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星期后的一天。

鲁卡斯被凯歌追得在院子里兜圈子跑，他很虚弱的样子。眼神疲惫，气吁吁的，几个星期的熬夜生活的症状显现出来了。

他不小心跌倒了，凯歌张开利喙飞扑过来，在马上要啄住他屁股的瞬间，凯歌突破被一股能量弹飞。索菲亚跑过来察看他的情况，凯歌也很配合的停止了胡闹。

她将鲁卡斯半抱着扶起，鲁卡斯眼睛通红的，嘴巴不停的极虚弱的喘气。“你没事吧？”

鲁卡斯望着她的关切的脸庞，渐渐模糊视线，眼皮子合上，睡着了。

伴着渐渐清晰的麻雀叫声，鲁卡斯的眼中又迎来光芒，他伸出手抚着额头，头还是晕乎乎的找不着北。

对了！我还得……鲁卡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是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猛然从**上坐起来。

“你还很虚弱，先躺着吧，不要乱动。”索菲亚提着一桶水进来。

他躺在她的**上，这是她的房间。鲁卡斯环看四周，得到了这个基本情况。什么？！我怎么会在这儿？鲁卡斯立即掀开被子要走人，这里可不是他呆的地方！刚要起身，一阵头晕目眩的大脑过度充血的感觉就不得不让他躺下来缓息。“为什么要把我放在你**上！”鲁卡斯鲁卡斯斥声冲她说。

“你的房间我进不去呀。那么臭，也不知道你多久没有打扫了。你这家伙，可真是邋遢。”

鲁卡斯一只手紧紧摁着额头让自己快些回复清晰神智，大口大口喘气调整血液循环，“我在这睡多久了？”他严词问到。

“大概两天。”索菲亚把水倒进一个盆子里，顺手做起了家务。

“两天！？那……”鲁卡斯硬撑着要起身，但还是失败了。

“你的事我都已经帮忙安排妥当了，柴也砍过了，田地里的庄稼也拾掇过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躺着休息。”她停下手里的家务，转身很认真的看着他，稍稍蹙起眉头很忧愁的眼神，像是在自问的问鲁卡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鲁卡斯的眼神从她身上移开，避免和她的那眼神直视。

索菲亚继续做起家务活，“算了，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

她这样说，鲁卡斯反而觉得心里莫名有些对不住。

“不过，我得告诉你。你这样的折腾胡闹，会让有的人很担心的。”她满不在乎的语气，却又有些不舍。

鲁卡斯突然吃惊的瞅向她，忧愁的眼神低垂着深深的压抑。她关心我？！那个费尽心机，极力刁难他的女人，软硬兼施要他做各种体力活的坏女人，竟然会关心鲁卡斯？！

不对！一定是假的……他轻声冷笑，眼神移向屋顶，“想不到，你会这么关心我呀！”关心两个字语调颇有叽诮。

“你搞错了。我可不是关心你，只是关心我自己而已。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少了条胳膊断了条腿什么的，我的报酬可要跟着泡汤了呢。”

“报酬？”他敏感的注意到这个词语。看来他来这里学四象术有什么人暗中帮助，或者，利用他来获得什么目的。

“所以你最好还是安安生生的学完禁术，然后走人。想去哪就去哪。”她似乎没有注意听他说的词。她面对着他坐下来，开始很认真的看着他，眼睛里有着忧郁和心软。“鲁卡斯。”

鲁卡斯瞟过眼神瞧向她。

“你最近休息睡眠很少，晚上熬夜做什么？”

“出去玩！”鲁卡斯对她这样的问很反感，很厌恶的语气透漏着愤怒的不耐烦。

“整夜都呆在外面！？”

“对！怎么？连这儿你也管？”鲁卡斯挑衅的说。

“难道这，我还管不着吗？”索菲亚针锋相对，两人相互敌视对方，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口水战不可避免。

自然，像鲁卡斯这样的自由散漫惯的家伙是根本不会乖乖听话的，索菲亚的苦口婆心的劝导只能更加激起他的厌恶和反抗。没有人会对那个迂腐的长嘴婆唠叨的话感兴趣。鲁卡斯更是显出自己无赖的一面，根本不和她讲道理，一味的固执己见，毫不妥协。索菲亚也不是吃软饭的，一向和乖乖学生打交道的她遇到这样桀骜不驯的学生，脾气一下子达到沸点，破口大骂起来。而这种训斥根本对鲁卡斯毫无作用，只能增加更为强烈的对质。于是就这样恶性循环起来，分贝越来越大。

“啊！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太婆！”鲁卡斯捂着胀得很大的脑袋吼出来，声音震天响。索菲亚震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痛苦的捂着脑袋的他，那种头痛欲裂的表情，身体像是患了绝症一样的抽搐。就算是承受这样的后果，他还是固执自见，不肯妥协要戒掉那些坏习惯。

难道……是我错了吗。她微微低垂下眼神自我反思。他不是那些听话的好学生，他是叛逆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叛者。她，慢慢坐在椅子上（她是站着和鲁卡上对骂的），面对着躺在**上的鲁卡斯，沉默。

鲁卡斯一点也受不了这种迂腐的说教！她从头至尾把他当做一个无知的娃娃，在那里给他讲什么自以为是的大道理，张口闭口就是你不该如何如何，去那种**地方你会变得如何如何，为了早日学成四象术你该如何如何。他听着头就大！太迂腐！太幼稚的陈词滥调！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有自己的意志，有思想，有自己的打算！鲁卡斯突然觉得自己留下来听她讲四象术实在就是一个错误！缓过这口气立即离开这破地方！

“鲁卡斯。”鲁卡斯瞟向她，她的语气并没有继续大吵的意思，低声言语更像是道歉。他看到她的抑郁的表情，像是自责犯错，像是要哭的前奏，紧皱眉头。

“你觉得，那所谓的刺激痛快的玩乐,能给你带来什么？”

“快乐！自由！没有拘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根本不会有人管的自由！幸福！什么极好的褒义词随你去想象。”鲁卡斯火气仍在眉头上，他固执得和她对立，作对到底。他的眼睛不再去注视她，免得自己又心软妥协。

“可是，那却不是真的快乐，你知道吗？”她那特殊磁性的魅力语调像是吸铁石一样的吸引了他的眼球，他望着她，火气莫名其妙的渐渐小了。鲁卡斯沉默的看着她那低垂着的脸，心软下来，默默不语。

“那种玩具一样的玩物般的地方，是人们打发时间的无聊去处。你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那上面……”

“又来啦！”鲁卡斯抚着额头紧皱眉头的头疼，“你能不能不用那种语调，那种张口一个你要怎样怎样，闭口你不能怎样怎样。”

“我不是在跟你说教。”两个人哑住气氛，彼此盯着对方，“你不是什么乖学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孩子。你有自己的思想和想法，你想要自由，这些我应该给你的。”她微微仰头叹气的忧伤，“我是在引导，而不是干预。你懂吗？”

鲁卡斯盯着她，没有说话。

“你所说的快乐是什么。是一种心理上的急速渴望被释放的痛快感觉，那种刺激感，全身得到舒畅的感觉，其实那并不是所谓的幸福。”

“那它是什么！”鲁卡斯犟着说。

“快感。一种神经麻痹的快感。”索菲亚眼神严肃起来，“那种东西就似吸食毒品一样的。人先是有种对于它极度的渴望，全身的神经像是躁动一样的驱使着你去得到它，来缓解这种极度渴望。你所享受的不过是这渴望得到释放的那个瞬间，身心宁静下来的前面的释放感。它让你感觉那是解放了的自由，其实是更深的束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哼！谁会在意你的那些理论大道理！”

“你！”索菲亚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在你想要去那种地方的感觉，在那种刺激感被释放的瞬间的感觉，你比我更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鲁卡斯惶恐的看着她。木讷不做声。

“那种感觉只是在麻痹你自己而已，什么也不会带给你。它根本不是什么快乐，幸福。它根本没有办法持久的存在，只是你自己一直强迫自己经常受那样的感觉刺激，而在快感消失后，它的副作用就会出现——过度的身心疲惫。”她站起来，指着躺在**上他。“就是现在的你的样子。”

“那种没有任何意义的玩耍，根本不配称为幸福，快乐！”她转身走向屋外，“你究竟需要什么，要得到什么，自己好好想想吧。”

鲁卡斯注视着她离开，留下的只有那忧愁的担心的眼神。他长长的叹口气，松下神经。

无意间他再次注意到这个屋子是属于她的，他犟着身子，掀开被子下**走人，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屋子。

他并没有因为她说的话而改变，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有规律的出没赌场。连索飒的说辞都省了。

黎明前的黑暗仍笼罩大地，丝丝微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鲁卡斯和索飒醉熏熏的回来了。他们两个相互搀着嘴里嘟囔着不着调的古怪曲子，踉跄的走在月光撒满的小路上。慢慢的，索菲亚的家门口出现在视野中，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倚在门口站着，双手和抱的低沉脑袋像是在沉思。鲁卡斯远远的看到她，笑容敛住了。

她在等他，至于什么原因就实在无从得知。索飒仍是滔滔不绝的谈吐，两个人慢慢走近，鲁卡斯低垂着眼神，斜目的瞟着她。索飒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的，仍是发酒疯似的大声说话。

鲁卡斯两个人从她面前走过，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一切仿佛静音，索飒嘴巴不断张合不发出声音，鲁卡斯和她的眼神交汇，然后擦身而过。

“鲁卡斯。”索菲亚低声的叫住他。鲁卡斯停住脚，微微侧脸回头看向她。她慢慢立起身子走进院子，“回来的时候，不要忘记关上门。”她走过鲁卡上的前面，进了自己的房间。

鲁卡斯半迷糊半不明白的，这句话是否有什么内涵？让人猜不透。不过自此后，他确实很规矩的每次深夜回来非常郑重的合上门。

一个下雨的傍晚。

索菲亚出现在一个电话亭里，浑身湿淋淋的，她并没有打伞。她拨通了净土的频率代码，“请帮我联系永毅，谢谢。”

“好的，请稍等。”

一阵嘟嘟后，那边传来了永毅的声音，“喂？哪位？”

“永毅，我把他给毁了。”她带着哭腔诉苦道。

话筒一阵沉默，“鲁卡斯……他怎么了？”

“他……我把他身体的封印打开了，本以为这样让他可以自由的思考，心灵获得成长。可是，他却并没有走上正途。反而……”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啊，我知道了，知道了。”永毅接上话安慰她，“你也尽力了，不必那么自责。他自己的路由他自己来选是他的自由，不是吗？你还记得作为一名老师的责任吗？身为一个净土的老师，你在世界之树前的誓言还记得吗？”

“我以我灵魂的名义起誓。”仿佛她曾经的誓言又在耳边荡起，“我愿将此生献于这个世界，为解救世间迷茫者而奋战不止。成为一名灵魂教师，为这世界的前进倾我毕生力量，即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甚至承受永生之苦。”

她的眼眸慢慢垂向地面，那个誓言，曾经的和他应允的承诺，未实现的梦想……

话筒另一边仍是涛涛不绝，“对于那样叛逆的家伙，我们这些老师能做的就是不要干预他。我们不能去干预他的任何人生的决定。那样是在犯罪，你知道的。我们所能做的，仅仅是说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引导他，指明他光明的方向。而他决定去往何方的决定权，还应由他完全做主。其他的，我们无能为力，也不能去做。现在，我们只需要相信，相信那个沉入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的混小子有一刻会醒来，相信他自己会选择真正的他自己的路，只有到了那时候，我们才能去帮助他。而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可是，如果他……”

“如果他继续沉溺，只能说，那是他的选择，他自己所谓的正确选择。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拔他出来。如果真是那样……”永毅停下嘴唇，沉默的像是下不了台，眼神颤抖得复杂。

“他不会的。”永毅突然释怀的笑出来。“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一定会的。至于原因嘛，也许，是因为相信本身吧……”

“相信？！”显然索菲亚脑子被这种极为抽象的东西搞得头大。

话筒那边一阵嘈杂的杂音，“哎呀！遭了！就到这里吧，我这边忙得很，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哦，有必要说明一下呦，请你吃饭的钱可是准备好了，你那边的成果可别让我失望喽。再见！”

“喂！”话筒已经挂掉了，嘟嘟的声音不停。“什么玩意儿！”索菲亚气愤的将听筒摔在座机上，她本是来诉苦求那家伙另谋高就的，结果自己还是被这混小子几句话敷衍了。

她稳步跨进雨中，嘴里面虽然是对永毅的骂骂声，心里却是另一番释怀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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