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若是能得薛琬为援的好处自然是看的见的,只是薛琬没有想到的是,纪怀舒会如此不避讳地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大人当知,现在是在说些什么。”薛琬压低了语气,示意他慎言。
“老臣失言,殿下见谅。”纪怀舒面上抱歉地一笑,对薛琬道。
“其实殿下无需如此忧心,奉陵城内除了陛下可以调动兵权,无人可以动的了武。就算齐王殿下逃出奉陵,还可以号令天下各处兵马,终归是逃不出去的。”
薛琬则不以为然,“他能动的自然不是明面上的兵力,如今这奉陵城内究竟潜入了多少方的势力,没人说的清楚。怕的是等不到陛下下令之时,这虎符便已换了主人了。”
“有虎符在,可是天下人不承认,他又当如何?”纪怀舒道。
“天下人?纪大人是当真的?”薛琬不以为意地浅笑道。
“大义当前,失义者必会被群起而伐之。过了这些年,殿下总不该连这样的道理都不相信了吧。”
薛琬哑然,是啊,过了这些年,幼时常听的道理,现在还信上几分呢。
“薛睿想落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无外乎两种办法。要么是宗室支撑,要么是外邦援助。”她分析道,“外邦援助,他可不缺。”
“宗室呢?”
“我不会帮他。”薛琬正色道。
纪怀舒点点头,不再提及刚才的话题,转而道:“其实若是站在外人来看,废帝或是当今陛下,哪一个不是借了外邦的力呢?”
“纪大人今日所言,可不像大人平日一贯的谨慎之态。”薛琬察觉出来一丝奇怪。
“殿下既然要与老臣言及齐王,老臣也是为殿下解惑。若殿下觉得老臣所言确实欠妥当,老臣慎言便是。”纪怀舒告罪道。
“大人既然心中有数,我也不必再多此一举提醒了。”薛琬不想再继续与纪怀舒相谈下去,起了身准备告辞。
“殿下放心,老臣定会尽此身之力,护大虞安定。”纪怀舒对着她行礼,送了薛琬出门。
待薛琬走后,纪夫人在院中与她打了个照面,问安过后便送着薛琬出门了,接着便走至了纪怀舒身边。
“老爷。”
纪怀舒的心绪收回,“怎么了?”
“殿下出去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你们可是谈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纪夫人关切地问道。
纪怀舒笑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好事情可以谈呢?”
“老爷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纪怀舒道,“放心吧,殿下目前还没有那个心思能分到这里来。”
“老爷不告诉殿下,可不怕到时候,殿下会与老爷为敌?”纪夫人眼神看了一眼薛琬离去的地方,“老爷可是真的决定好了?”
“殿下不知道,不正好么。”
“可是老爷此举,岂非是有违先帝与圣德皇后的托付?”
纪怀舒摇摇头,“夫人,是非对错,在这乱象丛生的奉陵城内早已不重要了。我这一生宦海沉浮,何时由着自己的心意做过什么事情。先帝的时候是,废帝的时候是,现在亦然。只是为了保全自身和家人罢了。”
纪夫人也不再接话,自转身去了屋宅中收拾。
纪怀舒站立庭中,天色依然是阴沉的,这几日奉陵城内的风雨比往年的同时多了许多。
薛琬回去后反复思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怎么都想不出来。
这些日子事情杂乱的很,她时常是对着一堆信件想出了神,总也不得安生。
白黎给她端了碗安神汤来。
“刘婶煮了两个时辰的,她还问我你这几日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不好?”
薛琬伸手接过了汤,就想捧在手中,白黎赶紧提醒她,“烫。”
她及时地收了手,任由白黎先把汤搁在她手边的桌案上。
“怎么了?”
“自然是因为齐王,我总也想不出来一个万全之策。”薛琬道。
“殿下,不必这样为难自己。”白黎轻轻掰过她的脸,“不管到时候谁胜谁负,你只要能顾全自身就好。”
薛琬拉下他的手,“可是在我看来,顾全自己就是天大的难事了。”
“有我在。”
“其实我何尝不想,现在就一走了之,去哪里都好,何必蹉跎在这步步危局的奉陵之中。可是,这已经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
“今日去见过纪大人,他怎么说?”白黎知她心事,既然怎么都避不开,不如好好替她解决。
“纪大人只跟我是,陛下并非毫无察觉。而且这奉陵城内的兵力尽在陛下一人之手,齐王动武胜算不大,叫我无须过于忧心。”
薛琬看向他,“你怎么看?”
“若是陛下真的准备妥当,那便是纪大人不便对殿下说明,所以才叫你宽心,又或者……”
“又或者什么?”
“是纪大人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
白黎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奇怪,猜测而已。”
“连你都觉得奇怪。”薛琬小声嘟哝道。
“殿下怎么?”
“没怎么,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事情一多起来,就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薛琬摆摆手。
“我调了些人过来,离宗在奉陵城的人手至少足够让公主府的人离开奉陵城了。”白黎道。
薛琬回之一笑,“多谢你还如此操心了,我已传信给禁军和衙卫军里能听我些话的将领,提醒他们这几日加紧驻防。”
“其实纪大人说的不错,齐王的人手都是暗中培植和西戎的外援,若是论战力,自然还是在陛下的手中。只要顶住这些人的奇袭,将奉陵城封闭,应付起来不是什么问题。”
“明面上看起来是如此,可是薛睿这么大的阵仗,自我在陵安南佑时便已经在他的算计之中了,难道只是为了这一场基本打不赢的仗么?”薛琬闭了眼睛,揉着附近的穴位。
“还有最要紧的一件事。”白黎道。
“嗯?”
“齐王会何日动手?”
“按那澄儿的供述,若是她没有撒谎或是薛睿故意给我们放假消息的话,今日便会扣留一部分权贵在京郊的宅院内。我已命人去阻止了,但能拦下多少人,便不好说了。”
“这些大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请到那里去的,那在这些人发现异常发信求救之前,齐王不会没有行动。”
薛琬蓦地睁开微闭的眼睛,“你是说……”
“最近可有什么场合,也是人多口杂,而且是动手的大好机会的。”
“国宴。”薛琬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