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林寞平静地说：“或许是这样。我并不一定代表正义，哪怕我的心仍处于黑暗之中，但我会一直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坠入邪恶之中。而你明知前途黑暗却放纵自己沉沦，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我在联邦谋求的是话语权，为了对抗诺森，与你的利益并无冲突，我们本可以和平共处。”

崔东林一脸好笑地看向他：“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话。你为什么来联邦？谁会相信帝国皇帝舍得放逐你这个头号亲信来联邦？你来，只不过是想把联邦变成与诺森战斗的前线，用联邦千亿百姓的血肉吸引诺森，顶住诺森，好让帝国变成安全的大后方。联邦科技不如帝国，军力不如帝国，就连人口都不如帝国。你拿我们当挡箭牌，对联邦公民可公平？你敢说你来联邦没心怀鬼胎？国恨家仇皆有，我为什么不能对付你？”

林寞扬眉：“人类与诺森之战如果不能避免，由人类选择战场总没那么被动。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来选择这场战争的战场，那我为什么不挑选对于人类伤害最小的战场？或许我会对帝国有些偏心，但以联邦为战场也是经过我的人工智能再三推算过的，虽然对联邦人不公平，但却是两个战场中对人类损害最低的一个。这是一个二选一的必选题，没有多余的答案。你觉得不公平，可在战争中永远没有公平可言。要么你去对荆寂喊，让乌列阻止人类和诺森的战争？”

他见崔东林想说什么，又伸出手指摇了摇，有些残忍地说：“哦对了，我想起来，虽然你和乌列是盟友，但你左右不了乌列的意志。而且更不幸的是，乌列在人类和诺森的种族战争中也只是个小卒而已。有神一般存在的诺亚操纵大局，乌列也就只能摇旗呐喊一下了。”

崔东林终于震惊了，这是林寞第一次对外透露诺亚还存在这个事实。

“20年了……诺亚居然没死？”崔东林震惊之下有点语无伦次。用“死”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诺亚很有些怪异，对于人类来说，一死百了，“死”就是万事的终结，但对于诺亚这样的存在，介于生物和非生物之间，能不能死亡，死亡是否就是他的终结，这样的问题就连林寞都无法回答。

一直坚挺着的崔东林似乎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神黯淡下来，佝偻着腰，喃喃道：“这样四分五裂的人类，拿什么跟诺亚斗？”

林寞轻描淡写地说：“虽然人类胜算是不大，但只要团结一心，未必不能与诺森一战。”

他的话似乎被崔东林当成耳旁风。

林寞懒得兜圈子了，终于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你如果还为人类考虑，如果还想让联邦的损失降到最低，那就接受我一个建议吧：将你所有的权力包括中调局和暗地里培育的势力都和平转移给邓普斯。他将是下任局长，他如果能尽快接手你的所有势力，将中调局打造如铁桶般结实，会在未来的战争中起到很大作用。”

崔东林茫然地抬起头，几秒后目光变得清明起来，眼眸中也流露出讽意，“原来你肯来见我这个手下败将，纡尊降贵地跟我扯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中调局里有你的人，这一点我很肯定，虽然我怀疑过邓普斯，但没有抓到证据。真没想到他因你而降，又因你而升，最后居然成了你的一条狗。”

林寞心平气和地回答：“你现在再纠结这个毫无意义了。你就算不死也得无期监禁，对于这场战争再也无力插手。我需要你的力量，和平转移给邓普斯吧。战争需要大量的情报，有邓普斯掌管中调局，我可以放心地扩大中调局的能力，让中调局发挥更大的作用。你舍弃掉对你已经无用的力量，可以换来我的感谢。如果你不死，我可以保证你后半生不会受到欺凌，虽然不能享福，但起码不会受罪，可以平静地在监狱中生活，受到特殊照顾。”

崔东林突然笑了起来：“我拥有的力量远超出你的想象，他们虽然不能为我脱罪，但保证我在监狱中享福还是不难的。”

林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能扳倒最难缠的你，你觉得我收拾你那些势力很难？你不要以为你的力量隐藏很深，我可以把他们连根拔掉……”他递给崔东林一个平板智脑。

崔东林看到上面那些名字，脸色剧变，手颤抖起来，差点抓不住智脑。

林寞手臂一伸，从他手中取走了智脑，微笑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势力隐藏那么深的都会被我挖掘出来？乌列应该警告过你，我的人工智能跟他是一样的，非常厉害吧。为什么你不肯听乌列的话呢？是不是因为联邦没有智能程度太高的人工智能，所以你想象不到启智九级的人工智能会有多厉害？”

崔东林打了个寒战，眸中第一次流露出畏惧的表情，“这世上还有启智九级这样的人工智能？”

林寞耸肩：“景玉和乌列都是。”

“仅次于诺亚的存在？”崔东林问道。

林寞点头。

崔东林苦笑：“我输的果然不冤。启智九级，哈哈哈，整个联邦最高级的人工智能也不过启智六级。这是什么样的差别啊……”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苦涩，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林寞并不急，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崔东林。

过了一会，崔东林叹了一口气，抬起头说：“好，我答应你，作为交换条件，你要保我不死，而且还要让我在监狱中生活安逸，直到我老死。”

林寞毫不犹豫地点头：“成交！”

崔东林伸出手：“把智脑给我，我录一段视频，你交给他们。他们愿意跟邓普斯的，你要保证不能亏待他们。如果不愿意再操持这黑暗的营生，你也要保证让他们安全脱离，不要追究他们责任。”

林寞也痛快地答应了，不过还是有些好奇：“你就这么相信我？没要任何保障就把你的势力全部转交出来？”

崔东林终于露出一丝霸气，睨了林寞一眼：“你在这废话半天，不就为了这些人吗？你满心都是种族大战这样的的大事，会在这种不足为道的小事上失信？我死与不死对你来说有什么影响？再说你真以为联邦人就是那么懦弱可欺的吗？你如果失信，他们中总会有人为我报仇。哪怕不能奈你何，也能让你后半生永远要提防这些人，更不敢相信他们贡献的力量。你就别想再安心了。”

林寞轻笑，崔东林这老狐狸说的没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费了这么多心思弄过来的力量却不敢相信，那又何必来做这番交易呢。

他把智脑递给了崔东林，“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打交道。”

崔东林咬牙道：“我也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邓普斯拿到智脑时，很是惊讶：“崔东林恨你入骨，居然能乖乖交出他掌握的所有明的暗的势力？”

林寞冷笑：“他不和平转让给你，我就把他们全铲除掉。而且崔东林也没那么不堪，他虽然恨我，但内心里也是爱国的，而且中调局是他一手运作起来的，他不会狠心毁了它。明知自己在以后再也不能起什么作用，是让中调局就此沉寂下去，还是在人类与诺森的战争中起到更大的作用。崔东林自己心中有杆秤呢。再说他也不是没跟我讨要好处，起码保住他那条老命，还能落个安逸平静的晚年生活，就知足吧。否则就算海登顾念旧情免他一死，监狱里也有一百种死法在等着他呢。”

邓普斯苦笑：“我再次庆幸当初决定跟你混，与你为敌实在是没有胜算。

林寞莞尔：“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当上局长，能不能真正掌握中调局就看你自己了。好了，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交接这些势力也够你忙一气的。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就不联系了，对外我们还是保持着距离为好，海登肯定不会喜欢他的中调局局长跟一个帝人人关系密切”

邓普斯抓紧智脑，很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你。”

林寞起身，轻声道：“不用谢，我们互惠。”

3天后，崔东林一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经法庭审判完结，林寞提供的证据确凿，但崔东林认罪态度良好，将所有罪都自己扛下，没有供出任何政府官员，所以有些官员辗转为之求情。海登最终以崔东林为国家服务多年，虽有错但也有过巨大贡献的名义，赦免了崔东林的死罪，也得到了议会和两委的支持。

最终法庭判崔东林无期徒刑，没收全部家产，将之关押在奇伦星第二大城市布罗市的国家监狱中。国家监狱主要关押政治犯，待遇比较宽松。而且崔东林得到了独立牢房，安全和舒适性也得到了保障。这其中自然有林寞与海登协商再三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崔东林彻底退出了联邦的政治舞台。对他来说固然不幸，但被关在监狱里彻底远离了后来的纷争，能够安全稳定地活到老死，对于他这样的人物来说，也算是个善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