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背着昏迷的阿婉,一手怀抱木言兮,再次上路。可是,木青似乎低估了阿婉的意志,她凭借着过人的意志,竟然不到一刻钟便醒了过来。
阿婉从木青背上挣脱下来,恳求道:“再这样下去,我们谁都走不了了,放下我,带小兮走吧。”
木青断然拒绝道:“走不了,那就一起死,我们一家人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
“不用再商量了,你们谁都走不了。”
“木青狗贼,可想过你也有这天,今天我便取了你的狗头,以祭我师兄弟在天之灵。”
“受死吧。”
追杀者大约有二十多号人,这些追杀者中实力最强的也比他差了些,但胜在数量众多,最差的也是二等。看起来,他们早就有所图谋。所有人一起上,木青的胜算并不大。
束手就擒绝无可能,那就只有拼死一战。
本来,即便是木青一人面对这些对手,都有一些棘手,更何况是还要顾及阿婉和木言兮的安全,相当于瞬间自断一臂。
“真的是天意如此吗?”木青苦笑一声,取出身上的一个鸣镝,这是暗影楼用来传递信号时使用的,有独特的声音,可传递方圆几里远。一部分人甚至有专属的鸣镝代表身份,木青便是其一。
木青一直在想要不要发射信号,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脱离出来,难道又要重入虎口吗?在那里地日子永远都是朝不保夕,没有几个人有底气说自己一定能活下来。木青不怕死,可如果他死的,他都无法想象阿婉和木言兮在暗影楼会怎么样。
没想到,到头来,唯一能帮他的也只有暗影楼了,木青在赌一个机会,赌暗影楼的人能看到他发的信号。
不管怎么说,活下来,总归是有机会的,至少比现在死了强。
“死到临头,还想挣扎,各位,速速解决了他。”
众人见木青发射信号,多少有些担忧,决定速战速决。
“来吧,生死都交给天意。”木青拔剑迎向出手的众人。
双拳终归难敌四手,为了护阿婉母女周全,木青宁愿自己受伤,如此一来,反倒给对手制造了机会,连番消耗下,木青早已伤痕累累。
“终归是没有机会了吗?”木青自问,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暗影楼的人似乎并没有收到信号,迟迟不见增援。
“呃。”阿婉闷哼一声,百密终有一疏,木青还是没能护住她。
木青看着阿婉肩上的剑伤,彻底红了眼,可任他如何愤怒,如何不甘,也做不到暴起杀人。
木青体力渐渐不支,挥剑的速度也慢了许多,于是有人抓住了机会,一剑刺向阿婉背心。而后,又有一人挥剑斩在阿婉后背上。
“啊~。”阿婉的惨叫声,让木青的心脏都暂停了一下。
木青一手扶住阿婉,一剑逼退出剑的人。
“木青,我等大发慈悲,让你多享受一下这个时刻。”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阿婉濒死,围杀的暂停了出手,他们觉得一剑杀了木青实在太便宜他了。
“嗯,还有个小的,一并杀了吧。”
“木青,这可怪不得我们,她们可都是因为你死的。”
木青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呆呆地看着怀里的阿婉,对于出手的人不管不顾。
“呃。”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木青前方,一剑斩出,直接将出手的人毙命。
“你是暗影楼的人?”那人话语还没完,便被腰斩。
来人实力十分强横,随随便便几招,就让好几个人丧命,剩余的几个人见此,朝着不同的方向逃命而去。
来人道:“木青,我念你是人才,所以给你一个机会。不过,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规矩,谁都不能例外,你可明白了。”
木青茫然地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襁褓中的木言兮好一会,才答道:“我明白了,六当家。”
当木青看到来人的时候,便洞悉了一切,其实六当家早就已经来了,只不过一直在等这一刻,可以说,木青不会死,但阿婉和木言兮必死一个。
之所以留下一个,目的就是让木青有活下去的动力,如果两个都死了,那木青自然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木青的回答,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看破却不说破,木青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唯有遵从,至少为了木言兮。
只是,一颗杀心已在木青心中留下,本来,如果六当家能救下他们三人,木青必然知恩图报,可现在阿婉死了,他心中已经没有感恩,只有仇恨。因为,这是一场利益的交换,之所以救下木青和木言兮,只不过是因为木青还有利用价值。
介于阿婉的事,木青对木言兮尤为爱惜,特地为她选了一个地方生活,木青不让她和暗影楼的人有任何瓜葛,甚至,都没有让她见过太多人,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人盯上。
大约七年后,六当家在一次任务中身亡,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被木青所杀,可那又如何,暗影楼从来都只看利益,谁死谁生,那有什么关系。木青杀了六当家,那就证明他比六当家强,比他更有价值。
……
木青看着怀里的木言兮,一如多年以前那般茫然,但这一次他好像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了,实力再强,权利再大又如何,他终归还是失去了一切。
木青想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那就是复仇,为阿婉,为木言兮复仇。
木青的确是复仇了,但他却无法改变那些人的看法,在世人的眼中,他们是妖女,是魔头。
木青突然发现,杀死阿婉和木言兮的从来都是偏见,即便他杀再多人,都无法改变这个偏见,只要暗影楼一日被人诟病,她们就被会划上妖女的名号。
于是,木青想要颠覆,将那些带有成见的眼光抹杀,重塑。
后来,木青遇到一个人,他说,他要让暗影楼获得新生,让这个被世人唾弃,不耻的存在站立在光明的太阳之下。
木青知道,他是为了权利,不过,这似乎不违背自己的期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最起码阿婉,还有木言兮再也不用挂上那些不好的名号了吧。
……
另一边,杨霆钧带着雪落痕回到了万剑山,后者因为木言兮的死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光彩。
“落痕,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吧。”
“落痕,万剑山这一代试炼的弟子,除了你,全部遇害,以后守护万剑山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要振作起来啊,我们都在等你。”
“男子汉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你说的守护的剑吗?你拿什么守护?”
任凭杨霆钧怎么劝说,雪落痕都不为所动。
直到十天后,雪落痕却突然对杨霆钧说道:“师父,从今日起,我便开始闭死关,放心吧,我说过守护万剑山,就一定做得到。”
这样的雪落痕让杨霆钧为之叹息,那把锋锐的剑似乎已失掉风采。
暗影楼发动的暗杀计划,折去了顶级势力一代精英弟子,要不是木青突然掉回了三分之一的杀手,这一代的试炼弟子恐怕都等不到支援全灭。
压力同时也是动力,经此一役后,各势力传承弟子实力突飞猛进,逐渐挑起传承大梁。
十年后,闭死关的雪落痕第一次出来,接任万剑山掌门人的位置,此时他的修为已经超过的大部分长辈。
而后,雪落痕再次避死关,为进军绝世做准备。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提升实力上,对于其他事一概不过问,大多数时候,都是杨霆钧操持万剑山事务。
雪落痕总是梦到那一年漫山的桃花,还有桃花下的身影,那是他此生看到的最美的风景,亦是他能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因为她说:好好活下去。
可是,他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雪落痕都会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后来,雪落痕亦再去过桃林,可看着那漫山的桃花,他眼中只有凄凉,那桃花再也迷不了眼,只有惋惜,看着它们凋零,归去。
或许,年少时偏爱这桃花,只是因为那一个人罢了。
现在,看到的都是睹物思人。越是回味,越是心痛。
正如眼前这一切,芳华易逝,佳人难留。
春风数十载,人生几多回。
看尽繁花落,不见红颜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