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胡乱搓了搓脸，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现在不是颓废伤心的时候，彻查母亲死亡真相才是最关键的。这场谋杀到底目的是什么？剑指菲恩？还是要彻底引起帝国内乱？前者的嫌疑显然落在以李奥为首的戚党身上，而后者的范围则广泛多了，联邦人、诺森诺曼以及其他帝国的敌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曾少荆和乌列。

他立刻联系上了布罗姆，上来就直截了当地询问：“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布罗姆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殿下，我现在正在陛下的书房，如果方便的话，您最好来一趟。”

李奥在威廉死后就封闭了鹰园，而将北方居作为皇帝起居接待之处，并且准备在最近进行改扩建，林寞也会搬出北方居，搬到离北方居最近的鸢楼。所以此时布罗姆说的书房就是北方居里李奥自己的书房。

菲恩赶到时，书房里只有李奥、布罗姆和原研健三人。一见这阵势，菲恩猜到是有什么新线索了，所以才会惊动布罗姆和原研健两位重量级人物。

李奥的脸色有些难看，见菲恩敲门进来，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想必也有些明了菲恩的心情，所以关于菲恩私自出宫后他派人找翻了天这种事也没说，只是指了指沙发让菲恩坐，然后对布罗姆说：“你再对菲恩说一遍吧。”

布罗姆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在菲恩炯炯的目光下，布罗姆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汇报道：“5具尸体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杀害5人的武器是同一把标准军用匕首。经人工智能反复模拟，可以推测凶手是在极短时间内杀死两名保镖，大摇大摆从正门入，直奔厨房杀死厨娘，然后又在下人间杀死正在换衣服的管家，然后去了书房杀死公爵夫人，扔下定时的高爆燃弹，然后从窗户跳出去逃离现场。

我们在一名保镖的右手中指指尖里得到了一点残屑，经查是一种布料燃烧后的残余，而这种颜色的布料在整个帝国只应用于军情官春秋季的常制服。”

菲恩腾地站了起来，目光看向原研健。

原研健面色沉重，不待菲恩追问就先回答：“军情官离职后制服就全部回收，而且穿旧穿破的制服也都回收，不会外流，且在公爵夫人遇害当天克洛伊没有外星驻地军情官逗留，那么嫌疑者则可能会在目前局里拥有正式制服的2374名在职军情官中，目前我正在派六处彻查所有军情官的制服。”

菲恩心中咯噔了一下，军情官……难道曾少荆所说竟有几分靠谱？

他开口问道：“高爆燃弹似乎是军中严控武器，这个来源总能查出点什么吧？”

涉及到军队内务，布罗姆无权干涉，这是原研健的职责，所以菲恩问的也是原研健。

原研健平静地回答：“是的，昨晚在第一时间我就开始彻查克洛伊军备中高爆燃弹的库存。目前账实不符者共有2处，共遗失3枚高爆燃弹，分别是第一舰队装备部2枚和首都警备部1枚。”

菲恩狐疑：“军情局库存里没有高爆燃弹？”

原研健点头：“有，但没有遗失，清点无误，库存1枚都没少。”

李奥声音有些低沉：“制服和高爆燃弹两个线索一起彻查。衣服被抓总会留下痕迹，高爆燃弹也不会无缘无故失踪，追查到底，你们两位要把这件事当成当前的头等大事来对待！”

布罗姆和原研健都恭敬应下，然后离开了书房。

“菲恩，以后要出去跟身边人打个招呼。现在局势不稳，你自己就这么跑出去，我很担心你的安全。”外人一离开，李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些。

他走到菲恩面前，轻轻拍着他的肩，沉重地说：“先是祖父，又是公爵夫人，谁也不知道这两桩案子是否有牵连，又有多少阴谋在策划。你我必须要小心，在这非常时期我们只能相互依靠了。”

如果说前一句话还让菲恩有些感动，后一句话却让菲恩顿时想到了别处。李奥真的能跟自己相互依靠吗？还是在李奥心中，林寞跟他才是最相互依靠的？

菲恩心中有些思量，无意间一句话脱口而出：“昨晚林寞在哪里？”

李奥脸色顿时变了，他后退了一步，身子略有些绷紧，瞬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在怀疑林寞吗？”李奥眼睛突然有些发酸，但又被随即而升的怒火焚干了眼中的湿意，“还是……你在怀疑我？”

菲恩在话一出口就一哆嗦，显然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几天前兄弟友爱的誓言尤在耳畔响彻，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李奥，而且还将怀疑说出了口，这不啻于打了李奥一个响亮的耳光。

“李奥，我不是这个意思。”菲恩脸色也白了，紧张地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奥暗中握紧了拳，强迫自己不要因为愤怒而颤抖。

“我……”菲恩咬了咬牙，曾少荆的话又浮上了心头，他眼神恍惚了一下，抓住了曾少荆话中一个最关键的部分，“别墅的防卫系统下线，而且附近的监控都毫无异常，能让军情局的奥丁都查不到任何线索，全星系有几个人工智能能做到这一点？”

李奥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毫不犹豫地反问：“你为什么不认为乌列更有嫌疑？我们兄弟阋墙合了谁的意？”

菲恩也反呛回去：“难道曾少荆的身手有那么厉害？我们都是同学，谁不知道他们俩的情况？有谁用匕首这种冷兵器能用得像林寞那么出神入化，连杀5人没有惊动别人。”

现在的局势是林寞+景玉VS曾少荆+乌列。要说能强过奥丁，双方的超级人工智能都可以，但要干净利落地用一把小小匕首连杀5人，久经考验的林寞显然能把曾少荆甩出几条街。这一点，李奥和菲恩都很清楚，但他们并不清楚的是，林寞和曾少荆的身体都可以被生物程序控制。曾少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受到乌列控制后做不到。

所以李奥沉默了。说实话，在听了布罗姆和原研健的汇报后他不是没在刹那间想到了林寞。林寞自从威廉的葬礼后就一直行踪飘忽。有景玉在，谁也别想定位林寞当前位置。虽然林寞中途曾经匆匆回来过一次，但还没等李奥找到他，林寞又消失了。单身一人，神出鬼没，甩开所有属下，林寞到底在干些什么，李奥一无所知。

要说杀人，李奥相信以整个星系之大，一些精通此道的杀手水准绝不会逊于林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就一点最让人头疼，能绕过奥丁的耳目做案，这就把整个范围局限在三个超级人工智能身上了：诺亚、景玉和乌列。

李奥相信以诺亚之能，完全不屑于谋杀一名妇人。景玉虽然有些不驯，但对林寞绝对是忠心耿耿，唯有乌列是最有可能做这事的凶手。可无论是菲恩还是李奥都清楚一件事，景玉效忠于林寞，乌列目前跟曾少荆勾结在一起，这样来看，的确是林寞嫌疑最大。

可李奥不相信林寞是这样滥杀无辜的人。林寞虽然一直坚定地支持李奥继承皇位，但林寞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控制在合乎情理的范围里。别说杀害薇安对于目前的局势有害无益，就算是完全有益，以李奥对林寞的了解，林寞也是下不去这个手的。因为林寞只对敌人狠毒，对于薇安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尤其是双方还曾有点香火之情，林寞就算冲着乔拉，也绝不会下这个手。

然而李奥无论将整件事情分析得如何透彻，但他自己都明白，就连自己都在那一瞬间怀疑过林寞，又何况是对林寞没那么了解的菲恩。

林寞看起来没有杀人动机，却有杀人的能力，怪不得会受怀疑。

李奥犹豫起来，不知要怎么向菲恩解释。

此时因为李奥的犹豫，菲恩以为自己的诘问问倒了李奥。既然李奥不能反驳林寞的身手远甚于曾少荆，那么自然就是林寞的嫌疑最大了。

所以菲恩的脸彻底黑了。

李奥沉吟了片刻，一抬头见菲恩的脸色，立刻斩钉截铁道：“林寞与公爵夫人无怨无仇，公爵夫人还因为乔拉而对林寞颇有些照顾，林寞不会做这种事！”

但菲恩并没有任何表示，就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威廉被刺杀那一夜，劳伦斯将李奥困在桫椤园一夜，李奥差点就要命没了、帝位也没了，怎么会不恨妃党，怎么会在后来那么轻描淡写地处理参与叛乱的诸人？菲恩此时想来，觉得李奥城府简直深得可怕。

菲恩很清楚，薇安在妃、戚两党的竞争中并不是那么无辜的。她其实很坚定地支持菲恩去竞争帝位，妃党虽然拥护菲恩，但妃党最强有力的主心骨其实是薇安。谁都清楚薇安能够左右菲恩的意志，可以说菲恩的竞争之心是薇安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如果李奥对于妃党的谋逆怀恨在心，那么谋杀薇安也不算昏招，帝位已定，菲恩退让，再抽了妃党这个主心骨，妃党就彻底土崩瓦解了。

；font-family：仿宋_GB2312"》菲恩、林寞、乔拉和李栀都欣然同意。5个手掌交叠在一起，或清脆，或低沉，有男声，有女声，在李奥的引领下，交织在一起：

“以吾之名起誓：我们5人必会团结一心，守护好帝国，让帝国变得更加强大，守护好人类世界，为了自由、和平、公正！”

?水都没有擦，傻傻地看向林寞，突然觉得林寞此时的神情很耐人寻味。

林寞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劳伦斯派人用纸条与防线外的同党联系，一是三军司令部的罗迁，一是首都警备部的扎伊尔，让他们起兵控制首都各要害部门，并派人谋杀了陛下的御用律师安斯艾尔一家并纵火灭迹……”

林寞拖长了语调，菲恩听愣了，傻傻地追问了一句：“他要干什么？”

“等你回来拥你登基……”一旁的李栀幽幽地说。

菲恩像听到了笑话，失笑道：“这怎么可能？”但当他看到林寞的目光时，才发觉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笑话，在劳伦斯眼里，这显然是非常可行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