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听夏三侠言辞慷慨,纷纷起哄叫好。夏景臣得众人响应,精神抖擞,道:“姓许的,众位好汉来此,不是和你过家家,快将玄邪剑交出来,不然伐竹焚林,让你无处藏身!”
刘平山老成持重,可听夏景臣话已出口,只好静待林中回音,再做决断。
林中还未应答,身旁有人说道:“三弟,姓许的这是怕了,要做缩头乌龟!”说话之人走到夏景臣身旁,正是二侠褚开远。
刘平山深知二弟的脾气秉性,只怕他莽撞误事,急道:“许先生并未食言,你权且退回。”
林中人说道:“许某自然不会食言,只是抛砖引玉,众位便你争我夺,真不知这玄邪剑出手,是否又会引得腥风血雨!”
肖黯笙道:“许先生放心,各路豪杰千里迢迢,心怀天下,那些为一己之私的人,已被肖某请走,在场众位绝无异心!”
若论声威,肖黯笙和刘平山不相伯仲,而肖黯笙是九龙门一派掌门,他的话自然掷地有声。
许或禅淡然一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肖掌门一人之意,未必便是余子之意。众位若是因玄邪剑厮杀起来,罪过又要落在许某头上。许某不怕刀枪棍棒,可这上千张嘴以讹传讹,杀人于无形!”
夏铭焉在人群后面,听许或禅对爹爹出言不逊,早已恼怒,恍然想起韩商的嘱托,深知事不宜迟,退出十余步后高声喝道:“闪开!”拍马向前冲去。
众人闻声回顾,见这匹枣红色骏马飞奔过来,仿佛离弦之箭,幸亏这些人身怀功夫,闪转腾挪各施手段,慌乱中撕开一条道路,将夏铭焉让了进来。
夏铭焉荡开人群,长驱直入,见众人被冲得人仰马翻,正自得意,蓦然看到夏景臣端立在面前,铜髯戟张,目光如电,她心下大惊,慌忙拽住缰绳,道:“爹,许或禅勾结海外派和灵波教,要谋害众位豪杰!”
她翻身下马,来到夏景臣身前,又说:“女儿说的都是真话,商哥已去追那伙贼人了!”
众人听她语出惊人,再一看,竟是夏三侠之女,看来未必是戏言。慌乱中,又听青衣师太说道:“丫头,你可不要胡说!”
夏铭焉对她本无好感,这时有爹爹、伯父在场,更不怕她,道:“你怎知我是胡说!”
夏景臣斥道:“不得无礼!”接着问道:“铭焉,你这话可有凭据?”
“爹,我和商哥在途中见到一些樵夫行踪诡异,尚虚门的武姐姐认得,他们背上的柴叫‘迷香三叠’,是灵波教的一种毒烟,那些樵夫急着赶往上风口,想必正要向这里施毒!”
夏景臣长剑出匣,指向林中,怒喝道:“姓许的狼子野心!”身后众人云集响应,也说见过那些樵夫,霎时间群情激愤,亮出兵刃。
“姓许的是何居心?”
“老子早看那些樵子来者不善,我信夏女侠的话!”
……
群声鼎沸,震耳不绝,场面一时间难以控制。肖黯笙、刘平山虽然稳重,但事关众人安危,二人也不敢怠慢。肖黯笙向前一步,道:“肖某确实听过‘迷香三叠’,此毒无色无形,可危及十里之外!”
刘平山手按剑柄,沉声道:“大家凝神聚息,气沉关元,护住肺腑经脉,谨慎吐纳。刘某还请许先生交出玄邪剑,化干戈为玉帛。”他话音苍劲,隐含杀气,显然是在等许或禅回应,再做决断。
林中之人嗤之以鼻,道:“鼠辈,听风是雨。这丫头信口胡诌,便说得人心惶惶,中原武林不比当年了。”
肖黯笙双掌一横,止住喧哗,道:“中原武林还轮不到外人指教;许先生邀集我等来此,倘若真有荼毒之计,肖某绝不姑息!”
夏景臣不甘人后,又抢上一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厮想用玄邪剑为饵,谋害我等,做你的春秋大梦!”
任凭众人剑拔弩张,气势汹汹,竹林深处,许或禅的声音依旧儒雅淡定,笑道:“什么迷香三叠?我从未听过。尔等信也罢,不信也罢,许某余生誓不出剑,和江湖恩怨再无瓜葛……”
正在此时,却听远处传来喊声:“你说没有瓜葛,那这是什么?”
众人循声看去,见两骑马下了官道,一前一后飞驰而来。夏铭焉惊喜万分,见马上之人正是韩商和武素心,急忙喊道:“闪开!让他们进来!”
人群左右一拨,闪出一条路,两匹马放缓脚程,一溜烟似地来到当中。韩商身前还有一人,被横身按在马背上,他未进竹林便听到许或禅的话,反手一掷,将那人撂在地上,朗声道:“许先生的话是真是假,让他来说!”
原来韩、武二人当时去追踪那些樵夫,远远看到他们在一处空旷地方落脚,急忙下马,藏在暗处观望。见其中一个主事之人指手画脚,发号施令,那些樵夫身手利落,将背上的柴堆在一起,另有几人则在数十步外巡察警戒。
二人心照不宣,暗想那堆柴必是迷香三叠,又见主事之人从怀中取出一只火折子,走向那堆柴草。
武素心急道:“他要点燃迷香,这风向正冲着竹林!”
韩商深知事不宜迟,道:“咱们快马冲散那堆柴!”
二人各自上马,武素心呼喝一声,坐下马应声而出,一跃丈许。那些樵夫图谋不轨,见此情形,胆战心惊,为首之人神色陡变,疾呼道:“挡住她!”
然而这些“樵夫”为掩人耳目,都不曾携带兵刃,见武素心来势汹汹,皆已吓破了胆,哪敢过去阻拦。
武素心如入无人之境,马蹄正要踏到柴堆上,却听耳畔金风呼啸,当即横身马背,闪过三颗透骨钉,展臂挥舞,佩剑脱手飞出,射向那主事之人。
剑挂金风,纵横捭阖,惊得一众喽啰匆匆鼠窜。韩商紧随其后,快马加鞭,转瞬将那堆柴冲得七零八落。他纵马在原地打起盘旋,俯身挥动宝剑,将柴草搅成了一锅粥,正乐在其中,忽听武素心喊道:“商哥快走!”
韩商闻声大惊,虽不知身后情形,却慌忙翻身下马,与此同时,一杆金枪如同巨蟒翻身,长风送雁,刹那间从马背上划过,扫落了一片鬃毛。
枪招走空,金枪手双脚落地生根。两人之间隔着一匹马,韩商惊魂未定,金枪手却拔地而起,如鹰击长空,断喝道:“纳命来!”手中寒芒一闪,势如泰山压顶。韩商猝不及防,抬头又见正午日光如注,稍一迟疑,再想闪避已来不及了。
武素心纵有御剑飞仙的尚虚绝学,可身在数丈之外,仓促间运转内息,飞剑脱手,却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