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想知道吗?”荆晨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们得罪的是南佑的蒙平郡主,自然不会被律法包庇,我何必一定要知道他们最后是个什么结局呢。”杨念只顾骑着马,不见神色地回答道。
“荆哲已经死了,在牢里病死的。”荆晨还是告诉了他,杨念这个人,一向是口不对心的。
“荆赫虽然神智不清,但还是被判了斩刑,我伯父被判了流徙千里……其他,其他的从犯也都按所犯罪行大小论处。荆家如今……只剩下荆复在支撑了。”
杨念没有打断他,直到他沉声说完,才低声对荆晨道了一句,“对不起。”
荆晨苦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也不是无辜之人,现在还能完整的站在这儿,已经是幸运的很了。”
“我知道,就算他们受到什么惩罚,都换不回齐医仙再活过来。所以我愿意帮你做些事情,算是略做补偿吧。”
杨念就要顺口而出的话及时收住了,他本还想像此前一样,跟他说那些客套而疏离的话。
“你既然愿意,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荆晨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一行人回到了薛琬的陵安府,幽兰见她回来迎了上来。
“殿下,陛下命人送来了国宴参礼的名册,还有当日提醒殿下准备的事宜参注。”
一份折子一样的东西递到薛琬的手上,她边走边随手翻了翻。
“演武这一项,是陛下提的还是西戎人提的?”薛琬指着那有关当日西戎使者来奉陵,要与大虞以武会友的那些字。
“西戎使团此次也跟来了不少武艺超群的人,想必是早做好了打算。是礼部提的建议,陛下应允了。”
“可真是会找麻烦。”薛琬嘟哝了一句。
她把那折子“啪”的一合,“我等会儿细看,现在有事。”
幽兰福了一礼告辞。
薛琬不待荆晨坐稳了就问道,“如何,你们在外围,可见识了薛睿带的人手?”
“他与一般人还真是不一样,他的人倒是不避讳我们。”杨念就自己今日藏身茶庄暗处,以带人保护薛琬为由,实则是在排查这附近薛睿的人手。
“他们没有交起手来,对方实力并不明晰,但齐王部署周密倒是真的。”白黎道。
“我想进宫一趟。”薛琬握紧了手上的折子。
“你别忘了,今日郡主刚刚进了宫。”白黎提醒她。
薛琬眉头紧蹙,“我记得。”
“齐王料定你今日会去与他见面,提前安排了郡主进宫去,怕你现在想去和陛下说些什么,陛下也未必会听进去。”
“我知道。”薛琬揉了揉自己额头,“可是总不能明白地知道薛睿要做什么,还装作毫不知情。那样与纵容他作乱有什么分别?”
白黎拉着她的手缓缓落了下来,“宫中不安全。”
薛琬问道,“什么?”
“宫中,我曾想过安插人手进入宫中,但被人阻了回来。”
“是谁?”
“总归不是皇后或是内管领这类名正言顺地掌宫中大权的人。”他对薛琬道,“是我疏忽了,原来陛下身边,早就也有他们布下的人。”
“就算是有,那我也……”
“殿下,听我的,你现在真的不能去冒险。”白黎急切的恳求道,“宫中的人恐怕不是一般的打探消息的人那样简单,你若是贸然去和陛下提起齐王的事,恐怕他们双方早已设好了圈套等你呢。”
杨念也帮腔道,“我觉得重稷说的有理,齐王敢在这个时候把殿下约出去单独见面,就不可能不留有后招。他不怕殿下去告诉皇帝,应该是早已准备了应对的办法。”
薛琬想冲出去的心也沉了一些,她在屋内踱了几次步,“那我去见纪大人。”
……
马车刚从那茶庄回来不久,薛琬一刻不停便又自府上去往纪怀舒处。
她去到纪府,纪怀舒刚刚见了几位大人,送客出门,再来寻她。
“殿下这是心中没有了主意,所以要找老臣来问一问了?”纪怀舒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薛琬落座。
“纪大人是早知道我会来?”
“老臣自然没有未卜先知之能,只是猜着殿下会来罢了。”
“既然大人知道我会来,那可是也知道,我为何而来了?”薛琬觉出了事情的不简单。
“知道。”纪怀舒应声。
“其实老臣也是等着殿下前来,有些话要告知殿下。”纪怀舒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大人不妨先说。”
“奉陵城内不平静,陛下也不是毫无察觉。”
薛琬眼眸一抬,“陛下已然察觉?”
纪怀舒摇了摇头,“不如殿下那般察觉便是了。”
“那他可有所防备?”
“陛下身边有内廷禁军,京城内巡视的衙卫和京郊外轮番驻守的奉城军始终在陛下的控制之中,其实无论是谁想在奉陵城内动手都不容易,这防备一直便有。”
“可自然不能和平日相比。”薛琬道,“这次可涉及多方,并不简单。”
“若从为人臣子,为陛下尽忠,老臣现在应该与殿下联名上一道折子,对陛下死谏。”
薛琬知道他必然有后话,便等着听。
“可是殿下来之前想必也是思量过,那样做,恐怕并不奏效。”
被纪怀舒言中此时的境遇,薛琬泄了些气。
“我此时空口无凭地去禀告陛下,会显得我别有用心。而且陛下那里,左右都是不待见我的人,三言两语我怕是就又成了罪臣。前些日子我不在奉陵,半个朝堂尚且闹得不成样子,何况现在呢。”
“比起直接将我视作死敌,这招可是高明多了。”薛琬心底不由得佩服起薛睿来。
“他不怕我知道,只是提前做好了局,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做什么。”
“那齐王殿下,恐怕是不只跟殿下说了这些早已被殿下知悉的事情吧。”纪怀舒问道。
薛琬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答还是不该答。
“殿下不必多心,老臣自然是信得过殿下为人。”纪怀舒随即疏解了她的警惕。
“纪大人也算到了,齐王会试着将我拉入他的阵营中?”
“就如殿下所言,齐王做这个局动了大半个朝堂,可不仅仅是束缚住殿下的手脚,让殿下不能对陛下言明实情,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既然在起事之前殿下不是威胁,何不一试,充为盟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