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市民们感同身受起来。一些女性已经痛哭失声起来,在这温暖的春夜,人们竟然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似乎有种森森的寒意入侵,寒彻入骨。
广场屏幕上画面又是一转,出现了秋季皇家赛马会惨案的现场。那宛若飞天降临的华丽舞女姿态优美地向下撒落着粉色莲花,被撞碎的皇室包厢玻璃,莲花爆炸,观众炸群,现场混乱,相互拥挤推搡着奔向逃生口,那些惊恐万状沾染着血迹的脸。
李栀继续解说:“这是在1937年9月16日,帝国皇帝为了给我庆祝成人礼而举办的皇家赛马会上,周仲文派女刺客借献舞闯进皇室包厢绑架走我,并为了掩护他们的行动抛出大量微型炸弹,企图让体育场混乱。虽然我侥幸获救,但在这场惨案中又有17名无辜观众死去,数百人受伤。”
广场屏幕上出现了第三个场景画面,这是一片雪白的星球,表面覆盖了皑皑白雪,看起来是非常纯洁的一片世界。但当镜头拉近时,却可以看到雪地里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坑,坑里堆了不少10岁上下的孩子尸体,个个脸色铁青,身上伤痕累累,甚至断臂缺腿,死状异常凄惨。
画面拉到远处,一名衣衫破烂难以遮体冻得哆嗦的女童在雪地里发现了一只死乌鸦,尽管死鸟已经冻得如石头一样坚硬,但女童如获至宝,猛地扑了过去,抓起死乌鸦就想张嘴啃……
看到这一幕,许多联邦人已经惊呼或是感伤起来,可是远令他们没想到的悲痛在后面。
女童还没咬到死乌鸦,脑袋就被一块石头砸扁了,鲜血和脑浆喷溅得到处都是。镜头前一刻还是她脸色铁青满怀卑微喜悦的特写,下一秒就失去了生命变成了死人。
女童倒下了,才能看到她身后钻出一个比她高不了多少但更年幼的男童。男童并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面色平静地捡起了地上沾着血和脑浆的死乌鸦,蛮不在乎地用肮脏的衣袖擦了擦,就用力扭下了一只鸟腿,放进嘴里含着,想用体温含化上面的冰渣,方便啃食。
联邦人已经全体看呆了。
李栀沉重地解说:“这就是位于一颗无人星上的白露骑士团的训练营,他们从各地的人贩子手中买来六七岁以上的孩子,以这种死训的方式把他们扔在缺衣少食的野外雪地中让他们自谋生路,能够熬过多次这种死训的孩子才有资格得到较好的生活和教育,通过这种残酷的淘汰,他们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孩子成为白露子,然后派到帝国和联邦中潜伏起来,为白露骑士团获取更大的利益。你们觉得这个男童的行为残忍无情吗?可这个男童也并没有活过死训,他最终死于一场暴风雪中,因为迷路,最终没有回到训练营中。但就算那些活下去的白露子也并非就是幸运儿,还是要受到白露骑士团的控制,因为他们全部身中白露香的毒,需要每三个月就服用解药,所以他们终生都是白露骑士团的工具,没有自己的生活,永远都生活在恐惧中。这就是周仲文创建和控制的白露骑士团。”
李栀的声音冰冷清脆,当她停止解说时,广场屏幕余音袅袅,但繁华喧闹的广场似乎变成了寂静之城,所有的喧哗都静止了下来,人们下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飞船和车也都停了下来,因为人们全被这些残忍的画面夺走了心神,他们震惊、愤怒、悲哀、同情,他们哭泣、叹息、战栗、咒骂。那个恐怖的世界,那些血腥的场景,制造者竟然就在他们中间,竟然就是一名受人敬仰的联邦高官!
广场屏幕似乎停止了几秒,给受到严重冲击的人们一个视觉缓冲的机会。
但很快的,画面又变了,黑发黑眸的乌列眸光冰冷的看着舰桥上身着帝国军服的官兵们痛苦地挣扎着,目睹着他们最终因为窒息而停止了呼吸,然后乌列微笑着向眼前的屏幕摆了摆手。在冰冷黑暗的太空中,两道炮火击向停泊在那里已经受损冒出烟火的灰色军舰,军舰很快就炸成了火团。
这是辛白揭露的维尔马号被控真相视频里的一段,以及乌列寄给联邦所有媒体那段视频中自由号爆炸前的最后影像,联邦人民都很熟悉。
再一次揭开了联邦人不堪回忆的最惨痛的记忆,已经用不着李栀再次解说了,这最后一击终于成为了击垮联邦人的那根稻草。
有男人高声喊叫:“周仲文该死!”
有更多的人也呐喊起来:“周仲文该死!”
“他应该接受审判!”“总统不能姑息这种人!”
七嘴八舌的喊声因为人数众多而混杂起来,反而谁也听不到谁了。
李栀似乎听到了这些联邦人义愤填膺的喊声,面露古怪的笑容:“可以告诉联邦的诸位,周仲文已经死了。”
李栀头微偏,似乎在看向摄影机之外的地方或是某人。
画面里没有出现第二个人,但旁白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个男声,听起来很年轻,也很干脆。“我是林寞,帝国现役军人,潜入联邦就是为了追杀周仲文。周仲文是我杀的,与他人无关!”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徒然狠厉起来,“犯我国威者,虽远必诛!”
随着他的宣言而来的,是画面里突然多出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握着一把匕首猛然插进了地面的木板上。
画面中止了。广场屏幕上一片漆黑。
联邦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兀自陷入各种情绪之中无法自拔。林寞搞的这一手太让人震撼了。
又过了大约五六秒,沉寂的广场上突然再次响起了靡美的美少女组合的歌声。但这最近非常受喜爱的歌声再也吸引不了人们的注意了。
广场地面上的寂静与广场屏幕上的歌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又过了许久,才有人走开。
最终,人们终于想起了原先各自的目的地,于是四散开来。就像一大坨被骤然冰冻的水,在解冻后又奔向各处,只是水中掺杂了些什么就无人知晓了,毕竟这一大坨水从来都不是洁净的透明,本来就夹带了太多杂质。
这一夜,无数联邦人无眠,无数联邦人在噩梦中惊醒,无数联邦人在反省……
而让联邦人百感交集的始作俑者却已悄然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