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碧海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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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和艳鸣,便如你和雪夷,原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然而天公失道,不知怎地……也不知怎地,她却被李重生花言巧语蛊惑,竟和这厮做了……做了那苟且之事!”他说到这里话音颤抖,悲从中来,双手捂住面门,兀自哽咽。

韩商曾几何时都见他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着实被此情此景惊得呆了,正犹豫该不该安慰他,却见李剑鸣蓦地放下双手,原本苍白的脸色已被捂得燥红,两只眼睛瞪得大如星斗,盯着韩商忿然说道:“若说这世上谁是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魁首,非李重生莫属!救艳鸣的人原本是我,终日不离左右,照顾她的人也是我,可李重生这厮为人狡诈,趁我老虎打盹儿,他便趁虚而入,用尽花言巧语,百般虎狼之计,终将她哄骗到手,还……还生下了孽种!”

“孽种?莫非便是……许或禅?”韩商终于忍不住开口。

李剑鸣气韵起伏,切齿有声,道:“嘿!许或禅毕竟是艳鸣所生,我又怎忍心用这两个字说他。咱们将心比心,倘若雪夷这丫头翻脸不认人,有一日跟旁人好上了,你心里难不难过?”见韩商脸色一沉,急忙说道:“我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你不必当真,只管回答我便是。”

韩商讪讪一笑,道:“倘若如此,只要雪夷心中高兴,我……我绝无怨言!”

李剑鸣忽然开口骂道:“他娘的,你这小子口中无实,老朽和你促膝交谈,推心置腹,你却和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风凉话,尽是些屁话!”他长舒一口气,显然气恼之极,哂笑道:“恐怕事到临头那天,你比我还要伤心难过,这时却来逞能耐,诚心寒碜我是不!”

韩商连忙说道:“晚辈绝无此意,只是一时假想不出,随口乱说,前辈切莫见怪!”

李剑鸣长叹一声,怅然道:“我得知艳鸣被李重生糟蹋后,万念俱灰,可……可我又能如何?你说得也不错,我如何忍心责怪她……”

韩商道:“恕晚辈直言,缘分之事不可勉强,也许那位骆前辈当真和前辈您没有缘分……”他点到为止,心中却是思量得仔细,倘若李剑鸣所说属实,许或禅如此**倜傥的人物竟是李重生之子,自己虽未见过李重生的神韵风采,但依此而见,想必这位尚虚教主当年也是玉树临风、潘安宋玉般的人物,再看眼前的李剑鸣,虽说两人一奶同胞,但他形象如此邋遢,即使时光倒转,回到四十年前,也是高下立判,更不必说性情优劣了。

李剑鸣漠然不语,半晌过后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离开尚虚教四十年,早已不是出家人,可看遍世间风花雪月,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却始终没有再动凡心,可纵然如此,却也换不来她的一颗心!”

他难掩悲伤之情,顺手拾起两本经书,目光一垂,道:“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人心,最残忍的也是人心,一旦你死心塌地对一个人好,得其心者,非此即彼,两者之间绝无另外!”

韩商略觉惊诧,咀嚼话中滋味,抬头再看李剑鸣,仿佛眼前这位华发老者转瞬间又高大许多。四十年!四十年是多久,他尚不能全然领会,但知人世更迭,沧海桑田,襁褓婴儿长大成人,惊风树苗也已挺拔高大,而一颗寂寞之心却在喧嚣尘世里默默守候,当真了不起!不由得在心中拷问自己,倘若雪夷当真移情别恋,自己是否会无怨无悔,矢志不渝?

李剑鸣收敛悲怆,道:“她虽误入魔教,却是个好姑娘,可惜她看走了眼,被李重生这薄情寡义的伪君子所骗!在这所谓的‘尚虚三子’中,老朽年少时便云游四海,从不过问派中之事,莫云楼一心钻研武学,也从不惦记教主之位;只有李重生夤缘巴结,一心要做这个狗屁教主!可你想一想,尚虚教毕竟是中原道教正宗,他身为教主,做出这等腌臜之事!这不是道貌岸然、卑鄙狡诈的伪君子,又是什么!”

韩商默然不语,此刻虽已明白了事情梗概,却不敢妄自苟同,道:“想必李教主是有难言之隐,他是武林泰斗,又是道教宗师,或许年少无心做了错事,日后为了保全尚虚教百年清誉,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李剑鸣怒道:“这话糊弄三岁孩童尚可,他李重生钻营多年,明知要继承教主衣钵,应当严守清规戒律,如何还能动凡心,做这等猪狗不如的事!大错既已铸成,却为何只顾自保,不给他们母子一个名分!哼,他当初口口声声为了门户清誉,求我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可悲啊,可耻啊!亏他也自知这是猪狗不如的勾当,也害怕名声扫地,身败名裂!什么道家掌教,什么泰山北斗!呸!我李剑鸣才真正顾及师门清誉,顾念师尊恩德,不然早将这厮的真面目公诸天下,让世人看个清楚明白,他李重生究竟是何许人也!抛弃妻子!猪狗不如!”

他说到最后歇斯底里,怒火喷薄而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着说道:“不能给她名分也就罢了,却又为何要欺骗她!那时艳鸣已生下了孩子,李重生只怕丑事泄露,前途毁于一旦,便让她先回海外岛暂避,日后再接她们母子回中原。哼哼,女人若是一心信了男人的鬼话,十头牛也拉不回!”

他怒意渐消,远眺群山,道:“眼见他们孤儿寡母漂泊过海,我心中虽恨,却怎能置之不管。我护送他们母子来到海外岛,她一心一意等候李重生迎她回中原,临行前还一句又一句地嘱托我……可怜啊,可叹啊,可恨啊!”

韩商听他话音凄凉,便已猜到了下文如何,必是李重生自食其言,并未去接这母子二人返回中原,却道:“尚虚教主的声名威望关乎整个中原武林兴衰,我想李教主也是顾全大局……”

李剑鸣怒道:“呸!你这臭小子可真是三门六派的好弟子,满脑袋都是‘李教主、李教主’,想必他奸淫掳掠、滥杀无辜时,你也说他是顾全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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