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为陶大人倒了杯茶,然后说道:“陶大人,这三道政令,节约加税之事好办。可另外两件,征兵倒是好说,但移民之事却是难办。”
陶海喝了口茶,然后沉思片刻,答道:“大人,南湖百姓二十几年前遭遇战乱之时,折损近一半人口。而今经过这二十年的恢复,方才见了一代半人。更何况正逢春耕,一旬过后便可入地播种,谁又愿意迁移那荒凉的燕州呢?”
听到陶海说出这两个问题,文道表情凝重,心中担忧。陶海所说的才是执行中枢政令的关键所在。若能妥善解决此处关节,那南湖府衙必会完美完成朝廷政事。可眼见着事情难办,自己并无地方执政经验。虽然曾游历地方多年,见过不少官府执行朝廷政事,但那时自己都是以百姓视角看待。而今换做百姓看待自己,自是不能亏待百姓,然而又要完成这移民征兵之事。
“难道朝廷没有考虑到此刻正是农耕时节?”文道疑惑问道。
“这......”陶海大人却被文道问住了,“不应该吧。我想皇帝陛下会想到这一点的,但中枢我却不熟悉。毕竟设立才不足半载。李大人,你在京城任职近三个月,想必熟悉中枢吧。”
文道听了,却是苦笑,答道:“实话不瞒陶大人。我在京城也只是在刑部一处任职。并未与中枢接触过,因此真不熟悉中枢的六位大人。不过中枢虽设立不足半载,却已是换了一位从地方调进的郑强大人。想来郑大人既是从地方进入朝廷,必会知晓此刻为农耕时节。但依旧严令要我们加快进度迁移百姓,看来中枢是从全国布局,同时考验我们地方官府。”
陶海听了,也是苦笑,想不到文道的确不知。看来此事还是要靠文道一人主推,而自己在旁尽力辅助。突然脑中闪过一念,于是看着文道说道:“大人,那朝廷派来的宣令特使既是此事督察,何不找他一起商量此事?也示我南湖府衙的尊重。”
“是啊。想来那特使不仅是督察,更是带有朝廷关于迁移一事的旨意。如此待午时安排一桌酒宴,到时还请陶大人一起。”文道说道。
“这是应该的。老朽就在这府衙内暂不离去,大人尽管安排就是。”陶海喝着茶对文道说。
文道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走在堂外叫来下人,让他们安排午时酒宴。下人接了文道吩咐便立即前往厨房并让人准备。
太阳悬空,阳关洒向人间。同一片天空下,青州济北州军主帐里,州将军王虎接到了州牧府的两道政令。一是半月之内要州军准备分军,进驻燕州边界轮换训练。二是留下的那部分将士要就地训练新补进来的兵士,提高战力。
王虎心中倒是不担心就地训练的事情,此事他只需要留下一些军中多年的将领,便可安排。补兵一事也不需要担心,州牧府既然没有让自己来办,那一定是由州牧府督办,各府各县亲办。想来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时间还有半月,分军之事也可。但心中唯一担心的就是带领部队开往燕州。
青州州军已多年未动,虽然时刻不忘训练,但轮换驻军之事明显就是要准备与蛮夷开战。看来自己之前想的事情终于要开始了。
“大哥啊大哥,你要是还在该多好。这等事情弟弟也好和你商量,让你给个主意。”王虎自在帐中感叹,似是在回忆李范。
思虑之间,突然想到远道正在州军之中。想来大哥离去前就曾吩咐让远道历练,年节之后大嫂宁玉儿也急忙催促。看来还是二人有此等高见,可预料该事。如此,待空闲时要去一趟济北府城,见一见宁玉儿,也好听个意见。
“来人,”王虎对帐外站岗兵士喊道。外面兵士听了便立即应答,并进入帐内。
“将军,有何事吩咐?”
“你去把中军一卫李远道伍长叫到我帐中。”王虎说道。
“是,”兵士应答后,立即去李远道所在,传下王虎命令,让那李远道前来。
片刻后,李远道便到了帐外,只见他站的笔直,也听得声音洪亮,却也略带沧桑,喊道:“报告,一卫一队伍长李远道奉命来此。”
王虎在帐内听了,面露微笑,但也严肃声音,对外说道:“进来。”
李远道听了王虎准许,便进入帐中,见王虎高坐在上,便再行军力,问候王虎。
王虎见远道站的笔直,便温声说道:“坐那吧。”
远道听了,便放松精神,按王虎所说坐在一旁的木椅之上。
“州牧府传下命令,要我们青州州军轮换进驻燕州,你可听说了?”王虎这样问,也想从远道口中了解一下基层将士的看法。
远道答道:“听说了。很多人也在偷偷议论。”
“哦?议论什么?实话讲来,不要瞒我。”王虎说道。
远道答道:“有些将士心中热血翻涌,想立即进驻燕州与北方蛮子作战。也有些新兵,心中畏惧。”
“正常。那作战的将士,想来也是些年纪大的,在军多年。那心中畏惧的,多是些大赵新生的青年,未经历过战争。”王虎说着,又看向远道,问他说:“你呢?怎么看?”
“身为大赵兵士,自是一腔热血报国。不惧死亡伤痛,为国为民而战。”远道正色回答。
“好,不愧是大哥的儿子。有你爹的风范。”王虎继续说,“我已准备将州军分作三部分。一部分进驻燕州,一部分留地驻扎,另一部分训练新兵。而你,便在第一部分中,随军开往燕州。”
远道听了,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正色严肃说道:“青州州军一卫伍长李远道,听从将军命令。”
“好,”王虎夸赞道。“你去吧,等待主帐命令就是。不要随意散播消息,记得要稳定军心。”
“是,远道告退。”说罢,李远道便离开主帐,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而帐内的王虎,也从座位上起身,走出帐中,离开驻军营地,前往济北府城见宁玉儿。
一匹快马,几个随从,奔驰在前往济北府城的路上。不足一个时辰,王虎便到了城北李府。自年节离去后这还是第一次来,心中别是滋味。站在门前,不仅想起了大哥李范,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王冰儿。
手下随从前去叫门,几声之后,府内便有人来开门,见原是王虎将军,便急忙通报夫人宁玉儿。片刻后,管家李伯亲自来迎,站在府门前向王虎行礼说道:“王将军,夫人正堂有请。”
王虎也恭敬回礼说道:“多谢李伯。”说罢,便自己独身一人进入府内,而随从由李伯安排休息。
正堂之中,宁玉儿高坐堂上,见王虎走近,便起身相迎,“弟弟,快坐。”
“多谢大嫂。我这来的匆忙,有要是请教嫂子。”王虎坐在一旁,直言说道。
“说吧,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宁玉儿说着,另一旁李伯安排下人上茶。
“嫂子,我记得大哥生前曾让远道入军历练,而后年节之后嫂子你也催促远道进入州军。而今朝廷有令要各地州军分军进驻燕州轮换。我想大哥大嫂必是早已料到,所以才急着让远道进入州军。因此我来问问嫂子,怎么看待朝廷此次的军令?弟弟我是个粗人,虽略有想法,但在嫂子面前不值一提,还望嫂子指点。”王虎恭敬说道。
宁玉儿听了,委婉一笑,然后答道:“与弟弟交谈,不说假话。你想的是对的,你大哥在生前便已料到天下将有大事,因此才紧急安排文道与远道。虽然离去,但传承仍在。”
王虎听了,心里想到果然不错。看来此次来访没有来错。于是继续问道:“敢问嫂子,不知大哥生前作何安排?”
“只是安排了两个儿子的前程,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就走了。唉。”宁玉儿感叹道。
“那不知大哥和嫂子预料这天下将要发生何事?若是告知弟弟,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宁玉儿回道:“战端将起。不仅是北方蛮夷,怕是南方楚境也会有些动作。到时内外勾结,惨的还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