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商大惊失色,猜知是海水将大船浮起,一个浪头又将它推向洞壁,从声音来辨别,这一撞可着实不轻,只怕那船头再是坚固,也必然受损不轻。便在此时,只听李泰航高声喝道:“韩兄,你可抓稳了!”铁索哗啦一响,少了福禄海这个累赘,李泰航顿觉轻松,当下双臂合一,大发蛮力,韩商不由自主向上升起丈许高,两个回合下来,离着船舷已不过数尺。
这一番垂死挣扎过后,韩商双手终于搭上船边,李泰航见巨浪袭来,深怕功亏一篑,急忙抢上一步,一把擒住韩商手腕,挥臂向后猛甩,竟将他抛起数尺,正落到福禄海身上。
福禄海被韩商抛上墨船,重重摔在船板上,但觉五脏六腑阵阵剧痛,翻江倒海难以忍受,便趴在船板上,任船身左摇右晃,也懒得动弹。谁知他刚刚缓过这口气,却被韩商从天而降砸在身上,当即口吐黄水,险些背过气去。
李泰航五指一松弃了铁索,疾步来到韩商身侧,扶他起身,问道:“韩兄弟,你受伤了吗?”韩商虽幸免于难,但船身随着海潮起伏旋转,也觉得天旋地转,转念想起掌舵舱中只有公冶长信,深怕他一人应顾不暇,急道:“我没事,李大哥,你快扶他回船舱中,叫大家安心!我这就去助公冶大哥!”
李泰航见情形急迫,只好答应一声,再看船板上死猪般一动不动的福禄海,心中虽气,也只好搀起他,快步走向船舱。
韩商稍作吐纳,起身跌跌撞撞向船头走去,绕过甲板上那块巨石,便已走近了掌舵舱。还未进门,只听舱内传来吱呀声响,还夹杂着公冶长信粗重的喘息声,想必他单独操控墨船与这滔天巨浪搏斗多时,自是独立难支,旋即推门而入。
公冶长信闻声转头,四目相交,自是喜不胜收。眼见公冶长信撸起两只袖口,正奋力转动那只轩辕盘,韩商急忙问道:“公冶兄,境况如何?”
公冶长信咬牙说道:“机关一开,这舵盘虽然能转动了,但轩辕盘内藏慈石,一旦松手,它又会指向南北!”
韩商来到轩辕盘边,抓住两只把手,助公冶长信掌舵,视线透过木窗向前看去,但见船头前的洞壁黑茫茫不见端倪,加之船身旋转,眼前事物更是模糊难辨,着实不知能否抓住时机,闯出洞穴豁口,逃出生天。
公冶长信问道:“韩兄,福胖子可救上来了?”
韩商心有余悸,却释然笑道:“这福胖子真是重,我和李大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拉了上来。不过在下险些便和你不辞而别了。”
公冶长信见眼前水浪滔天,竟然卷击到五六丈高的船身之上,舱外情形凶险不言而喻,何须再问。说话间,忽听船下一声沉雷巨响,公冶长信大惊失色,疾呼道:“不好,定是铁矛折断了!”船身猛然一颤,韩商得知船头开路的两根铁矛至少折断了一根,心生骇意,正不知如何应对,忽见眼前一亮,月光如荫倾洒进来,甲板上的海水映在月色下,顷刻间泛起阵阵粼光,船头竟已悄悄转出了洞口!二人大喜过望,眼见船身向左再转数丈,便已正对洞穴出口,韩商欣喜难抑,朗声笑道:“公冶兄,咱们出来了!”
公冶长信见船头终于出了这巨大魔窟,又觉船底传来阵阵轰鸣,便知是那数十只巨桨在机关带动下运转起来,船头眨眼间驶出洞口数丈。他如释重负,即刻松开双手,轩辕盘恒指南北,没了外力限制,自行旋转,只听铿的一声响,狼头、梅花两只触手正定格在南北方向,竟如铁剑入鞘,毫不偏差。
公冶长信精疲力竭,两条手臂伏在轩辕盘上颤抖不止,耳听机关轰鸣声与船头分水声交杂入耳,两侧风声簌簌,墨船竟快如骏马奔驰,眨眼间四十余丈长的船身竟已驶离山洞,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再难坚持,纷纷坐倒在地,靠在船板上,四目交汇,相顾无言,彼此心照不宣,喜悦之情已无可言喻,看着洞外光影叠叠,才知洞穴内虽波涛汹涌,但远处的海面却是沦澜不惊,月光氤氲,水波如绵,一片安宁祥和。
公冶长信神情一变,忽然纵声长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手拍胸口叹道:“韩兄,当真逃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我和你说句实话吧,我公冶长信自被抓来那天起,便从未奢望能逃出魔爪,若不是有幸遇见你,这几百人恐怕……”
韩商心领神会,道:“公冶兄,咱们患难相逢,若不是大家齐心协力,我独自一人也无法逃离魔窟!”
公冶长信颔首答应,猛然想起一事,道:“对了韩兄,这轩辕盘我似乎已看出些许端倪,我方才化繁为简,看出这分明就是一张地海图,你看那七星连珠,东南的四颗星紧紧相连,而海外三岛也是三点连成一线,呈东南西北排列,这其中三点,莫不就是海外三岛?”
韩商神色一怔,连忙起身走到轩辕盘前,凝神细看,恍然道:“原来如此,怪我见识浅,一直以为千虫岛、海外岛、剑爷山是南北排列,想不到竟是从西北到东南。公冶兄,其中可有什么名堂吗?”
公冶长信摇头笑道:“这张图我一时也看不出内中玄机,不过北方这条线蜿蜒转折,有几颗点沿线排布,依布局来看,应是咱们大宋的几座大港,你看正北方这颗点,依我估算,想必便是泉州港。而七星中西北这两颗点,依远近来看,应是在川峡四路。”
韩商心神一荡,暗做盘算:“川峡四路?龙盘山?泰阿剑?莫非这一切都有关联?”可此时也无暇旁顾,道:“如此说来,这轩辕盘指示南北,若是无人再转动它,出洞后向北航行,便能到泉州吗?”
公冶长信早已想到这一点,笑道:“不错,即使有所偏差,咱们一路向北,总不会出错,以墨船航速之快,不出十日必可回到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