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威廉立刻赶到三军司令部，并召开了紧急会议，军情局原研健局长列席，并第一个向威廉汇报。

“9点48分，维尔马号向自由号发射两炮，导致自由号舰桥损毁、动力尽失，这两炮发射的角度颇为精妙，就算不再攻击，半小时后自由号的人员也会因为维生系统的下线而死亡。9点58分，维尔马号再发两炮将自由号击毁。在这10分钟内，自由号共向外发送成功的通讯记录为11条。这一点非常可疑，因为维尔马号主炮充能时间不到1分钟，两次开炮时间间隔了10分钟，再结合录像角度来看，似是维尔马号在故意留下充足的时间让自由号上的人向外界求救。10点11分，在爆炸后13分钟，联邦各大媒体都收到了这份录像，已经剪辑处理好。

之后联邦的快速反应看似倒无异常，毕竟据我们粗略统计，有4名议员、3名能源委员会委员、11名贸易委员会委员家中的子侄后辈在自由号上，这对于他们是切肤之痛，会迅速推动宣战议案貌似可能。”

原研健放下手中报告，平静地说：“我们已经对维尔马号上所有能接触到武器控制系统的官兵全部重新进行了背景调查，没有任何异常发现。实际上在确定这次正式协商时，我们就对维尔马号上所有官兵都进行过一次排查，而且对代表团所有成员也都进行过背景调查。实在很难想到能有某个人控制了武器系统在长达10分钟的时间内对自由号进行攻击而不被维尔马号上其他人发现。”

舰队司令昆廷点头：“的确，除非是维尔马上有一群人合伙叛变，否则一个人不可能控制整艘战舰。但我相信我手下的士兵们，他们对帝国是忠诚的，维尔马号又是帝国舰队中的精英，他们不可能会叛变帝国。”

陆军司令巴希尔不以为然：“既然维尔马上的官兵都对帝国忠心耿耿，那么是谁开的炮？难道是代表团吗？是外交大臣卡佩指使的？就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外交官们，知道武器控制系统长什么样吗？”

作战室里因为联邦的宣战，气氛非常严肃，将星闪烁的各位列席人员实在心情太差，否则必会有人因为巴希尔的这句话而笑出声。

威廉这时候哪有心思对文官武将之间的小斗争予以批评，他只是脸色阴沉地说：“既然维尔马号上的官兵对帝国忠诚，代表团的文官们又不会操纵武器，难道维尔马号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决定向自由号开炮的吗？”

见皇帝脸色阴沉，将军们终于收拾起轻慢的心态，作出严肃的表情。其实帝国的将军们只是恼火联邦把这个屎盆子扣到他们头上，至于打仗什么的，那难道不是军人的本分吗？如果不打仗，军人还有什么用呢？

但没有人敢对皇帝说：“打就打吧，难道我们怕联邦吗？”

在帝国军人中有种普遍的想法：联邦完全是不堪一击的。毕竟联邦以商业立国，重工业和军工业不能说完全信赖帝国也差不多。这也是原来在白露帝国分裂时，威廉和海登经过慎重考虑做下的决定。毕竟联邦掌握着最重要的能源，如果各方面都能达到自给自足，那帝国还有什么仰仗？所以双方都各有严重的缺陷。帝国少能源，联邦国防弱。所以在帝国军人的心目中，联邦战舰少、装备差、士兵能力弱，帝国分分种就能打进联邦……

原研健轻蔑地扫了这些将军们一眼，不过他的目光向来没人敢直视，所以虽然目光里的蔑视意味浓了些，但没人发现。

因为将军们不在乎战争，而且他们渴望战争，只有战争才能让他们有用武之地，才能让他们建功立业。但原研健却知道威廉的忧心。

两国之间的制约看似儿戏，却牵一发而动全身，绝不是派出压倒性的战舰和海量的士兵，打一仗就能令联邦臣服这样简单的事，否则当年代表了军方意志的威廉在政变后直接统治白露帝国就是了，何必与海登瓜分帝国。分裂其实也是将庞大的旧白露帝国里观念不同的人进行了分类，避免了一个庞大政权里的内斗。

眼见将军们对于维尔马号的攻击做不出合理解释，威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原研健不得不再度说话：“陛下，其实除了维尔马号上官兵的叛变和代表团里外交人员的叛变，还有第三种可能。”

“还有什么可能？”将军们惊讶地看向原研健。原研健脸色也有些沉重，能让他流露出这样神色的事情不多。威廉与他的目光相触，眯缝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就算是以威廉的深沉，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你是指……诺森？”

作战室里一片哗然。能坐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曾经历过百年战争的末期？对于诺森这个已经有十七年没有提到的存在，是既熟悉又陌生的。

立刻有人拍案而起：“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诺森捣的鬼？诺森不是早就被消灭干净了吗？”

原研健目光冰冷地扫了过去：“你的大脑是要怎样的单纯，才能相信诺森已经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要知道人工智能的核心只是一组程序，可以存在任何一个终端里，也可以藏在网络中的某个角落里。人类世界自从出现了电脑后，电脑病毒这种东西就从没消失过，直到今天也是这样。诺森的核心也只是一组高级点的病毒而已，你凭什么认为它们能被完全消灭掉？”

这位将军喘着粗气，又重重坐回了座位上。

威廉湛蓝色的眼珠盯着原研健，不带丝毫感情的询问：“你有几分把握是诺森干的呢？”

原研健摇头：“我没有把握。不一定是反人类的诺森，但肯定是非常高级的人工智能。不过有件事要提醒陛下，还记得去年秋季皇家赛马会吗？林寞明明被囚禁在地下，但中心体育场的监控里却出现了林寞的身影。各种证据都证实林寞就是爆炸案的共谋之一，甚至就连军情局的超级人工智能奥丁都确认无误，最后却证明林寞是被陷害的。那个骗过奥丁的人工智能一直没有找到其下落，陛下有没有想过，能欺骗奥丁这样的超级人工智能，是什么样的存在？”

威廉沉吟：“当时那个赛马会绑架案是周仲文指使的，那这个超越奥丁的人工智能就是与周仲文一伙的。难道因为我们逼联邦交出周仲文，所以他又指使这个人工智能控制维尔马，挑起两国战争好让我们无暇追究他？”

原研健点头：“是的，陛下，我和奥丁也经过反复推测，得出这样的结果。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维尔马号被人工智能控制以挑起两国战争的可能性极高。否则不会解释为什么维尔马号两次攻击给自由号留下了发出对外联络的时间，而且联邦又那么快就收到了来源不明的录像。要知道维尔马号这样的战舰，在帝国的领土上，要让自由号神不知鬼不觉消失是很容易的，起码要调查很长时间才可能找到线索，绝非现在这么明目张胆，明摆着就是要挑起两国战争。”

威廉却想到了更深一层，他目光深邃地望向某个虚空的点，喃喃道：“我们能想到的事情，海登想不到吗？他又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明知蹊跷还要轻易发起战争？”

原研健轻吐了一口浊气：“或许，就与我国国内存在一些好战情绪一样，联邦内部也有些人想要这场战争呢。毕竟一场战争下来，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一场血肉的飨宴和财富的狂欢。海登怕也是身不由己。”

场上有些人情不自禁做出了反应，或低头、或垂目、或拨弄指甲，总会有一些微妙的肢体动作泄露出他们的惭愧。

威廉环顾了四周，暗叹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于是作战室中所有将领全部也跟着站了起来。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找到维尔马号。无论是找到完整的舰还是碎片，总会发现蛛丝马迹。所以你们要全力以赴寻找这艘军舰的下落。此外，做好战争的准备吧，既然有诺森在中间捣鬼，这事可能不会那么圆满解决，该征人的征人，该磨刀擦枪的也都去做，天知道哪天见鬼的联邦军舰就会冲过边境开进来！”

威廉脸色比来时更差的走了。

原研健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地陪着威廉走出了三军司令部。

站在露天地里，威廉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是下午2点53分，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五个小时。短短五个小时，威廉马不停蹄处理了大量事情。以他的年龄来说，有些过于疲倦了。当他抬头仰望天空时，开始有点小小的眩晕。他低下了头，不得不向岁月屈服。

这天空看起来还是那么蓝，轻拂的风也依然是那么温暖，但威廉感觉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人工智能能不能找到并控制住？”威廉并没有回头，但原研健知道他在问自己。

原研健静默了片刻，小声道：“奥丁不能。而且他和学院的梵天联手，也不能截住那个人工智能。”

威廉猛地转身：“你是说两大超级人工智能都控制不住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工智能吗？帝国几时出现了这么可怕的力量？”

原研健摇头：“我也不知道，奥丁说他不清楚。”

威廉冷笑：“原来也有超级人工智能不清楚的事情，我还以为他们都是万能的。”

原研健知道威廉对于超级人工智能总是有着极高的警惕，于是就更加谨慎地回答：“毕竟四大超级人工智能都是诺亚制造出来的，奥丁是这样对我说的：就如人类是由创世主创造出来的一样，在人与创世主之间还有着别的存在，人并不一定知晓所有的这些存在。”

奥丁自然是一直遵守着与景玉的约定，不会泄露景玉和乌列的身份。但乌列毕竟是在秋季赛马会上显露了踪迹，所以奥丁不可能隐瞒他的存在。那么奥丁只能承认乌列的存在，但继续按照与景玉的约定不泄露乌列的身份，于是造成了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身为超级人工智能，虽然知道能力高于自己的敌人的来历，但反而要替他进行掩饰，搞得奥丁狼狈不堪，但又没法找景玉算帐或是商量出个解决办法，因为景玉失踪了。

威廉怎么知道这背后有着这么复杂的关系？偏偏最可能在第一时间就猜测出内情的林寞现在成了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