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夜晚寂静。虽是冬末,接近初春,但还有些寒冷,夜风吹过,依旧能让人打个冷颤。街上的行人纷纷裹紧了衣服,脚步快速,急匆匆的向家的方向走去,心里温暖。
紫金街李府后院,李文道与王冰儿正在房内,二人饭后闲聊。今日朝会后,陛下的旨意在午间就到达刑部,奖赏李文道由副主管转正,官升半级。李文道内心十分高兴,冰儿见了也为李文道开心。
“夫君,想不到你这才五日,只因外出公干查桉,便又升了半级。你和我来到京城还没有三个月,你的官职级别已经升了两级了,真快啊。”冰儿十分赞赏文道,心中更增了许多钦佩。
“嗯,的确有些快。想来我到京城后,也没真正的为百姓做过几件事。初入京城,按陛下旨意做了个核桉司员,核查了云州桉与越州桉。不料年节一过,太子一纸诏令,要我升任查桉处副主管。此次外出赣州公干,回来后又得陛下赏赐,再升半级。官职级别晋升如此快速,想来在京城,这两级也是多少官员多少年的努力。”李文道心中思索,十分感慨。
听到文道这样说,冰儿心中明白这话的意思,知道文道在担心因晋级快速而引来的麻烦,也怕将来处事不易连累家人,于是转换思路安慰文道说道:“虽是如此,但你本身就有爵位在身。就算不被陛下夺情入京进入刑部,按律法将你外放地方,也至少是一县之长,辖管一地。父亲在世时,期望的就是你任一地父母官,造福一方百姓。虽然你入了京城,但只要公正处事,持心以正,也不辜负父母期望”
听冰儿提起父亲,李文道思绪回到从前,陷入回忆。虽不悲伤,但仍凄凉。文道长叹一声,感慨道:“父亲正值壮年,竟出意外,天人永隔。如今虽只剩下母亲一人,但好在一家安稳。更有远道和宁儿在侧,替你我二人尽孝,也算安心。”
冰儿心中暗自生了悔意,自知刚刚不应该提起父亲李范。但好在文道并未深陷悲伤,于是接话说:“是啊,不过只是辛苦了远道和宁儿。远道年纪只小你几岁,当年父亲曾言,要远道入军营历练。而今只是待在家里,虽是应该,但也怕他心中委屈,让他受苦。”
“嗯,这样吧,我修书一封,送回青州,让母亲和远道探查北方边疆动态,同时根据兵部的安排,在合适的时候进入燕州。正巧今日兵部尚书在朝堂上说过,北方将士训练繁忙,人数缺少。打算调集各道州军,填实北方。这也是个机会,若是得此,远道便可在边疆历练,与那蛮子相对,好报效国家。”李文道说道。
“嗯,那就只剩下宁儿陪伴母亲。”冰儿伤感提起此事。
“如今这朝廷看着似是平稳,但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朝堂之上,也是明争暗斗。如此局势下,倒是地方官员,更得稳定。”文道想起这京中见闻,感叹说道。
冰儿听此,竟有了些担心,小声言明说:“那夫君,你在京城里,朝堂上,如此速度连升两级,怕不是惹人嫉妒?”
“无妨。我行事稳当,不落把柄。更何况我本身爵位在身,父母一辈更是与当今圣上交好。如此背景,旁人纵使嫉妒,也只能嫉妒,不敢轻易暗中动手,就算动手也要掂量几分。你我待在京中,身在天子脚下,陛下眼前,倒是安全。更何况城外还有五叔,当日母亲在信中所托,也是一安全保障。”文道见冰儿担心,便出言安慰,心中虽有担忧,但却不在冰儿面前表现出来。
想了想,文道又继续说道:“只是我一身学识,空有为民之志。如此只待在京中,难以施展,更难以为百姓办些实事。”
冰儿见文道感慨,遂安慰说道:“夫君安稳就好。无论在哪,冰儿都在你身边陪伴。”说完后,便将双手搭在文道手上。
文道见此,用手抚摸着冰儿的双手,转换心思,面露笑容,对冰儿说:“得夫人相伴,当真是一生之幸。就算这京城是虎穴龙潭,我也敢闯。”
冰儿听闻此话,也是面露笑容,看着眼前的文道,突然间似是想起什么。双手还在文道手中,于是小手暗动,竟偷偷间抠了文道的手心,让文道手中发痒,惹得文道没了心思,哈哈大笑。
冰儿说道:“夫君你还记得当年你初到青州济北府时的事情吗?那时我父亲在城外青龙山中,聚集了百十号人,做个土匪,我虽年幼,却是跟着父亲在山上习武。突然听说京中来了一个大官,全家搬来济北,于是父亲十分好奇,便带人下山与你父母相斗。可你父母竟以情义感召,招安我父亲和满山弟兄。这后来啊,我也随父母到了城中,便认识了你。”
“哈哈,”文道见冰儿回忆起幼时的事,便笑了起来,接着冰儿的话说道:“是啊,当年只因我年幼不习武,比不上远道强壮,你当时在那院中,可是好生把我欺负。你那时似个虎女,又会武功,可是可劲儿的欺负我,追的我满院子跑。”
冰儿听到文道提起当年的事,回忆起那幼时曾在院中追着文道满院跑的场景,遂嘴角翘起,继续说道:“谁让你那时天天在我身边念叨些什么书啊经啊,说什么要以知识教化我,惹得人心烦意乱的,那不打你,怎么能发泄我心中的愤怒。哼!”
“所以你我二人,也算扯平。”文道微笑着说道。
“是啊,后来我父亲在你父母的推荐下,做了州军将领,我也随我父母离开了那济北城,想来几年间,只听得你一直努力读书,不料你却一直未去看我。”冰儿忿忿的说道。
见冰儿有些怨恨,文道遂说道:“当年努力读书,后来游历地方,才有了如今积淀。我还记得当父亲提起要我结亲之时,我心中抵抗,想着拒绝。后来父母提起是你,我才答应。”
冰儿听此,心情愉悦,说道:“也是,这天下人人,也就我能欺负你,旁人若动你半片衣角,我都要去打她。”冰儿带着吃醋的口气,对文道说着。
文道听出了冰儿的醋意,遂玩笑般的说道:“这请夫人放心。若是哪个女子碰我衣角,那我便脱下衣服,扔到她脚下,光熘熘的跑回来。”
“哼,讨厌。”冰儿见文道如此说,面色娇羞,知道文道心中无此意,只是在这气她而已。
“唉,还是幼时美好。如今这做了官,倒是让人迷茫了。”文道一句话,将他二人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冰儿听到文道感叹,遂说道:“那倒无妨。你的靠山便是我,我在你身边,也是个女诸葛。文武双全,可保夫君官路安稳。”冰儿自信的说道。
文道听此,也是开心,说道:“所以啊,我这一生之幸,便是娶了夫人。”
“嗯嗯,你知道就好。那我们早些休息,这夜间也是太晚,别耽误你明天再任新职。”冰儿说道。
“好好,我与夫人一起安眠。”文道笑着说。于是起身,奔着床边走去,心情舒畅,与她一起,趁着月色同眠。
二人闲聊,就似那普通百姓,说到哪里便是哪里。若有困难,便相互鼓励,一起解决。
夜色渐深,明月渐渐转移,似是在星河中游荡。群星闪耀,夜风吹气,闪亮亮似是眨眼,俯瞰着这人间众生。城中百姓,有人安稳睡眠,有人夜不能寐。
紫林街苏府,庭院中,苏守法一人站在庭院,抬头看着空中繁星,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不多时,只听得苏守法长叹一声,语气带有凄凉,又十分无奈。
“老爷,夜里凉了,进屋安歇吧。”下人来到苏守法身边,小心的说道。
“唉,想我一生,前朝之时便已是吏部侍郎,待新朝初立,我依旧是个吏部侍郎。如此几年,真是一动不动。后来我主动辞官,回乡建立书院,执教地方。竟想不到,现在升官,位居中枢,却是折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穷苦小子手里,真是可恨啊!”苏守法看着明月,愤慨感叹。
“还有太爷在朝,老爷不算失败。回乡执教,也可再走当年路,再做一地之主,同时与太爷联手,老爷迟早回来。”下人说道。
“还是回到地方了。”苏守法叹道。“哼,不过我还会回来的,我当了那么些年的吏部侍郎,又怎么会白做呢?都太小瞧我了。”
就在苏守法与下人交谈时,又一服侍下人来到庭院,对苏守法说道:“老爷,太爷在书房等你。”
听到下人如此说,苏守法问道:“怎么,太爷这般晚了,还没休息?”