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场大雨降临南唐京城上空,浇灭了连日来的炎热烦闷,地上汪起一滩滩水来,澄澈的镜面倒影着满空的白云。几片叶儿,打着卷,漂浮其上,空气中带来清新的泥土气息。皇上仁厚一改连月的血色,仅仅罢了崔国舅的官职,罚他去乡野教书育人去了。
其余崔家子弟罪责不重者,皆返回原职,停俸一年。这些惩罚对崔家来说不痛不痒,只是在朝中少了一位德高望重砥柱。对于家底深厚的崔家培养起来,不过时间问题
今夏是个好天,皇后娘娘一扫连日的焦灼,可以睡个好觉了。
绿树阴浓,楼台倒影。水晶帘随微风浮动,满架蔷薇送幽香。东宫的蔷薇花开了满园,一绿裳宫女拿着扫帚站在清扫着被东风摧残后的落红。宫女站在墙角,目光落在开得正艳的蔷薇上,发着呆。
屋中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咳嗽声,天气渐好,太子的病没有什么起色,一个月来闹了两次昏厥。现在太医院的太医们听说是东宫有请,头皮都发麻了。
太子病重,皇上自前月来过一次后,就再为踏入东宫,朝堂诸事皆委任七王爷办理。宫中私底下传言,皇上要废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日夜忧心如焚,,盯着头顶上的那把看不见的刀,不知何时回落下,长此以往,根本无法好好养伤。
宫女深思游外了一会,一把推开了手中的扫帚,迈着小步,离开了东宫。
彼时凤千澜正在同李婧柔品香,她一介边疆将军,实在不喜欢这些个香气浓郁的东西,头发丝上都荡着嫌弃的意味。
奈何李婧柔喜欢,什么天香阁的鹅黄梨香,懂远招东的清兰竹香。说起香道来,可是头头是道。她寝殿中西边的架子上,摆满了整整一面墙的香料,熏得凤千澜头晕眼花。
李婧柔才不管凤千澜喜不喜欢,多年来宫中就她一个女孩,没有玩伴的她很是凄苦。现在来了个凤千澜可不整天变着法的向凤千澜介绍那个,介绍这个的。
凤千澜总算是知道了,这孩子以前敢情是没有陪她玩,才处处与她作对。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疼惜李婧柔的,生在皇家,幸也不幸,说不清楚。
袅袅檀香升起,很快与殿外的风相融,风稀释了香,香染香了风,这么远远问着还算不错。
凤千澜闭目养神,之桃走近屋中来,向两人行了礼“小姐,都已经安排好了。连翘姑娘已经离开东宫了。”
凤千澜淡淡“好,剩下的你助她扫平。”
“喏。”之桃双手覆在腰间,退了下去。
李婧柔好奇地凑过头来“凤千澜,你这黑心的,又要坑谁呢?”李婧柔乃德妃所生,与正宫娘娘的关系不算很好,是以帮着暗中凤千澜挤兑桂嬷嬷是绰绰有余的。连月来的相处,两个之间建立了一种特殊的情意,却心照不宣,表面上还是水火不容。
凤千澜翘着二郎腿,撑着下颚,高深莫测“不告诉你。”这连翘藏的够深,她从那枚孝容皇后的荷包里知道孝容皇后不是难产去世的,而是受奸人所害去世的。查了近一月有余,才查到宫女连翘身上。
李婧柔瞪大双眼,用抱枕砸向假寐的凤千澜“凤千澜,你吃我的,住我的,这点东西还要瞒着本公主!哼!太欺负人了。”
结果“太欺负人”的凤千澜不咸不淡地补上一句“是你请我进宫来的。”
李婧柔恨得牙牙痒,这凑不要脸的。反思一下,这人的确是她弄进来的,天呐,她是请了一尊什么大佛,真真是欲哭无泪,无语话凄凉!
颜清阁,乃孝容皇后生前居所。因觉椒房殿太过奢华,与于永嘉三年迁到这西边这所挺庭院,皇上赐名颜清阁。
高德海陪着皇上做在庭院中。远处一丛丛芍药花努力向外展这边,花之丞相,美丽炫目。花丛边扎了一个秋千架“温馨熟美鲜香起,似笑无言习君子。霜刀翦汝天女劳,何事低头学桃李。高德海,你说若她还在……”皇上话到一半就打住了,即使没有那场生离死别的痛苦,她也不会陪在他的身边。何事低头学桃李,她那样一个纯粹明亮的人,肯为他舍去宫外的万里晴空,居于一隅。
她爱他,如芍药般,如将离般。
高德海看着孤独的帝王,腰摇头叹息,帝王家最忌讳情种,偏偏父子两都是一个样。
忽的一绿裳宫女闯进来,高呼“奴婢颜清阁宫女,求见皇上!”
宫女尚未进门就被守在外面的侍卫拦下,侍卫拦住了宫女,堵不住他她的嘴。
高德海闻言,颜清阁宫女?这眼颜清阁早已废置多年,内廷隔上一段时间会派人来打扫以外,就没有人了。这是哪里来的颜清阁宫女?
皇上也听见了“高德海,你出去瞧瞧,将人领进来。”
不一会高德海领了一绿衣丫头走进院中。
连翘见到皇上就跪下,语带哭腔“请皇上为孝容皇后做主,为太子殿下做主啊!”
皇上惊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牵连到了颜儿?
高德海也吓懵了,随即正色道“御前休要胡说。”
连翘一手摸着泪“皇天在上,奴婢不敢胡言乱语,十四年前奴婢还是颜清阁一小小宫女,受孝容皇后恩惠,庇护至今。现下东宫岌岌可危,奴婢一条贱命,若孝容皇后大仇得报,奴婢死不足惜!”
皇上听后,眼前发昏“你说什么?”
连翘接着道出了十四年前的一桩宫廷密事“孝容皇后不是难产而死,是为奸人所害!”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天暮,带着出狰狞的尾,雨从那缝隙处落下袭扫了京城。夏日多雨,且多大雨。
雨中两道加急圣旨从颜清阁传出,一道废后,一道灭族。
椒房殿中午睡的皇后被闷雷惊醒,心中惶惶不安,招来宫女为她梳洗。
“娘娘,怎么睡一小会就醒了?”宫女替皇后梳理着秀发。
“本宫今日来总也睡不踏实……”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可她总觉得没玩,暗中好像有一只手,推着崔家走向悬崖……
乌黑的天占据了整片天空,压抑的,黑暗的,浓稠的。“俸皇上治愈,查封崔府,其余人等给我捉拿下狱!”
“是!”崔府门前一片喊声震地。附近的邻居有心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干透过门缝,穿过雨幕窥探一下。
这雨一下就下了整整一天,豆大的雨滴降落,总也落不完似的。凤千澜坐在窗边,静静地听着雨声。这一场夏雨过后,南唐十大世家,该是九家了。
微凉的雨中,崔家众人又一次遭受牢狱之灾。性子急的反抗前来捉拿的军爷,刀起到落间,血喷了一地,又被大雨无情的抹去。“违者,杀无赦!”
闪电映照这军爷狰狞可怖的脸,崔家幼童,尖叫着哭出了声。又被大人捂住嘴,最后化为底底的呜咽声。
椒房殿也在一场雨中,迎来了废后的圣旨。崔贤清带领椒房殿众人跪地听旨。
来人是高德海的义子,同样一身太监服装,比高德海年轻不少“皇后崔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听信佞言,忠奸不辩,有失妇德,难立中宫。今革除其皇后封号,贬为庶人,交刑部问罪。”
高印一副高傲的模样,哈腰点头的模样一点也找不见“崔氏接旨。”
旨意一出,整个椒房殿一片哗然,宫女们心慌意乱,主子被废了,他们这些供人驱使的奴役还有什么活路可言!一天之内从荣耀的皇后宫女变为一个冷宫宫人,任谁也接受不了这个天大的玩笑
“废后?”
“怎么可能?!”……
众人的窃窃私语尽数落进崔贤清的耳中,她跪在椒房殿的中央,接受了整个殿中人投来的目光。不骄不躁,坦然自若地平静的直视前方,双手上举至头顶,用教科书式的标准动作接过了高印手上那封带着微微湿意的圣旨。
崔皇后这分气度,让高印刮目相看,“娘娘,皇上并未下旨让娘娘迁宫,娘娘就还是在这椒房殿中好生保重吧。”
崔贤清没有说话,目光甚至没有与高印接触,她是一国皇后,还轮不到一个小小太监来折辱她!!
崔皇后的轻蔑与不待见,让高印恼了“什么东西,都是废后了,还当自己是那枝头上的金凤凰!”高印转身就走,临走时还封了椒房殿的大门“无指令者,任何人不得外出,违者杀!”
于是华丽无比的椒房殿前多了几尊凶神恶煞的杀神,冷漠地注视着雨中的椒房殿。
这下得惊心动魄地夏雨,让身体硬朗的皇上着了凉,夜里连召三次太医,七王爷也乘着夜风进宫侍疾。
对于京城的腥风血雨,远在青州的四王爷一无所知,正拿着一壶酒在营帐外醉得一塌糊涂。自从四王爷被贬到青州,凤婉卿就变得十分冷漠,没有缠在李霖潇左右,深居简出,粗茶淡饭,一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周灵央嫁给李霖潇后,烈火般的脾气收敛了不少。温婉的气质从中抽枝发芽。知道李霖潇心中愁苦,担忧“王爷,少喝些酒,伤身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