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么开始吧。”韩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也想看看姬雪瑶所说到底为何事。

“我乃小周国……公主，小周袭自大周皇朝，数百年来，一直在夹缝中生存。”

“周朝约八百载的天下，传承至今，却只剩微薄之势，如即将陨灭的星火，随时会熄灭。”

“我们数百年来挣扎求存，为的不过是沿袭大周皇朝之繁荣，让这最后的星火传承下去。”

“我们战胜了时间的更替，却逃不过世事的变迁，大周皇朝的辉煌终归一去不返，如今的小周，已岌岌可危，我必须做点什么。”

“原来是这样。”韩彻终于明白过来，姬雪瑶身上的那股气质是什么了，那是天生的贵气。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再小的王国，也非寻常富贵人家能比，他们所经受的礼仪，教养也不是一般人具有的。周礼，时至今日仍然被人广为遵从。

韩彻不解地问道：“可是，小周，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甚至都没有听过这个称呼。”

“那是自然，小周虽隶属中原，却也在濒临之地，况且打着前朝的旗号，总归得小心翼翼一些，不然就是谋反的罪名。”姬雪瑶解释了一番，又道：“我知道姜国如今面临北突厥，南蛮和东夷侵扰，日后定有一战，因而为了小周的存亡，我不得不冒险一试。”

“所以，你觉得我威胁到了小周的存在，因而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取我性命？”韩彻问道：“可是，姜国似乎并没有对小周出兵的打算啊。”

姬雪瑶脸色凄然，说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是战场之上遵循的守则吗？既然不安心把后背交托给陌生人，那么何不将其直接踏平，以永绝后患呢？况且，可以屯草积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原来你是担忧姜国对你们出手，所以选择先下手为强。”韩彻再问：“但杀了我，就可以以绝后患？还有，你觉得杀了我，你能走掉吗？”

不管怎么说，韩彻挺佩服她的，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挺身而出，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不。”姬雪瑶摇头否定道：“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掉你，只不过是想要控制你而已。至于为什么选择你，那是因为我觉得你比你的两个皇兄，更具威胁。”

韩彻轻笑道：“那如此看来，你失败了呢。”

“你说的对，我的确是失败了。”姬雪瑶承认道：“本来我打算下毒控制你，但谁料居然有人洞房之夜跑到屋顶看月亮的。更令我没想到的是，你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我根本不是你对手。”

韩彻感到有些好笑，看起来他是好运逃过一劫了，不然说不定此时他已经是一个傀儡。

软硬兼施都失败了，那可真的没办法了，也不知是姬雪瑶运气太差，还是韩彻运气太好。

韩彻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么，你现在的意思呢？”

既然姬雪瑶已坦白一切，那么显然她已有了新的决策，那么，他们是有商量的余地的，不管结果如何，总归是可以听听的，讲条件自然要有筹码，或许这个筹码他也满意呢？

“和聪明人谈话就是爽快，不必解释太多。”姬雪瑶赞叹一句，道：“据我观察，殿下在宫中的处境并不是很顺利呢。”

“所以呢。”韩彻示意姬雪瑶说下去。

“所以，也许我们可以合作。”姬雪瑶接话道：“殿下虽然走得比你两个皇兄都要快，但就论背景和势力而言，殿下却落了下风。”

“实力固然重要，但殿下想要得到支持，无疑要比你两个皇兄做得更好才行。风助火势，再好的火，也是需要风吹一把，才能燃得更烈不是。”

“如此说来，雪瑶姑娘是想助我一臂之力了？”韩彻轻问一句，又道：“风固然可以助火，但却未必一定助火，如果这风是覆火之风呢？”

姬雪瑶笑道：“殿下的心情我能理解，换作是我，我也会担忧。不过我既然这样说了，自然会让殿下看到我的诚意，毕竟这也是我的筹码，总得看得过去才是。”

“没有付出，的确是不敢妄谈收获。”韩彻点点头问道：“雪瑶姑娘说的的确让我心动了，不过我为什么要答应呢？说到底，雪瑶姑娘上一刻还想杀我呢。”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这样的道理，殿下不会不知道吧？”姬雪瑶反问一句，道：“只要得到我们小周的帮助，殿下得到的支持，定然足以超过超过你的两位皇兄，而且，这无疑是一招暗棋，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韩彻微微有些疑惑：“哦，雪瑶姑娘这么费尽心力，只是为了保全小周，难道没有别的用心？”

“我知道现在说一切都还为时过早，你不明白，小周对我们的意义，对我们来说，那是根，亦是信仰。”

“尽管大周的辉煌已一去不返，但我们依旧不曾忘却身体里流淌的血脉，那是我们氏族的骄傲。”

“负隅顽抗也好，不知变通也罢。总之，我们不甘心它消逝在历史的烟尘中，被彻底埋葬。大周，生活在我们每一个人心里。”

“存在，即荣耀。”

“存在，即荣耀。”韩彻咀嚼了一番这句话，赞叹道：“是啊，存在的，才是荣耀。消逝的，都是过往。”

只要存在，即便再窝囊，也无人能否定曾经的荣光。可一旦消逝了，终究难免挂上失败的标签，任人涂抹。

荣耀与唾骂从来都并非绝对，只不过是历史的描述而已。什么辉煌，什么光辉，到头来终归一杯黄土，散落于岁月的风沙中，任人描绘。

“那我们是盟友，还是夫妻呢？”韩彻才说完就忍不住笑了，他们的关系有些奇妙呢。

“殿下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吗？”姬雪瑶的反问隐隐避开了韩彻的询问。

说到底，她也有些说不清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了。可不管怎么说，小周似乎有转机了。

姬雪瑶不知道她做的对不对，或许她只不过是引狼入室罢了，但不知怎么的，她想试一试。自从听闻了韩彻的故事后，她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或许，这该叫惺惺相惜。

管他呢，至少先做好眼前的事。至于其他，就由时间给出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