捏着的小绳千万不要松,联系千万不要断。”
“不会的。”许欣对此有信心。
“真的不考虑乔侨了?”张盈想起兜里两张卡。
“你可以考虑,我帮你。”许欣转而反攻。
“男才(财)女貌,门当户对,你和乔侨最搭配。”张盈尽职尽责为乔侨争取。
“不如国家建立数据库,超级计算级自动配对。”
“支持!我要先学做黑客,然后熟用美图秀秀。”
实在忍不住了,两个女孩对着笑了半天。
笑够了,张盈说:“反正你不能拒绝乔侨。”
“为什么?”
“多明显啊,现在祝俊、乔侨和猴子是三位一体的,你拒绝了乔乔,就等于同时拒绝了祝俊和猴子。”
“那也不能随便答应啊。”
“我豁出去了,陪本大甩卖,免费教你一绝招——暧昧!暧昧会吗?”
许欣睁大眼睛摇头。
张盈咂嘴:“暧昧是女人天备的技能,你读书读傻读丢了。简单一句话说就是:爱,即非爱,是名爱;喜欢,即非喜欢,是名喜欢;爱即喜欢,喜欢非爱,是为爱喜欢。”
许欣惊叹:“太玄乎了吧?比霍奇猜想还难理解。”
张盈笑:“呵呵,爱情本来就是人世间最玄妙一种互动,暧昧是这一互动的大杀器,上可升华为爱情,下可堕落为奸情,中可保持为友情。具体战术就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气),总之,既不能让对方过于靠近,又不能让对方撒手逃脱;不要给对方明确保证,也不要让对方灰心绝望。言语双关,随他猜想;希望永在,尽在朦胧。”
“不要说了,我记不住也做不到。”许欣打断张盈的授课,“张盈,你到底谈了多少次恋爱,都可以编教材了。”
张盈说:“惭愧,实战屈指可数,革命尚未成功,白白辜负了这些年我看过的上千本言情小说和《知音》、《家庭》、《故事会》。”
这等博学专精,许欣只有一个服字。
张盈站起来说:“听不听是你的事,该帮你的,该帮他的,我都做了。重点划线重复:对北京来的三兄弟,一视同仁,悉皆暖昧,静以观变,让时间去选择。”说完,拿着喝完的空罐向外走。
“你去哪儿?”
“WC。”
张盈出了房间,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走到楼梯口。果然没多久,就听见脚步声,看见乔侨身影从楼梯处冒出来。
“站这儿干么?”乔侨端着一箱椰树椰汁问。
“等你啊。”张盈把箱子接过来,架在楼梯转弯拐手上。
乔侨站直了歇口气。
“晚上就要走了,是不是想在走之前,再表白一次,得个确实的回答?”张盈问。
乔侨有点惊奇,他正是这样的想的。
“你估计,我能得到什么回答?”乔侨问。
“一个百分百的明确拒绝。”
“这么惨?我还以为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呢。”乔侨苦笑。
“但你还有机会。”张盈说。
“都百分之百了,还能有什么机会?”
“现在百分之百拒绝,未必将来不能百分百接受。”
乔侨眼睛亮了。
“她还没有准备好,现在谁都不可能通过‘心有灵犀’测试的。”张盈说,“你要有耐心,男怕缠、女怕磨,等她不再做梦,稍稍现实一些,她会认识到你的好的。”
这话乔侨爱听,他松了一口气:“我有耐心,我可以等。只要她心里没人我就放心了。”
张盈没有应声。想着如果乔侨知晓许欣喜欢祝俊,将会出现怎样可怕或者喜剧的情景。忽然,张盈有点儿理解祝俊了:祝俊不敢直面许欣的感情暗示,一个重要因素,恐怕就是乔侨正在明面上大张旗鼓地追求许欣!他们是兄弟啊,兄弟怎么可能为追一个女人而争而吵而翻脸呢?
以祝俊的身份和性格,他必然会忍隐和谦让的。
张盈无声无息地笑了。
“你笑什么?”乔侨问。
“没什么。你大有希望,机会是有窗口的,抓紧把握吧,就这一两年的时间。”张盈说。
“谢谢。”乔侨由衷地说。
“你们俩一直在这等我吗?”猴子从三楼走上来,“还有椰汁?赶紧给我开一罐,哎哟累死渴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