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做梦。
如果说睡眠是美妙的休息过程,梦境就是这份美妙中的蛀虫。
不分美梦和噩梦,这种垃圾一般的东西时常会折磨着我。
是啊,讨厌是因为我是个爱做梦的人,这种奇怪的神经细胞作祟行为经常会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
不过至今以来,能被称作梦想的东西,我这人并没有太多印象。
硬要说的话,初中那会儿在作业本上写给老师的:"想要爸爸少喝酒,妈妈每天都心情好,"可能是我最想要实现的愿望了。
真是无聊,我现在这样想。
社会是一个复杂的集体,各司其职的人们是组建他的主要成分,但是在这样庞大的城市中,有那么一些无法融入社会的人,也不怎么奇怪来着。
嘛,我承认,从小到大一直资历平平的我,就是作为这样的社会垃圾生存至今的人,倒不是成绩那方面的东西,只是因为无法与人交流。。因为性格方面的,嘛比较懦弱这样的。总之一直都是这样不受待见的活着。
不过顶多就是成为啃老族之类的?那种无力生存但是不会对他人,啊父母以外的他人产生太多影响的那类人吧。
虽然也是垃圾,不过也没有垃圾到混蛋,必须被枪毙的那种吧,我觉得。
况且,我对自己十多年来的生活相当满意,要说恨意的话,那一定是成为现在这样以后产生的东西吧。
话说我是怎么成为现在这样的来着。
受了很重的伤,超级多的子弹铺天盖地的打过来,脑袋,身体,手臂,大腿全部被打穿了,电击棍流过身体酥酥麻麻的感觉现在还余留着一些。
不过好在是跑掉了,在某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后街,被垃圾们填满了的垃圾聚集地里,意识逐渐恢复了过来。
在这过程中,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昏暗无光的轨道上,垃圾们被地铁一个个碾死这样的梦。
"真是残忍啊。"我低语着扶着路灯,撑起了身体。
走到一家店的门前,我突然发觉自己衣服上的弹孔和血相当显眼,虽说这个地方是这些社会垃圾们聚集的地方,不过满身是血的进去还是会吓到不少人的吧。
真没办法,我思考了一下,拉住路过的某个高高壮壮的男人。
“能帮我买瓶水么。”
男人貌似低头打量了我一番,老实说这样的眼神让我十分难受,不过现在至少是有求于人,我勉强挤出一个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笑容。
"能帮我,买瓶水么。"
"哔哔?"
唉?
"是哔哔吧!"
啊,所以说那是什么。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啊,好吧,看来是某个认识的人啊,我抬起头,端详了一番男人的容貌。
……完全不认识。
所以说哔哔是什么啊。。。
"果然是你。"男人露出老友相见一般的笑容。
……所以说,不是我啊。
虽说是受到了帮助,不过喝到水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
在连手脚都施展不开的,男人出租屋里。
他把堆积在地上的录影带用脚踢开,腾出一块地方来让我坐下。
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某种深不见底的意识突然消散开来,在喝完其中的液体之后,脑子已经变得十分清醒了。
“谢谢。”我姑且这样说道。
男人露出十分恶心的笑容,那种自以为温柔的微笑。
“杀人了啊,你。”
出租屋里的灯光并不敞亮,他稍微背过头去我便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从语气中可以感觉到。
他不害怕。
这显然不是属于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不过出现在那种地方,那么说明这家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垃圾们在垃圾堆里生活,对其他垃圾的生活方式了如指掌。
此时某段记忆突然开始放映,有一阵子没有这种感觉了,从昨天夕阳时分开始,就有一种仿佛置身梦中的无力感,能让我摆脱这种无力和想法的,反倒是手上一轮一轮不间断的抽痛。
那个樱花下的女孩,那个温柔的笑脸。
在透过窗帘微弱的阳光下,为我包扎好伤口的她。我沉溺于这样让人无地自容的温柔之中,即使明白那是所谓的“伪善”。
无论谎言与否,在此之前,那种行为被我称为伪善。
不过事实也证明过了,连这份伪善也只是再蹩脚不过的谎言。
所以在女孩给警察通完电话以及拿药重新上楼准备触碰我的伤口之时,我扭断了她的右手。
……那真是令人浑身颤抖的尖叫,就像腐烂的树枝以疯狂的速度划破你耳边的空气,一切代表春天腐败的声音都在耳边炸开。
接下来是声带,以及理所当然咳在我身上的鲜血。
然后是手指,人的手指甚至能扭曲的打上结的程度,当然是扭断过后……然后,然后是脚趾,踝骨,蝶骨,脊椎……到这儿为止,这份腐烂的伪善已经完全被我扭断在那个丑陋的身体里。
啊,即使是这样,即使临死前的恨意如此浓烈,依然是我比较“强”。
然后是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年长的女人推开房间的门,沉重的身躯狠狠的砸在了地板上。
她貌似发不出声音,眼神里出了绝望以外,再也不见其他光芒。
原来如此,病重母亲么,是因为这份伪善中夹杂的对某人温柔的爱意,你才会输给我。
啊,不,即使没有这份爱意,也是我比较强。
那个男人说过,强和弱之间,绝对不会存在理解,就算有,也是建立在不公平的基础之上,“弱者”单方面的理解罢了。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折腾,可那位母亲眼睛中的泪水还是激起了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
于是我又把刚才的过程重复了一遍,在确认这个房间里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之后,我才放下心来。
看吧,果然是我比较强。
我坐在那张比不上以前看过女生房间那样的,不怎么精致的床的床头上,血腥味盖过了包括樱花,包括夕阳的所有气味。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那种气味被单身男人糟糕的房间气息一扫而空,那个男人就那样站在黑暗之中,等待我的回答,等待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回答。
“比较弱的人,活该吧。”我这样说道。
这次是真的,我从空气中闻到了恐惧的气味,那个男人也许小瞧了某个垃圾的垃圾程度,他自认为自己的臭味弥漫天地,其实比不上眼前这个怪物的任何一根毛发。
从这个世界的规则被改变的那天起,这样的恐惧感就充斥在我的周遭。
从那个巨大的神明从天而降,给这个世界的垃圾们最大恩赐的时候。
所以我能闻到恐惧的气味,他与血腥味相差无几,但是却又能轻易分辨开来。
“不会杀你的哦”我说。
男人似乎冷静了下来,只是四肢并没有就此放松,他在我对面坐下。
“哔哔……你,还记得我吗。”
又是这个杂音。
被覆盖的某个声音从那些密密麻麻的脑髓里灵活的穿过,消散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不过通过可有可无的灯光,我确实看到了一张勉强能记得起来的脸。
垃圾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